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鳴山站在方昊的旁邊,不停地搓著手:“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我沒有投標,怎么也覺得特別緊張呢?”
方昊笑著說:“這就是競拍的魅力吧!”
唐鳴山左顧右盼:“你覺得今天成交價能有多少?”
“這我哪能猜得到?”
“你就沒什么期待嗎?”
“我要求不高,能夠有十個點的利潤就行了。”方昊心里當然也有些期待,但他剛才都那么表態了,覺得最終能有二三十個點的利潤也就差不多了,因此比較淡定。
唐鳴山見方昊的表現一直從容自若,心里非常佩服,換作是他,現在肯定激動的患得患失了。
他心中感慨:“所以說,人家才是老板啊!我得跟著學習一下,哪天也能處事不驚,就可以創業了。”
這個時候,尚小萱上來,告訴方昊,王彩彤帶著閨蜜到了,是等一會幫她鑒定,還是一會再說。
方昊估計投標一會才會結束,讓唐鳴山和胡覺按既定章程行事,他和尚小萱一起下了樓。
方昊下樓的時候,突然開口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尚小萱有些訝然,搖了搖頭:“沒有啊。”
方昊拉著尚小萱的手:“如果有什么事,記得跟我說,可別憋在心里。”
尚小萱輕輕點頭道:“我知道啦。”
下了樓,方昊見王彩彤帶著她的閨蜜,正在珠寶首飾的柜臺前,試戴一只翡翠手鐲。
方昊走了過去,見王彩彤的閨蜜差不多三十左右的樣子,穿著打扮都比較知性。
王彩彤注意到方昊過來,拍了拍閨蜜的肩膀:“這里的老板來啦。”
耿倩雯回頭看到方昊,一瞬間還以為閨蜜在開玩笑,怎么這里的老板這么年輕,眼力能行嗎?早知道這樣,她就不應該答應閨蜜的。
耿倩雯很好的隱藏了心中的不悅,禮貌地跟方昊握了握手。
到底是十多年的閨蜜了,王彩彤怎么會不知道耿倩雯的想法,她沒有怎么解釋,說再多,也沒有現實有說服力。
耿倩雯客氣地說道:“方老板你好,我聽小彤說,你這里今天可以免費鑒定、估價,是嗎?”
“是的,開業前三天的活動,有一百個名額,你是有什么東西需要鑒定嗎?”方昊點了點頭,假裝不知道這件事情。
王彩彤搶先說道:“芳芳她兩年前買了只點翠的化妝盒,想看看東西對不對,現在值多少錢了。”
耿倩雯說:“還沒到兩年呢,一年十一個月。”
從這句話來看,耿倩雯應該是個較真的人。
之后,耿倩雯把東西拿了出來放到了柜臺上。
方昊發現,和照片相比,實物明顯要艷麗一些,并且還有些許的不同。
這不是說,化妝盒之后有了變化,而是拍照的時候,因為技術、角度、光線等一系列的原因導致的。
這也正是通過照片鑒定一件古玩真偽的局限所在,如果光看圖片就能鑒定的話,那這個專家可能已經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片刻后,方昊把化妝盒放回柜臺上,清了清嗓子:“耿女士,能否說一下,這只點翠化妝盒的購買價?”
耿倩雯回道:“我是花了42萬在一位朋友那里買的,他說之所以這么貴,是因為化妝盒是皇家御用品。”
方昊指著化妝盒上的一處位置說:“如果以這里的紫翠而言,確實是皇家御用品,但有一個前提,它沒有經過改動。”
點翠分為硬翠和軟翠,硬翠采用較大的羽毛,而軟翠則用比較細小的羽毛。其中又以紫翠極為難得,一簇軟翠中,偶有幾根紫色羽毛。而十只翠鳥才有一只帶有紫翠,正可謂鳳毛麟角。所以,為皇家御用。我們看到的用紫翠來鑲嵌的首飾,均為“官器”。
耿倩雯大吃一驚:“啊!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化妝盒不是原裝的?”
