片刻后,魯建義抬起頭來,表情苦澀,姜嘉平見了急得坐立不安:“你到是說呀!”
魯建義話到嘴邊,又換了一句:“姜少,麻煩你給年總打個電話,我想請教那位老先生。”
姜嘉平現在是鴕鳥心態,不想打這個電話,但也知道這事早晚要解決,只得拿出手機,懷著忐忑的心情,給年康適打了電話。
電話響了十幾聲,年康適才接起電話,魯建義連忙要過電話,客氣了一番,請求跟朱之慶通話。
朱之慶知道魯建義是為了打聽畫的事情,就把方昊說的結論復述了一遍。
魯建義合程都打開了揚聲器,姜嘉平在旁邊也聽著,朱之慶的一番話,好像在他們頭上澆了一盆冰水,從頭凍到了腳心。
半響,魯建義回過神來,聲音干澀:“老先生,有沒有可能,畫作部分,是陸治早年的創作?”
“這個問題問的好,本來我也是這么考慮的,但方老師卻從幾個方面駁斥了這個觀點,并認為這幅畫應該是明代時期的偽作……”
魯建義又簡單復述了方昊的觀點,有理有據,魯建義沉默無言,無從反駁。
畢竟這是客觀事實,在明代書畫作偽利潤豐厚,一些無名書畫家或畫工以此謀生,甚至連有些出名的文人書畫家也向此中討生活。
明代書畫作偽者一般都隱姓埋名,托名以傳,難以留下姓名。但從史料記載,還是留下了一書畫作偽高手。比如說,王淶、陸遠等等,陸治作為吳門派的領軍人物,他的仿作自然不少,期中應該不乏一些高手。
“怎么辦,現在可怎么辦!”姜嘉平焦急地喃喃自語。
魯建義連忙跟朱之慶道了謝,隨即掛了電話,面前這幅畫怎么處置,他也是焦頭爛額。
要說,這幅畫的題跋和落款都是真跡,繪畫部分也是出自明朝的一位畫家之手,兩相結合,多少有些價值。
但這個價值跟付出的一千四百多萬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可以說損失慘重。
見姜嘉平揪著自己的頭發,魯建義開口道:“咱們不能等了,現在就去報警。”
“這都過了多久了,報警還能抓到這伙人嗎?”姜嘉平非常絕望,他又拿出手機,拿著諸富昌的名片撥打上面的號碼,不出所料,無人接聽,他對著魯建義咆哮道:“看到沒,人都已經跑啦!”
姜嘉平的不理智,讓魯建義非常失望,當然,本來他就對姜嘉平沒多少期待,現在的印象不過是更差一些而已。
“跑了又怎么樣,跑了就不用報警了嗎?如果不報警,這筆錢能追得回來嗎?”
姜嘉平指著魯建義,憤怒指責道:“都是你,要不是你眼力不行,沒看出問題,我怎么會上當受騙!”
魯建義心底的火氣也爆發出來:“我確實有一定的責任,你就沒有嗎?是誰在來奉天之前,信誓旦旦地說,你是鑒定的主力,鑒定不用我操心!現在到好,又怪到我頭上來了,想把我當軟柿子捏,沒門!”
魯建義是個老好人的性格,平時基本不發脾氣,但老好人一旦被惹怒了,那是相當恐怖,姜嘉平一時也被魯建義猙獰的表情嚇著了。
只不過,魯建義現在雖然嚇人,但明顯一千四百多萬的損失更讓姜嘉平恐懼,于是他馬上又振作精神,跟魯建義吵了起來。
方昊買了一些奉天當地的特產,坐高鐵返回京城,回到京城租住的小區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時間不早了,他就沒有去找唐鳴山他們,他在車上吃過了,現在還不餓。
睡覺時間還早,尚小萱還在奮發圖強地看書學習,他想了想,還有醒鐘上的秘密沒有研究出來,就從保險箱里拿出子醒鐘,又接著研究。
一通研究下來,方昊又是頭暈腦脹,還是沒有什么結果,反而把肚子給研究餓了,就去小區外一家蒼蠅館子吃了宵夜。
返回小區,方昊快走到自己住的單元時,遠遠發現有些人站在樓道口議論紛紛,而且整幢樓一片漆黑,旁邊的樓則一點問題都沒有。
“不是吧,難道停電了嗎?”
