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電方既不是管理機構,也不是供貨商,更不是大客戶,是“登峰時代”的合伙人――吳航。
林弘毅聽他焦急地說完后,隨口說著“好,我這就趕過去”。
隨后,他放下電話,頹然地坐在椅子里發呆。
吳航找到一個城西的朋友,只說是要提高員工福利待遇,需要多知道一些家庭情況。
因此,他想要了解一下租住在城西白石橋附近,《天候雜志社》宿舍大院內的崔倩倩。
發個肥皂、毛巾什么的,還需要這樣費勁?對方當然不會完全聽信吳航的話。但見他說得認真,對方也就表示可以了解一下。
兩人聊完正事兒,吳航再請對方吃了午飯。飯后,兩人又在一起說笑幾句。
正在這時,吳航手中的大哥大響了起來。
接起來一聽,吳航立即渾身冷汗。
打來電話的,是城西的小樓主人。
他客氣地說了幾句話之后,就帶著難為情,而隱含著不可動搖地語氣,對吳航說:那座小樓,因為登記在上面的家庭成員過多,對于出賣,目前大家的意見又不一致了。
吳航聽完不用多想,就知道這是戶主覺得價格低了,想要加價出售。
可是吳航已經將兩萬元的定金,以及五萬元的房款交給了對方。此時聽到對方這樣說,怎能沉得住氣呢?
勉強壓著怒火和躁煩,吳航與小樓戶主好言好語地說了許久,但戶主只是哼哼哈哈地,說著“抱歉”之類的不疼不癢地話。對于吳航的懇切地表白,戶主并不太理會。
吳航覺得這樣扯皮也沒什么意思,就直接問對方,如果還想繼續交易,要再補多少錢。
戶主客氣說了一些話,再說不想賣給吳航這方了。
吳航耐著性子,跟戶主說:“我們既然先交了定金,就有優先購買的權利。”
戶主聽了,也沉默許久,勉強認可吳航的說法。
吳航再追問,要求戶主說個需要補加的數字。
戶主吭哧半天,回話:再加14萬。
吳航聽了當即大怒,連連告誡自己冷靜,但也實在忍不住。
他對著大哥大的話筒大吼:“你那小樓的建筑面積不到200平米,我們給你26萬,你算算,平均單價就是1300每平米。這個價格,二環附近也就這樣了。你那雖然算是湊合挨著長安街沿線,但距離天安門幾十里地啊……”
他振振有詞的話還未說完,戶主就也已不耐放。
他立即回復:“我說這邊有規劃你們不信。現在,街道又發通知了,說是這片兒可能要拆遷。如果拆遷,肯定遠遠超過我賣給你們的那個價。”
吳航感到戶主的語氣強硬,也就試著威脅一下:“你要反悔,那定金可是要雙倍返還給我的。”
戶主那邊似乎在與人商量,不多時,他就帶著堅定的語氣說:“行!我先跟您說‘抱歉’了,您隨時過來拿錢。您交我定金兩萬,還您四萬。那五萬塊錢,也一起拿走。”
吳航沒想到戶主回答得這么痛快,還在發愣時,戶主已經掛斷了電話。
怒火萬丈的吳航,恨不得把手中的大哥大摔在地上,幸好被一邊的朋友攔住。
勸說好久,那朋友也頗為無奈地說:“不是聽說拆遷補償更多,就是有人出了高價。”
吳航聽了,更加憤怒:“瑪的敢跟我玩兒‘花活’!”
說罷,他就拿起大哥大聯系了幾個人,準備去和小樓戶主“聊聊”
朋友勸說不得,又知道這小樓真正的買主是林弘毅,就勸他再打個電話通知一下。
吳航只好帶著對小樓戶主的氣憤,將此事告知了林弘毅。
和林弘毅約好見面時間、地點后,吳航隨即動身,去聚攏那幾個跟他一起去鬧事的朋友。
林弘毅還在辦公室里發呆,但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眉目來。
無非就是拆遷與有人來搶購,還能怎么樣?
加價14萬?加上原有的26萬,這就是40萬了。要說這個價格放在二三十年以后,那還是便宜得令人咋舌。
但要按現在的價格,那就是貴得讓人咋舌了。
40萬,以200平米來算,就是2000元每平米。目前二環附近的好房子,不過是一千出頭兒。
即便那小樓蓋得再好,也是三層樓的實際使用面積。就按三層來算,實際使用面積除去不能使用的樓梯間、陽臺等公攤部分,也不會超過400平米。
更何況,購房都是按照建筑面積來計算的。
小樓周邊的占地面積,也很少;再有就是接手買下后,是不能直接營業的,還要投入十萬八萬的,進行營業性質的改造。
干坐著想也沒有用,林弘毅站起來,覺得口干舌燥。喝了杯水,他走出辦公室。
看了一圈兒,他沒找到崔倩倩,想必她已經回家了。
店內值班的副店長趙曉薔,走過來問:“林總,有什么事嗎?”
林弘毅擠出笑容來,對她說:“沒事。下午班顧客會多些,你多帶動店員。”
趙曉薔帶著不服氣的神情說:“我雖然比崔倩倩小一歲,但來店時間比她長。我帶的班,銷售一定不會弱的。”
林弘毅連聲稱贊后,就走出店鋪。
店外熱氣蒸騰,他身上立即就覺得汗膩膩。
頂著烈日,林弘毅走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
拉開車門,他坐進后車座。
司機回過頭:“您去哪兒?”
“公主墳兒。”林弘毅說完,就有氣無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小面包出租車因為沒有空調,大熱天的也只能指望著車子開動起來后,從幾個敞開的車窗里,灌進來“迎面吹來涼爽的風”。
司機發動了車子,林弘毅感受到比露天的溫度似乎還高的車內,有了“呼呼”涌進來的風。
雖然也還是帶著悶熱的風,但好歹也是風。
轉入長安街后行駛不久,就遇到了紅燈。
似乎漫長得有整個夏天那般,林弘毅探身透過前擋風玻璃,看向懸在半空的指示燈。
指示燈還是紅色的,但因為身子離開靠背,林弘毅立即覺得后背皮膚傳來的不適感:因為靠在椅背上不透氣,襯衫已被汗濕得貼在了后背上。
伸手再解開脖領下的一粒襯衫扣子,林弘毅有些不耐煩:“師傅,還要很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