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父親林春平滿心疑慮的燕子,林弘毅笑著安慰:“您放心吧。以后,只會越來越好的。”
“嗯嗯,那就好。”林春平聽了很開心,也坐在行軍床上,“你的高考成績還有過幾天下來,我正好要去參加那個教師交流會,你可以去跟著旁聽。你未來也是要做老師,正好學習一下。”
林弘毅只想著店里的事,勉強回應著:“我不去了。不知道會考到哪里去,我這幾天,還是多去店里看看吧。”
林春平只好作罷,站起身來走到墻邊拽著燈繩關了燈,再轉去臥室。
屋子里一片黑暗,林弘毅看看窗外的夜色,就略微回憶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
“每日三省吾身”,這是孔圣人說的,一般人當然是做不到的。
但若是每天如同寫日記那樣,在腦海里過一過今天做了什么,有什么得失,這還是比較容易做到的。
高考已經考完,還要二十幾天才能知道最終成績。
此時想多了,只有恐懼:全班四十多個同學,按比例計算,只有十幾個人,能夠考取普通高等大專院校。
無論是有些信心,還是疑惑不已,考生們只能在惴惴不安的心情中,捱過這二十幾天。
既然想了也沒用,那就不要多想了。
今天舅舅來借錢翻修房子,這是很好切入通縣地產市場的好契機。未來的通縣房地產,可以助力它的蓬勃發展,當然也可以獲得豐厚回報。
但前世就只有哀嘆了——林家賣了四合院后,因為城里的住房緊張,就只好又租了一個筒子樓單間。
城里住房緊張,母親賀翠蓮辦理了退休,就和也已辦理了提前退休的林春平,一起回到通縣老宅居住。
舅舅們雖然看著他們從城里又搬回來住,心里很是瞧不起。但是大家念著同胞情,也算是相安無事。
再后來,就遇到了拆遷的事。還別說和負責這事的“拆遷辦”陳述繁瑣,就是自家人也是吵鬧不休。
因為賀翠蓮要分走一些拆遷利益,舅舅們的拆遷所得,也就少了許多。
他們的妻子,也不能再隱忍,都冷嘲熱諷,甚至還吵罵幾次——老宅翻修,賀翠蓮和林春平因為遇到被詐騙,并沒能借錢給舅舅們。
賀翠蓮還想爭執,自覺寄人籬下的林春平早已不能忍受。他勸賀翠蓮退讓,平息了這件事。
賀翠蓮分到了一套兩居室,每日里唉聲嘆氣、怨天尤人。林春平更是沉悶抑郁,最終染病過早離世。
林弘毅想起前世的事,并不很怨責舅舅們。因為今生,已是大為不同。甚至他們來借錢,正是難得的,切入通縣房地產市場的隱藏機會。
這個機會,暫時先不必啟用。目前所想的,只有暗自喜悅和寬慰。
想到未來的無盡可能,林弘毅只是暗念:若要得到別人的尊重,靠的不是吵罵打鬧,而是憑借真正的“實力”。
這個實力,除了有一定的財富基礎之外,就是學識、膽魄。
有了這些,才能在紛繁復雜如亂麻一般的事情當中,冷靜、理智、勇敢地做出適當判斷的言行。
世間煩事林林總總,如何判別和應對,就是各自的大難題。
人生如同下棋博弈一般,在猜度對方的前提下,自己小心對弈。但結局如何,因為其中變數太多,因此,只有天知道。
約翰·納什的博弈論觀點,無非就是以自己所知,嘗試著做出面對難題的最佳選擇。
偉大的約翰·納什。
林弘毅想著,心中不能平靜。
約翰·納什因為患上了精神分裂癥,而遭受了難以想象的身心折磨。他的妻子艾莉西亞雖然和他離異,但仍然給予他悉心照料。
后來,納什以博弈論相關學說獲得了諾貝爾經濟學獎;艾莉西亞也終于在離異多年以后,與時刻在心中沒有分離過的納什復婚。
人間自有真情在。
前世的林弘毅,也時常因為沒有得到預期的成功,而陷于焦慮、抑郁之中。甚至,他數次還產生過輕生的念頭。
田馨一直給予他真切的理解和持續地支持;而林弘毅振作起來后,也將熱烈的情感予以無私回報。
想到這里,林弘毅只有慨嘆:田馨,你一切安好嗎?我們今生,一定要比前世少一些波折,多一些美滿。
但是期待再美好,也還遙遠。也只有在嚴謹行事中,多一分忍耐。
左手的傷痛隱隱傳來,他不禁有些煩躁:還要幾天才能拆線,再忍忍吧,也只能忍著了。
再想起從店里回來后就沒見到的姐姐,林弘毅也是傷嘆:姐,吳航不合適的。情感糾葛之下的難過,若是真的不合適,只好忍耐一下也就過去了。
時間,是治愈一切裂痕的良藥。
手傷是這樣,心理創傷,也只能是這樣。
既然如此,就不要再多想了。林弘毅翻了個身,靜心后沉沉睡去。
執行夏令時期間的太陽,早早地就將光輝灑進小院里。
院子里的人各自起來盥洗,再忙著做早飯。
舅舅賀政剛、賀政強吃罷早飯,就要著急趕回通縣。
賀翠蓮和林春平帶著林弘雅、林弘毅,把他們送到公交車站,再一個勁兒地小聲囑咐“注意安全”。
兩位舅舅護好裝錢的背包,再連聲致謝后,對賀翠蓮說:“老宅永遠有你一份!”
一家人彼此道不盡親情,但隨著公交車的駛來,而不得不暫時中止。
上了車,兩位舅舅從車窗內再連連揮手道別;林春平又跑到車窗下,連連使著眼色,示意他們保護好那個背包。
林弘毅看在眼里,心中贊嘆:這才是真的親情。
錢,或許可以當做親情更加濃烈的催化劑。但存于心底的善良,才能使得親情、友情、愛情,更為持久。
就像陳年老酒那樣,歷久彌香。
陳年老酒都是好?也別盡信。
喝多了都是不好的。否則,我也不會站在這里,舉著受傷的左手與舅舅們揮手道別了。
應該在哪里?肯定是和田馨在一起的。在一起做什么?做想要做,我們共同希望的任何事。
“好了,你們回去吧。”林春平抬起手腕,看看“上海”牌手表,“我也直接趕去京華大學聽講座去了。”
很明顯還沒從親眼看到,吳航和崔倩倩那樣膩膩歪歪的狀況中恢復情緒,林弘雅低著頭,率先走去家中。
林弘毅想著再去勸她幾句,但還沒趕上,就見吳航推著自行車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