方昊上前一打聽,原來他住的這幢單元樓可能因為電線短路,突然停電了,讓大家措手不及。
此時,有些剛剛到家的住戶只得打開手機照明爬樓回家,當然他也只能用手機照著回家了。
爬到二三樓之間,方昊還能看到樓道內還殘留著短路后線路燒糊的味道,有物業和電力的工作人員正在對損壞的線路進行搶修。
方昊向工作人員打聽什么時候能修好,對方表示,由于修復工程較為復雜,預計修理工作將持續到后半夜。
這年月,沒有電的日子可不好過,別墅那邊今天到是已經完工了,但還沒買床上用品,現在又已經很晚了,方昊肯定不會住過去,想到他備著大容量的充電寶,用來應急肯定沒問題的。
回到家,方昊下意識地開燈,當然只是開了個寂寞,于是去找了充電寶,插上應急LED燈,趁著還有熱水,去洗了個澡,好在集中供暖不受停電影響,否則他要凍死。
洗完澡,他拿著充電寶返回臥室,走向書桌,準備把桌子上的醒鐘放回保險箱。
他正走到書桌前,突然!墻上有個圖案一閃而過,還以為發生了靈異事件,把他嚇了一跳。再上前一看,并沒有任何異樣。
“奇了怪了,難道是我眼花了嗎?”
方昊撓了撓頭,非常納悶,到底是怎么回事,書桌周邊也沒什么特殊的東西啊!
他的目光在書桌上掃視,當他注意到桌上的醒鐘時,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可能,不會是醒鐘反射的圖案吧?
方昊連忙回憶自己和手上拿著的應急燈的位置,接著慢慢試,沒過多久,墻上剛才一閃即逝的圖案又出現了。
方昊馬上就認了出來,這是一頭“天祿”,長得與早期的“麒麟”有些相似。
可能有些朋友會覺得奇怪,為什么兩者會相似?“天祿”與“麒麟”都是古代傳說中的神獸,神獸的模樣往往沒有幾分現實依據,主要靠人們的想象而來。
“天祿”與“麒麟”在古代傳說中本來就有點像,甚至有人把它們混為一談,所以也就難免有點類似。
但在明代后期,“天祿”與“麒麟”具有不同的意義,“天祿”是金錢利祿的象征,“麒麟”是祥瑞吉兆的象征,兩者的畫法自然要有所區別。
這個區別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麒麟”多在地面走,“天祿”多在天上奔;二是“麒麟”頭上不長角,“天祿”頭上有一只角。
由此也可以推斷,這是一頭明晚期之前的天祿,但醒鐘又是乾隆時期制作的,所以關鍵問題,是誰改裝的醒鐘,還是說,這只醒鐘在制作時就是特殊的。
相比之下,方昊覺得后一種可能性更高,因為他并沒有在這只醒鐘上,看到有改造的痕跡。
至于說,通過一定角度照射醒鐘,就會在墻上反光出現“天”圖案的原理,可以參考西漢的“見日之光”青銅鏡。
此乍看上去與一般銅鏡并無區別,但若以一束陽光照到鏡面,反射后投影到壁上,壁上的光斑中就會奇跡般地顯現出鏡背面的圖案、銘文,好像光線透過銅鏡,把背面圖案、文字映在壁上似的,故稱透光鏡。
又因為在銅鏡背面花紋的外側有銘文:“見日之光,天下大明”,所以該鏡被命名為“見日之光”透光鏡
然而遺憾的是,這么神奇的透光鏡至宋代即已失傳,之后許多名家都想復原這門神奇的技術,其中包括宋朝的沈括、清朝的鄭復光等等,都沒有成功,以致成為千古謎團。
不過,從這面醒鐘的出現,可以證明,這類技術,至少在乾隆時期還沒有失傳,甚至現在都還存在。
醒鐘反射的“天”圖,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方昊把它記下來,嘖嘖稱奇的同時,也在思考嚴三指給他這只醒鐘的用意,“天”圖案又代表了什么。
方昊思來想去,由于線索太少,得不出什么結果,心里又好奇的很,恨不得現在就打電話給嚴三指,問清楚原因。
半響,他按下了這個念頭,既然嚴三指說,等從瓊島回來,就會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他,自己又何必急于一時?也顯得自己太急躁。
