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憂心忡忡的離開了大順皇宮。
坐在馬車上，看著兩邊街道上不停被拋在身后的西安城，李巖不免有些出神。
大順軍已經占據這座城池整整一年的時間了，但并沒有讓這座城池重現當年的繁華。
街道兩邊有許多宅子，它們的墻壁和大門早就已經被破壞，剩余的部分沉默的佇立在那里承受著風吹雨打，似乎在無聲的告訴人們當初大順軍對此地的劫掠有多么的慘烈。
街道上行人稀少，成年男子更是少之又少，一名年老的商販吃力的背著扁擔上的貨物，腰背佝僂得猶如一只大蝦，一名八九歲的少女站在老商販的旁邊，清脆的叫喊聲遠遠傳來。
“賣豆腐——賣豆腐呀——”
少女的聲音有些嘶啞，顯然已經叫喊了很長時間。
李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街道前后，卻發現整條街道除了自己這一輛馬車之外再無他人。
這豆腐能賣給誰呢？
李巖沒來由的一陣心煩意亂，重重的關上了馬車的窗戶。
再過幾秒鐘，車廂之中傳來了李巖的聲音。
“停車，去買點豆腐。”
當看到李巖提著一袋子豆腐從馬車上走下來的時候，管家的表情是非常古怪的。
李巖將豆腐塞入管家的手中：“讓廚子做個小蔥拌豆腐。”
管家下意識的應了一聲，隨后想起什么，快步跟上李巖：“老爺，那個男人……又來了。”
李巖心情不是很好，道：“哪個男人？”
管家欲言又止，輕聲道：“就是那個姓牛的……”
李巖停下了腳步。
片刻之后，李巖坐在書房之中，面無表情的注視著眼前的牛金星。
“牛軍師，你是真的活膩了嗎？”
面對著李巖幾乎是斥責的疑問，牛金星面不改色，笑吟吟的說道：“李大人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莫非是在剛剛的朝議之中發生了什么事情不成？也是，闖王的脾氣你我都是知道的，喜怒無常嘛。”
李巖哼了一聲，道：“牛軍師，你不要在這里和我說這些了，你我如今已經是敵人，若是被人發現你在我這里，我也會受到牽連的。你走吧，從今往后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牛金星笑呵呵的說道：“看來，闖王已經知道張獻忠身亡滅國的消息了，對吧？”
李巖的動作明顯僵了一下，這一次他選擇了沉默。
牛金星看著李巖，微笑道：“前些日子老夫前來勸說李將軍，那時候李將軍不以為然。那么，現在呢？張獻忠已然伏誅，闖王很快也要步了后塵，難道李將軍真的愿意以一個反賊的身份被載入史冊，讓子孫后代都因為有你這個祖宗而抬不起頭？”
李巖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突然冷冷開口：“送客！”
牛金星大笑起立，朝著李巖拱手：“老夫相信，很快我們就還會見面的。”
北京城皇宮，崇禎哈哈大笑。
“張獻忠死了？太好了，他終于死了！”
笑到最后，崇禎的臉上甚至變得有些猙獰。
多年以來，李自成和張獻忠這兩個名字就是崇禎心中最大的刺，不知道多少個夜晚讓崇禎夜不能寐。
現在張獻忠死了，崇禎長久以來心中的刺也可以拔掉了！
雖然暫時只能拔掉一根，但張獻忠都已經死了，李自成還會遠嗎？
不僅僅是崇禎，在場的所有大明重臣都是一臉欣喜，大殿之中充滿了歡聲笑語。
“陛下英明，太子殿下神武，大明中興就在本朝啊！”
“張獻忠既死，大明南方可平定矣！”
“接下來只要消滅李自成這個賊酋，便可蕩平宇內，一掃乾坤了！”
雖然不少大臣說的話一聽起來明顯就有吹比的嫌疑，但崇禎倒也不以為意。
大喜的日子嘛，吹吹比怎么了？
過了片刻，崇禎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大殿之中頓時鴉雀無聲，眾人都在等待著崇禎接下來的話。
崇禎道：“烺兒的奏章上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在收復湖北全境之后就會立刻揮師北上，會同秦良玉的白桿軍一起猛攻李自成。英國公如今也已經抵達河南，朕打算讓烺兒和英國公一同進軍，爭取年內滅了李自成，不知諸卿以為如何？”
眾臣聽完，頓時紛紛開口應是。
“陛下所言極是，正當如此！”
“也該打掉這些危害大明的蛀蟲了！”
“打到西安府，滅亡李自成！”
群情激奮中，崇禎滿意點頭，又說了一番話。
“朕覺得，烺兒也長大了，是時候獨當一面了。所以這一次，朕打算以烺兒為主將，英國公作為輔佐，諸卿覺得呢？”
大殿之中頓時一片安靜。
在場的都是大明重臣，當然都知道其實過去的幾場大戰都是朱慈烺擔綱指揮，什么英國公李國楨都是幌子。
但是，真的要讓十六歲的太子殿下正式公布在天下人的面前嗎？
很快，內閣首輔范景文表態了：“老臣贊同！太子殿下英明神武，若是讓天下子民親眼見證殿下的英姿，子民們自然會歸心大明，乃是大大的好事！”
李邦華也道：“太子殿下將來是必然要繼承大統的，也是時候讓天下人知道了，臣也贊同。”
“臣附議！”“臣也贊同！”其他大臣們同樣紛紛開口。
朱慈烺雖然非常的年輕，但憑借著過去一年的作為，早已經得到了這些大臣的認可。
去年春天，李自成包圍京師，張獻忠窺視四川，建奴更是隨時都可能趁火打劫。
一年時間下來，李自成被打得困守西安，張獻忠更是灰飛煙滅，建奴也連續被重挫。
這，都是朱慈烺的手筆啊！
崇禎眉頭徹底舒展開來，滿面笑容的開口。
“王承恩，你立刻給朕擬旨，命太子總督山西、陜西、河南、四川、湖廣軍務，所有官員、將軍均受節制，凡太子所命，如朕親臨！再告訴太子，這一次一定給朕滅了這個李自成，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
這一刻，崇禎信心滿滿。
有這樣的兒子，朕的大明一定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