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站在城墻上，把朱慈烺從朱元璋開始的列祖列宗們全部都問候了一遍，依然意猶未盡。
李過也回來了，一張苦瓜臉：“陛下，這些該死的明軍投放進來的紙張太多了，壓根就不可能全部沒收呀。”
李自成：“……”
這確實也是，單單現在李自成的腳下都有好多張呢。
再看看天上，時不時還有一堆“炮彈”打過來，這些炮彈明顯是經過了精心設計的，絕大部分的紙張全部都隨風飄進了城池之中。
許多不知所以的城中軍民抬頭看著天空，有人甚至以為是銀票，趕忙如獲至寶的收起一大堆，然后飛奔回家。
李自成破口大罵：“這個朱慈烺真是個敗家子，他難道就不知道現在紙張很貴的嗎，這樣隨意的浪費和揮霍？大明有他這種繼承人，將來肯定是要完蛋了！”
李過連連點頭，對此表示頗為贊同。
李自成罵了一番之后，心情總算是好了一點點，對著李過道：“你繼續讓下面的人嚴加收繳，如果發現有人藏匿的，當場斬首！”
像這種黑歷史，李自成當然是不可能允許隨意傳播的。
就算是不可能完全禁止，也一定要讓盡量少的人看到！
城外，李國楨也好奇的對朱慈烺發出疑問：“殿下，您覺得這一招能有用嗎？”
朱慈烺笑道：“有用是肯定有用的，只不過沒開戰之前你看不出來。”
李國楨想了想，笑道：“殿下這一招還真是出奇制勝，估計李自成今天晚上是真的睡不著覺了。”
李國楨捫心自問，如果他和李自成兩個人交換一下位置的話，李國楨好像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辯解？且不說有沒有辦法讓城里每一個人都聽到這種辯解，就算人家聽到了，能信嗎？
朱慈烺的這種行為，就等于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對著李自成潑了一桶大糞。
最慘的是，就算朱慈烺不潑這么一桶大糞，李自成的褲襠里其實也有！
都是事實啊。
朱慈烺也是面帶春風，能算計一波這個李自成，感覺確實是很爽的。
這年頭的人們，都沒有認識到什么叫做輿論戰，更不知道這種輿論戰能發揮出什么樣的威力。
像后世的米帝，甚至可以憑借著對因特網的掌控，暗中挑撥民眾的情緒，來讓發動一波“XXX之春”的活動，兵不血刃的讓一堆國家政權瞬間垮臺。
和米帝相比，朱慈烺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陰謀這方面確實是遠遠不如的。
但話說回來了，咱們就算沒有米帝那么卑鄙，搞一個李自成這種“古代人”，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朱慈烺也笑道：“這個李自成，讓他喜歡和本宮斗智？也不看看他是什么玩意，真的是！”
這一次，直接讓你李自成社會性死亡好吧，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丑事，看你還能怎么辦？
李國楨道：“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朱慈烺攤開雙手，呵呵的笑道：“接下來，當然是讓這件事情慢慢的發酵啦！對了，讓后勤部隊快一點，本宮的紅夷大炮也來得太慢了。”
李國楨眨了眨眼睛，突然笑道：“說不定在紅夷大炮抵達之前，李自成這家伙就會因為太子的這些傳單，被他的自己人兵變內訌殺掉也不一定呢。”
朱慈烺聳了聳肩膀，道：“若真是這樣的話，那確實再好不過了。”
兩人相視而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慢慢就來到了黑夜。
夜深，但城中的李自成依然無法入睡。
李自成坐在他的“臨時行宮”大殿之中，在他的面前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一摞紙，所有的紙張上都印著同樣的內容，都是朱慈烺用大炮射過來的“傳單”。
看著傳單上那一份份非常辣眼睛的標題，李自成不斷的揉著鼻子，心中的怒火在不停的升騰著。
終于，李自成忍無可忍，惡狠狠的罵了一句。
“好歹還是太子殿下，竟然和街頭的饒舌婦人沒有任何區別！”
就算是朕真的做了，這種丑事，你朱慈烺憑什么抖摟出來？
李自成罵了朱慈烺好些分鐘，口水都干了，但心中的郁悶之情不但沒有任何緩解，反而越發的嚴重，甚至有點讓他喘不過氣來。
女人其實是一種發泄壓力的良好方式，如果是在平時，就算是不睡在邢皇后那里，李自成也有其他的女人陪著過夜。
