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很大，還有風，斜風攜裹著雨珠，噼噼啪啪地打著窗玻璃，流下一道道水痕。
展鵬反坐在陽臺上的椅子上，下巴放在椅子背上，出神地看著窗外。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詩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這是展鵬上初中時就記住了這首詞，之所以能記住，正因為年少的無憂無慮。
和睦的家庭，幸福的生活，優異的學習成績，讓他歪頭斜眼地反復看，愁到底是什么個東東？
長大了，也知道愁是什么東西了。
漫天的愁云啊，還下著凄厲的雨，明明要到夏天了，卻有了秋天的涼意。
展鵬愁的是，還沒找到干掉對手的辦法，之前研究的戰法也似乎沒了用處，消失在眼前的風雨飄渺之中。
“這對抗打的，真窩囊！”展鵬狠狠吐了一口氣。
但沒有人埋怨他們倆，所有飛行員都在盯著作戰屏幕，也都知道對手絕不是廖健說的王八，而是長著翅膀和獠牙，又甩不開的猛獸。
何敬忠和譚龍虎也勸慰他倆：“先不說J16的性能，你們的對手非常狡猾，也非常老道，精準預判了你們擺脫的動作和路線，而且他倆是偷襲，在這種情況下，極難擺脫。”
現在何敬忠、李進、譚龍虎也在尋找擺脫后反擊的方法。
但導調部并不提供J16的資料，所有的研究只能依靠雙方的航跡進行。
雨越下越大。
門開了，孟雨辰將雨傘放在地上，迷彩服帽檐上還滴著水珠，作戰靴上也全是水。
展鵬扭頭，埋怨說：“下這么大雨，還亂跑。”
“來看看你呀。”孟雨辰抿嘴笑著說。
“我現在有什么可看的，敗軍之將。”展鵬站起來，走到衣柜前，拿出外套，給孟雨辰披上。
“世上沒有沒打過敗仗的將軍。”孟雨辰抬頭看著展鵬。
“說的是，可現在還沒找到破敵的方法。”展鵬低頭說。
“那你聰明的腦袋呢？”孟雨辰笑著說：“在我心里，你可是無敵的。”
展鵬攤攤雙手：“謝謝你的表揚，但現在腦子一片混沌。”
“去模擬室吧，在這里你只能空想。”孟雨辰說。
展鵬搖搖頭：“和上次對抗相差太遠，我看模擬系統也幫不上忙了。”
“或許呢，你比我還懂模擬系統？”孟雨辰歪著頭說。
“走！”展鵬動心了。
兩人打著一把雨傘，相互扶著，跑進了雨中。
團部會議室，何敬忠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雨，譚龍虎和李進坐在桌旁，也沉思著。
他們仍在尋找打贏J16的戰法。
第一次對抗的結果有些凌亂，李進和黃耀華在10公里以上距離，干掉了對手，但趙志國、展鵬、廖健則在這個距離之上被干掉，而張洲撐到5公里之內，打掉了一個對手，但因為趙志國已經退出，他雙拳難敵四手，被另外一個對手獵殺。
“如果能打到近距，取勝的把握就大，這也是模擬的數據相似。”李進說。
這也與J16的機型相匹配。J16雙發雙座，兩個飛行員，比F10-C單發單座來說，多一雙手，更多一雙眼睛。
他們雷達的功率也高，抵消了F10-C中距之內的半隱身性能。
在較大距離上，后座飛行員可以更從容地判斷雙方態勢，并給予前座提醒，但打到近距，都基本靠飛行員下意識的本能的反應，因為留給的反應時間短之又短。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擺脫對方在中距到近距10公里以上的鎖定，尤其是展鵬和廖健，下一組對手順序不變，他們年輕，對手卻是千年老狐貍。
“實在不行，”譚龍虎抬頭看著何敬忠，低聲說：“就讓兩個小伙子自己打吧，只要張洲和趙志國能打到近距，那就有反敗為勝的希望。”
“這不行，必須要盡我們自己最大努力。”李進表示反對。
何敬忠看到了展鵬和孟雨辰冒雨跑向了洞庫，點點頭：“那先這樣吧，咱們在這兒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來，不如先換換腦子，老譚，關于駐訓打空靶的預案，做好了沒有？”
之前199打過空靶，但都是本場訓練，而且就是訓練，在去海上訓練之前，他們將進行實戰化的空靶訓練，而且是進駐新機場。
這將很繁瑣，但好消息是，進駐的機場位于西北方向，有遼闊的戈壁灘，實施遠距對地攻擊和空中目標的打靶訓練非常便利。
“還沒有，明天吧，明天報給你。”譚龍虎說。
李進看著窗外，笑著說：“以后要過漂泊的日子嘍。”
何敬忠抬手摸摸下巴：“等我們再回來，就哪兒也不去。”
譚龍虎呵呵笑了：“你倒是想呢，到時上級一個命令，不去也得去。”
展鵬和孟雨辰跑到了空庫，值班戰士慌忙給他倆打開大門，走進模擬訓練室，打開大燈，這才發現兩人都被雨淋透了。
“冷不冷？”展鵬問。
“沒事，呆會給你個驚喜。”孟雨辰擦擦臉上的雨水，拉著展鵬，跑進了主控室。
脫下濕淋淋的外套，搭在椅子上，打開空調，讓暖風吹著，展鵬也燒上開水，孟雨辰已打開主控電腦，并進入了程序。
孟雨辰輕盈地摁了一下回車鍵，電腦屏幕上出現了畫面，畫面上有四架戰機。
展鵬仔細看了一眼，問孟雨辰：“是不是把我們的對抗轉換成了視頻。”
“回答正確，我覺得你能用得著，就趕著做出來了。”孟雨辰笑著回答。
“快，轉到小訓練室。”說著，展鵬跑進了訓練室，打開了電子屏幕。
孟雨辰做的很細致，分為從左后方俯視角度，右側斜向下45度，左側斜向下45度，還加入了地向地貌，讓展鵬瞬間找到了對抗時的感覺。
短短兩分鐘的視頻，展鵬左看，右看，先是回憶，后來索性站前來，雙手比劃著雙方的飛行狀態，跟打太極似的左右搖擺。
雨水的冷讓他變得清醒，不就一場失利，差點讓自己看不到了希望。
空調拉升的溫度，讓他覺得渾身發熱，他揣摩著雙方機型的性能，腦子閃過一個又一個的戰法。
時間過的很快，該吃午飯了，沒有打擾他的孟雨辰，敲敲門：“休息一下吧。”
“好的。”展鵬輕擊鼠標，通過監控，看外面還下著雨，回頭說：“咱就不再挨淋了吧，吳師兄有留下的方便面，在這兒湊合一頓？”
“我去泡面，你給餐廳打電話說一下。”孟雨辰高興地點點頭。
何敬忠、李進、譚龍虎走進空勤餐廳，就聽到展鵬和孟雨辰不來吃飯的消息。
“碰到一次挫折，怎么連飯都不吃了？”譚龍虎有些生氣地說。
“你想歪了，展鵬還在自強。”何敬忠開了一句玩笑，又說：“讓餐廳打兩份飯，你讓戰士開車送到洞庫去。”
譚龍虎明白了，高興地答應一聲。“好！”
剛要吃方便面，鏈接到洞門的通話器響了，展鵬接了一下，回頭告訴孟雨辰：“今天我們倆就奢侈一下，吃兩份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