方昊拿出手機,找出了幾張點翠用的翠鳥羽毛的照片:“你可以用放大鏡觀察,化妝盒上,所謂的紫翠,并不是這樣的形態,我的判斷,它應該是鵝毛染色的。”
對于點翠這門技術,現在一直有非常大的爭議,確實,再偉大和珍貴的藝術,都不應該以犧牲其它物種生命為代價。為了制作傳統點翠濫殺翠鳥的行為,已經不再是純粹的藝術傳承,而是自私的奢華。
當然,點翠這門古老的技術,也有其存在的價值,現代翠羽不能用了,就用染色鵝毛代替其進行點翠工藝的仿制,更可用藍色緞面絲帶代替翠羽,經過巧手裝飾,與羽毛幾可亂真。
而耿倩雯的這只化妝盒上的紫翠就是用鵝毛仿的,而且制作者手藝很高超,如果單看照片,不定能看得出來,更別說王彩彤拍攝的質量不太好了。
至于這處是原先有了缺失,后來修補,還是賣主故意為之,方昊就不清楚了,但哪怕沒有改動,這只化妝盒的價值也不可能會高達42萬這個離譜的價格。
耿倩雯難以接受這個結果,但事實擺在她的面前,不相信也不行,頓時久久沒有言語。
正在這個時候,唐鳴山從樓上下來,對著方昊招了招手。
“抱歉,我有事去一下,你們如果有事,可以上樓找我。”
方昊對著大家點了點頭,快步走到唐鳴山跟前:“有什么問題?”
唐鳴山帶著方昊上樓:“剛才杜總向我請教了一個問題,我回答不出來,只能由你來解答了。”
一打岔,耿倩雯總算回過神來,心中五味雜陳,說道:“我這是被殺熟了嗎?”
已經過去這么久了,不可能再退貨,王彩彤也只能安慰她:“就當這些錢認識一個人吧。”
“42萬啊!”耿倩雯一下子激動起來:“這么多錢,我做點什么不好,這兩年股票行情還不錯,我投資基金,將近兩年的時間,也能賺十萬吧!”
“事已至此,你還能怎么辦呢?”王彩彤勸說道:“還不如想開一點,至少這只化妝盒還能值點錢。”
耿倩雯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又“啊呀”一聲:“我忘記問值多少錢了。”
尚小萱在旁邊說道:“上面是展銷會,你們可以上去的。”
耿倩雯問:“什么展銷會啊?”
尚小萱說:“都是文玩。”
王彩彤拉著耿倩雯的手:“走吧,咱們上去瞧瞧,開開眼界。”
“好吧。”耿倩雯對文玩不感興趣,但又急于知道價錢,就順勢答應了。
兩人上了樓,發現樓上的人還不少,耿倩雯看到幾張熟面孔,心里更是大為震驚,沒想到方昊居然能夠請的動這些人!
不過,當她注意到角落里一位老人時,眼睛就快冒出火來了。
再說方昊和唐鳴山上了樓,就朝著杜滿壯走了過去:“杜總,麻煩你久等了。”
杜滿狀擺了擺手:“嗨,這有什么,也怪我眼力不好,不懂有些問題的道理,只能麻煩你了。”
“作為地主,為你解惑是應該的。”
方昊拿起了他們面前的一件白玉貔貅:“你的問題是古玉之沁,無門不入,這個觀點我認為是正確的,那么為什么這個貔貅上的沁色看起來像是無門之沁?其實主要還是認知錯誤導致的。
實際上沁門并不僅限于綹裂、蝕斑、蝕孔,一塊玉器的玉質疏松處、打磨較多處都可能成為沁門。這玉貔貅角部受沁處并無綹裂、蝕孔,我判斷也是因為雕刻打磨或碰磕造成玉質疏松所導致的。這種現象并不少見,據我所知,故宮展出的幾件玉器,就有這樣的沁色。”
“原來如此。”
杜滿狀恍然大悟,笑著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話音剛落,旁邊的孔益走上前,把寫好價格的紙投進了紙盒子里,還朝大家笑了笑。
杜滿狀見此情形,微微一怔:“孔少,我怎么覺得好像是在給你做嫁衣啊!”