可今天他的心情過于糟糕，所以也沒有讓女人來侍寢。
沒有了泄壓渠道，李自成越想越是心煩意亂，干脆站了起來，想要出去透透氣。
走到宮殿門口，突然一陣輕聲議論傳來，讓李自成的心中微微一動，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
于是，他就聽到了一番對話。
“你說，那傳單上的事情是真的嗎？”
“這我哪知道。”
“可是上面寫的東西都是有模有樣的呢。”
“嗨，你閉嘴吧，等會陛下聽到了。”
“陛下在里面想事情呢，你什么時候見到陛下出來過聊聊吧，反正半夜無聊。”
“嗯……其實我覺得，有可能是真的。”
“為啥？”
“你想啊，邢皇后昨天不是突然就……可問題是，前兩天我去找我那相好的時候，相好的說皇后這幾天胃口特別好呢。”
“那和胃口好有什么關系？”
“你什么時候看到一個胃口好的人會突然沒了？而且自從皇后沒了之后，皇后身邊的所有宮女太監都不見人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這……難道陛下真的是因為戴了綠帽，所以殺了皇后？”
“多半是了。”
“那照你這說法，傳單上的其他事情也可能是真的了？”
“至少八成吧，反正我和幾個兄弟談論過后，都是這么想的。”
李自成聽到這里，終于忍無可忍，直接走了出來，冷冷的說道：“你們兩個在說些什么？”
兩名侍衛沒想到李自成會突然出現，頓時大驚失色，跪在地上各種討饒。
但李自成哪里還會給他們這種機會？直接拳打腳踢，將這兩人暴打了一通。
兩名侍衛完全不敢反抗，連聲求饒，片刻之后就被打得渾身是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然而李自成依然還是沒有消氣，他沉聲下令：“來人啊，把這兩個喜歡嚼舌根的家伙給朕帶下去，斬了！”
兩名侍衛被拖走了，地上留下了兩條非常明顯的血痕。
很快，兩顆血淋淋的人頭就被呈現到了李自成的面前。
李自成一腳一個，將這兩顆人頭直接踢飛，然后轉過來看著面前已經跪成一片的親衛隊們，發出吼叫。
“誰，還有誰？再說朕的壞話，這兩個愚蠢的家伙就是你們的榜樣！”
一片鴉雀無聲，所有人的腦袋都下意識的變得更低了。
一番大罵過后，李自成突然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
如果連他身邊最為心腹的這些親衛都這么想的話，那些和李自成一點都不熟悉的平民百姓，底層將士們又會是怎么想的呢？
這顯然是一個完全不需要太多思考就能夠得出來的答案。
李自成擺了擺手，有些蕭索的說道：“都滾吧。”
說完這句話之后，李自成轉身走進了大殿之中，沒有再出現。
天亮了。
中午了。
下午了。
直到第二天的晚上，李過終于按捺不住，強行闖入大殿之中。
李自成就坐在大殿之中，一動不動，看起來好像是一尊偶像。
“陛下為何如此消沉！”李過對著李自成說道：“不就是朱慈烺造的一些謠嗎，難道陛下就這么被一點謠言打敗了？”
李自成抬頭看了一眼李過，嘴唇張了一下，沒有說話。
李過；“……就算有一些確實不是謠言，但那又如何呢？當年大明太祖朱元璋做過的壞心和虧心事難道還少了，但現在又有誰去在意呢？陛下，你若是不振作起來，那將來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笑話，這些傳單將會被永遠記載在史書上，用來嘲笑陛下這個失敗者。若是陛下選擇奮起，打敗朱慈烺，滅了這個大明，建立一個新的王朝，到那個時候，又有哪個史官敢寫陛下一點不是？”
李自成的身體突然顫抖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產生了劇烈的變化。
李過的話聽起來似乎很牽強，但實際上卻非常的有道理。
成王敗寇，無非如此。
李自成不愧是一代梟雄，終于完全振作，推案而起。
“過兒，你說得實在是太對了，朕險些就因為這種攻心小事，誤了爭霸天下的大計！”
李自成的雙眼之中神采奕奕，哪里還有半點頹唐？
李過這才長出一口氣，恭敬朝著李自成行禮：“這才是微臣認識的那個百折不饒的大順皇帝陛下！”
李自成雙手叉腰，大笑出聲。
片刻，李自成笑聲止歇，對著李過說道：“去吧，把眾將都叫過來，朕要和他們好好的商議一下，接下來這一仗怎么打！”
李自成已經打定主意，既然在算計這方面比不過朱慈烺，那就和朱慈烺在戰場上來見個真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