之后,他繼續研究醒鐘,又用了類似的實驗方法,再沒有其他發現了。
翌日上午,方昊先去別墅查看情況,按照合同約定的都沒有問題,就把剩余的錢給了負責人。
負責人收到錢很高興,隨即向方昊透露了一個細節,昨天上午,有個女人帶了幾個人過來,說是原戶主的前妻,對別墅出售有異議。不過她被保安攔了下來,保安讓她自己找方昊協商,或者是去法院起訴。
她想問保安要方昊的手機號碼,保安并沒有給,她還想賄賂保安,被保安嚴辭拒絕了。
之前方昊從唐南忠那得知,原戶主和前妻有糾紛,由于別墅手續齊全,他還以為不會找上門來,沒想到被唐南忠說中了。
好在,他跟負責人以及保安都說過,讓他們關注一下,要是換一個不那么負責的物業,誰知道會發生什么糟糕的情況。
當然,方昊手里的手續齊全,并不怕事,只是覺得麻煩。對方真要敢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他也別怪他以暴制暴。
送走了負責人,方昊驅車前往古玩店。
下了車,方昊看到已經在門口等待的唐鳴山和胡覺,笑著迎了上去。
唐鳴山笑嘻嘻地說道:“哎呀,你這大老板,總算回來了。”
胡覺跟方昊打了聲招呼,還是一樣的內向。
方昊半開玩笑似地說:“沒辦法,誰讓我是老板,業務繁忙呢!說起來,你們一定想不到,我遇到了什么事……”
他邊開門,邊把遇到騙子的事,簡單說了一下。
唐鳴山叫了起來:“我靠!你就沒報警把那家伙逮起來嗎?”
方昊攤了攤手:“我只是覺得那人是之前在扮演夏老師的騙子,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又不能抓一個人贓俱獲,怎么報警?至于現在嘛,昨天朱老打電話告訴我,拍下畫作的人已經察覺了,應該會去報警。”
“好吧。”
唐鳴山點了點頭,隨即賊笑道:“你是不是和買下那幅畫的人有仇啊?”
方昊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鳴山說:“那還不簡單么,要是沒仇,我覺得你應該會提醒對方的。”
“你居然覺得我有這么好的心腸?真是謝謝哦!”
方昊搖頭一笑,說起來,如果他跟姜嘉中沒仇,會不會提醒呢?或許會吧,但這是在保證他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比方說,當時在會客廳,騙子一方那么多人,他如果提醒,那就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了,說不定還會挨一頓揍。
方昊帶著兩人在店里參觀,順便說了他跟姜嘉平結怨的過程,唐鳴山直呼,姜嘉平活該被騙。
在店里轉了一圈,方昊向兩人說了一些自己經營這家店的理念,主要分為古玩銷售和古玩典當兩方面,請他們過來,更多的是照顧典當方面的生意,古玩方面的業務主要由他負責,他們只需兼顧就行。
當然,如果他們有信心發展渠道,也可以著重古玩銷售,分成肯定是少不了的。
唐鳴山撓了撓頭:“我這人雖然什么都懂一點,但主要還是在文玩方面懂得多一點,我覺得典當業務,還需要請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師傅才行。”
胡覺也贊同唐鳴山的看法:“我在瓷器鑒定方面雖然有些經驗,但要學習的地方還有不少。”
方昊笑著說:“這事你們不說,我也會提上日程的,只是咱們這一行,還是要找個靠譜一點的,寧缺毋濫。”
唐鳴山連連點頭:“對對對,我叔認識的一位朋友,就是因為輕信了一個聘請的掌眼,結果被里應外合,賠了好幾百萬,那家古玩店差點就關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