孔益笑道:“哪里,我其實也挺喜歡這件玉貔貅。可惜今天來賓太多,也不知道能不能輪得到我。”
話是這么說,但杜滿狀還是立馬寫好了自己的編號和投標價格,投進盒子里。
孔益見了直樂,隨即跟方昊示意,他有事相商。
兩人走到一處安靜的地方,孔益告訴方昊,這個月十五號是公司首拍,為了以防萬一,他組織了嘉益的各位顧問,一起再把拍品過一遍,讓方昊有時間,最好去一趟。
方昊一口答應下來。
又過了半個小時,方昊見到差不多有意愿的來賓都已經投過標了,就宣布投標結束,接下來,大家可以自由交流。他帶著人把紙盒子都捧到隔壁的一個休息室內,放在桌子上拆開,然后一張張核對起來。
“這是我給每件東西設定的最高價,你們都核對清楚,把高于最高價的投標都去除,然后再按價格高低的順序登記下來。”
方昊給大家分配工作,大家都迅速而仔細地開始忙碌,好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編號代碼,整理的時候,不用寫大家的名字,節省了不少時間。
展廳的眾人快要望眼欲穿了,方昊他們總算從會客廳出來。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方昊,心里有些緊張和期待,唯恐自己投標的價格不能壓過其他人,買不到自己中意的物件。
“各位久等了,現在,我就按拍品的編號,宣布它們的第一和第二價格。”方昊拿著手里的紙單,念了起來。
“一號拍品,清乾隆御制白玉麟斧,最高出價人焦泰先生,出價288萬,第二價格285萬,出價人蔣明銳先生。拍品的最高限價為290萬。”說話的功夫,方昊把底價下面的紙揭開,露出了下面的最高限價。
“是我!”焦泰頓時激動地揮了揮手,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羨慕他拔了頭籌。
相比于焦泰的興奮,蔣明銳就要郁悶的多了,沒想到自己居然瞎貓碰到了死耗子,投標的價格是第二高價,明明就差那么一點,就可以收獲這件玉麟斧了,當時怎么就沒有多寫4、5萬呢!
“大家如果沒有異議,我就繼續讀下去了。”
方昊見大家都沒有反對,繼續讀道:“二號拍品,明晚期黃花梨雕‘九五之尊’筆海,最高出價人是孔益先生,出價260萬,第二高價是江覽先生的255萬,限價是260萬。”
孔益心里長舒一口氣,暗道一聲運氣好,自己投的正好是限價,否則就失之交臂了。
杜滿狀也很高興,按編號,孔益應該不會搶自己看上的玉麒麟了。
方昊繼續報價,一時間,有人歡喜有人愁,好在每個人都至少能買到一件,因此大家并沒有什么不滿,覺得這種方式刺激又有趣。
至于說方昊制定的最高限價,一個人都沒有給出異議,畢竟東西是方昊的,而且有最高限價,對他們有好處,這樣也增加了趣味性。
隨著時間的推移,也的有人中了兩次,這樣就輪到了第二高價成為勝者,不過第二高價卻想要別的拍品,方昊到也給了便利,只要那件拍品的獲勝者是他,或者獲勝者已經拍了一件,而他的投標價格高于其他人又低于限價,就可以購買。
當然,他最后沒有如愿。
很快,現場的每個人都有了收獲,接下來就是抽簽獲得剩余拍品購買權的環節,又是有人歡喜有人失落。
由于時間的關系,一些還有事的來賓付了款,拿著東西走了,剩下的,方昊準備了午餐請大家享用。最終只有和方昊關系比較好的,像李繼開、邢恕、杜滿狀和黃志澄等幾個人留了下來。
期間還有一個插曲,王彩彤告訴方昊,欺騙了耿倩雯的人,正是李芳生(15章出現過)的侄子,而且耿倩雯購買點翠化妝盒的時候,李芳生也在。
方昊有些意外,李芳生是京城收藏圈里小有名氣的藏家,他的風評一直都很不錯,怎么會為了這么點錢,而欺騙耿倩雯?還是說,他并不知情,但他當天又明明在場,不知情也有些說不過去啊。
如果李芳生確實知情,那就只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這件事情方昊決定還是要問一問李芳生,別冤枉了他,只是現在場合不對,只能暫時先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