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首仙和靈牙仙剛剛飛出乾坤鼎,立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只見二人身處一座方圓上萬里的海島上,煙霞凝瑞靄,日月吐祥光。老柏青青與山嵐,似秋水長天一色;野卉緋緋同朝霞,如碧桃丹杏齊芳。彩色盤旋,盡是道德光華飛紫霧;香煙縹緲,皆從先天無極吐清芬。仙桃仙果,顆顆恍若金丹;綠楊綠柳,條條渾如玉線。有分教:無上至尊行樂地,其中妙境少人知。
二人呆了半晌,忽然抱頭大哭道:“想不到今生還有緣再見碧游宮!”
遠處迤邐行來一位有道全真,玄色道袍,背負長劍,頦下三縷長須,當真是仙風道骨,赫然便是隨侍七仙之首的烏云仙,笑道:“二位師弟出關了?”
虬首仙一把拉住烏云仙,哭道:“師兄,快快帶我前去碧游宮,我要面見恩師他老人家。一別數萬年,不知恩師貴體可安否?”
靈牙仙也抱著烏云仙大哭,烏云仙又好氣又好笑,一把打掉二人的祿山之爪,笑罵道:“你們胡亂說些什么?恩師不知所蹤,卻去哪里尋他?”
虬首仙呆呆怔怔,問道:“恩師不在?那這里莫非不是上清境禹余天?”
“是,卻也不是!”烏云仙無奈解釋道,“這是冥皇費盡千辛萬苦,從大道天魔手中搶得禹余天的殘骸,送至東海,又花了無數心血,連十二品凈世白蓮都拿了出來,替咱們修復上清境。你們不去謝他,平白在這里哭個什么?”
“大道天魔?十二品凈世白蓮?”虬首仙與靈牙仙猛然醒悟,叫道:“冥皇在哪里?這等天大的恩情,且容我等當面致謝!”
“冥皇……”烏云仙遲疑片刻,目光朝遠處望去,“與云霄、石磯二位師妹一同走了,大概去搜羅天材地寶了罷!”
三人卻沒有想到,一身走街郎中打扮的林白軒,此時正在焦頭爛額中。
“柴胡三錢、人參二錢、黃芩二錢、半夏一錢半、甘草一錢,上作一服,水二鐘,生姜三片,紅棗二枚,煎至一鐘,趁熱服下……”
坐在長凳上,林白軒大筆一揮,洋洋灑灑的寫下藥方,交在那個面色蠟黃的中年人手中,得到的只是千恩萬謝和帶著體溫的一文錢。
“又是一文錢啊……”
云霄一身青衣藥僮打扮,有些沮喪的說,“這得什么時候才湊得起帝辛兄長的糧餉?”
小青抱著瑤琴,一副琴僮的模樣,苦著小臉說:“想之前咱們修道之時,若說缺些靈丹藥草的倒也罷了,卻從未缺過銀兩。如今生逢末世,反而窮得叮當響,連幾十萬兩銀子都這般發愁!”
“這就是區別!”
林白軒倒是不以為意,笑道:“都說你們修仙之人不知民間疾苦,才有西方教傳下夢中證道之法,于睡夢中修行千百世;也有老君讓人教眾仙投身下界,體驗人生百態,只有經歷過人生八苦,才有明道問心這個說法!”
二女側著頭,輕笑道:“公子說咱們是修仙之人,你自己也是仙人,還是堂堂的冥皇之尊,這又作何解?”
林白軒頓時老臉一窘,訕笑道:“我這不是正在體驗民生疾苦么?”
看著街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心有所感,嘆息道:“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這里已經是偌大一個州府最繁華的地方,百姓卻大多窮困潦倒,連商賈都只是勉力維生,偶爾有幾個財主,不是官宦人家,就是錢財來路不明。”
云霄心有戚戚的點頭道:“還是該早些結束了這亂世才好!”
林白軒點了點頭,輕嘆道:“三十六路煙塵,數十草頭王,大小勢力不下數百,犬牙交錯,不知何時才能結束亂世。”
小青接口道:“還不如趁早大破大立,興起刀兵,將這些草頭王一個個殺了,留下一個能開疆擴土、治國安邦的當皇帝,那不就可以結束亂世了嗎?”
林白軒略一沉吟,問道:“云霄,你說帝辛……真的會是天命之主嗎?”
云霄抿著嘴,沉默半晌,才緩緩搖頭道:“我不知道我這一世的兄長是不是天命之主,但是……目前也沒有比他更好的君王了!”
“是啊,這就是關鍵!”林白軒點頭道,“再差的管理也比無序的社會好,這是一個比爛的社會,帝辛好歹身邊還有比干,其他的勢力呢?或許姜子牙是一代賢相,但是元子語……他會是周武王么?”
這段話卻夾雜了一些后世的語言,二女思索良久,才理會到林白軒的意思,一時間都默默無語。
正在三人各懷心思之時,大街上忽然一陣混亂,七八個歪戴著帽子、滿臉橫肉的家丁呼喝著走了上來,百姓唯恐避之不及。
“生意上門了啊——”
林白軒意味深長的朝二女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吆喝道:“看一看瞧一瞧了啊,包治百病,治不好不要錢!除此之外,算八字、看運勢、測星座,泥瓦打洞,越獄升級,按摩正骨……”
“哪來的野郎中,滾一邊去!”一個家丁朝林白軒踢了一腳,卻不料對方紋絲不動,自己的腳卻被踢得生疼,頓時急了眼,呼喝著挽起袖子就要上前。
“砰”的一聲,卻是那個家丁龐大的身軀倒飛回去,撞翻了路邊的菜攤。
這一下如同捅了馬蜂窩,幾個家丁咋咋呼呼的撲了上來,卻被林白軒三拳兩腳,打得抱頭鼠竄。
“住手!”只聽有人遠遠的叫了一聲,眾家丁急忙退下,林白軒也停住了手,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一個青年書生慢條斯理的走了過來,這人生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只是神情輕浮,油腔滑調,斜著眼睛打量了林白軒幾眼,笑呵呵的說:“喲呵,練家子啊?”
“出門在外,要是不練幾手防身,豈不是被野狗叼走了?”
一個賊眉鼠眼的家丁急忙湊上前:“公子,他罵咱們是野狗呢!”
“閉嘴!”那公子哥兒瞪了那家丁一眼,隨即轉過頭來,笑道,“看來也是個人物,你剛剛說什么?算八字、看運勢、測星座……八字運勢我都知道,這星座是什么情況?”
林白軒這才發現自己一時口快,說錯了臺詞,幸好他甚有急智,笑道:“這星座嘛,又稱為占星,與紫微斗數有異曲同工之妙。有分教:‘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諸如此類!”
“紫微斗數?”公子哥兒神色一動,笑道,“看不出來,你這小小的游方郎中,居然還懂得算命?來來來,你先給本少爺算一算,算得好,重重有賞!若是算得不對……”
他忽然神情變得猙獰起來,獰笑道:“那就別怪咱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