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三人圍著偌大的崆峒山脈,足足搜尋了三日三夜,莫說是什么仙劍,就算是稍稍長得像劍一般的東西,也從地下挖出來帶走。
可憐崆峒派從掌門到弟子,一個個六神無主,連好端端的開山大典也不舉辦了,抖抖索索慌成一團,眼巴巴的望著三人在附近開山破石。動輒袍袖一揚,將偌大一塊山頭平平抬起,從中撿出什么物事,隨即又胡亂一扔,震得地動山搖。
直到徹底將整個崆峒挖得干干凈凈,三人這才意猶未盡、慢條斯理的離開。待到有巡山的門人探聽消息,回山向眾人一說,沒出半日,整個崆峒派都得知這個消息,歡呼一片,不少人相擁而泣,道:“真好,真好!總算是走了……”
也難怪崆峒派害怕,這樣幾個大神往腦袋上一鎮,說不定又想起被自家護山大陣攻擊的事情,回來一頓雷霆劈下,偌大的崆峒派還能剩下幾個活人?
三人一路東行,漸漸來到涇河附近,林白軒笑道:“以前涇河有個龍王,因為與袁守城賭氣,修改了下雨的時辰,因此被一位陰司的府君斬了……”
云霄、小青都沒有聽過這個故事,頓時起了興致。
不遠處有一個小鎮,三人剛剛踏入,就感覺到鎮子里的氣氛不太一樣。
到處都是一片死寂,偶爾有一些野兔之類的小動物露出一個身影,立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偶爾也有一兩只灰狼,在不遠處的草叢中若影若現。
“這鎮上百姓呢?好端端的,附近又沒有什么戰火,為何也一個不見?”
林白軒滿腹疑惑,在鎮子附近轉了幾圈,偌大一個鎮子,竟然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鎮里一片狼藉,百姓早已撤離得干干凈凈,不說什么雜物細軟,就連幾間民房的大門都不知被什么人拆得一干二凈。
三人隨便找了一戶房子走了進去,屋里空蕩蕩的,亂七八糟的小物件掉了一地,看來是倉惶搬家,連東西都來不及怎么收拾。
出了門,轉過兩個路口,突然見到遠處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提著一把鐮刀,拎著破布袋,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
那孩子大約十二三歲模樣,臉上沾滿黑泥,頭發像野草一樣亂糟糟垂在臉后,全身瘦得皮包骨頭,餓得有氣無力,拖著蹣跚的腳步,眼神中滿是絕望。
卻見那孩子直挺挺的朝三人走來,伸出小手,喃喃道:“大叔大嬸給點吃的吧……”
三人修為最差的也是一位如意真仙,早已辟谷,不飲不食,如今卻去哪里尋找食物?
還是小青有辦法,她略一思忖,伸手一抓,憑空取出幾個果子來,順手塞在那個孩子,笑道:“這個給你——”
那孩子直勾勾的看著小青,忽然一把搶過她手中的果子,大口大口的咬著。小青柔聲安慰道:“慢點吃,還有好多……”
“哪來的果子?”
“剛才路過一座荒山,看到路邊樹林結著果子……”
“哦——”
林白軒與云霄對視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忽然,二人幾乎同時伸手一抓,憑空抓來一筐饅頭、大餅,甚至還冒著騰騰的熱氣。齊刷刷的伸手遞給那孩子,笑道:“這些都給你!”
小青反而詫異了,悄悄問道:“你們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崆峒派啊……”二人異口同聲的回答,忽然撲嗤一聲笑了起來。
上百里開外,剛剛松了一口氣的崆峒派,正在大擺筵席,共同慶祝逃過了一劫。廚房里卻有人跳腳大罵:“剛剛做好的饅頭,哪個混賬小子就偷走了……”
一筐饅頭、一籮大餅,三人很快就取得了那孩子的信任。
不遠處有一個破舊的小院,廚房里的土灶上咕嚕咕嚕煮著一鍋熱水,臥房里躺著一個骨瘦如柴的中年婦女,這就是村鎮上唯一的兩個活人。
那孩子顯然是餓得太久,幾口把一張大餅啃光,還戀戀不舍的舔著手指,似乎想要把手指也咬碎了咽下去。
半勺熱水喝下去,孩子的眼神里也多了幾分生氣。
但是他卻沒有再吃,而是把饅頭遞給那婦人,說:“娘,我討到饅頭了,你吃!吃飽了就病好了!”
婦人艱難的睜開無神的眼睛,竭盡全力的張開嘴,咬下一小塊饅頭,慢慢的咀嚼著,卻又閉上了眼睛。
孩子急得要哭,林白軒卻拍拍他的小腦袋,伸手一點,打入一縷上清仙氣,那婦人只覺一道暖流在體內流淌,頓時病痛全消。
她一骨碌爬起來,帶著孩子連連磕頭。林白軒袍袖一揮,將二人托起,笑道:“舉手之勞,不必客氣!我來問你們,這鎮上的人呢?怎么只有你們兩人?”
那婦人解釋一番,三人這才明白過來。
原來這鎮子靠在涇河岸邊,平時多以水為生。只是最近河里常常有妖怪作祟,堵住了河道,村民紛紛逃走。
只有這相依為命的兩人,婦人重病在身,起不了床,孩子不愿離開。之前村民留下的一些食物早已全部吃完,若不是三人剛好路過,只怕母子二人就要活活餓死在鎮上。
“妖怪?”林白軒皺起眉頭,“這涇河有妖怪?”
那婦人點了點頭,回憶道:“有人看到那河道之中有妖怪出水吃人,那妖怪長達數丈,長著魚的身子,卻生了一對羽翼……”
“就是看到了那妖怪,他們才害怕離開!”
林白軒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卻在思索“魚生羽翼”是什么樣子。
婦人嘆了一口氣,苦笑道:“三位恩公,你們還是快些走吧!那妖怪兇猛異常,我要不是這一身病拖累,也要帶著孩子離開的……”
“先不著急走!”林白軒略一思索,轉頭笑道,“你們誰有興趣,咱們一起釣魚去?”
“要釣魚,怎么少得了貧道?”一個渾厚的聲音在房中響起,林白軒只覺乾坤鼎一動,早有一道流光從中飛出,化作一位峨冠博帶、皮膚黝黑的中年道人,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伏在地,朗聲道,“多謝道友高義,助我明心見性!如今烏云仙歸來,愿為道友牽馬墜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