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月后。
天酷寒,大河冰封,山川荒蕪,方寸山外,百里之土,杳無人煙。
白骨一襲月白長袍,烏黑長發自由垂直腰間,迎風踏雪,飛速來到被落滿飛雪的山道前。
自當初離山而去,他雖沒有仔細計算著時間,但大致還記得距今已經過去了六個寒暑。這么長時間過去了,也不知猴子有沒有學會大品天仙決,有沒有因貪多厭少選擇了地煞七十二變。
“唰,唰,唰……”
晚些,正當他準備抬步邁上山道時,突然看到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少年手持竹枝掃帚,一個石階一個石階的清掃下來。
白骨微微一笑,或許是因為當年他也經常清掃山道的緣故,此刻望著這似曾相識的少年居然莫名有些順眼,不由得上前問道:“你也是被懲罰打掃山道的嗎?”
“你,你,你……”且說那少年聞聲抬目,看清白骨的容顏后頓時身軀一震,宛若常人見鬼般指著他的身影,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白骨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通過這家伙的過激反應,就能看得出來方寸山上一定發生了某些對他不利的事情。
“我怎么了,你慢慢說。”看著他眼眸中的驚恐,為防止他轉身就跑,白骨干脆打出一道法咒,將其雙腿牢牢封印在原地。
“你怎么又活過來了?”見自己跑是跑不掉了,少年唯有不斷吞咽著口水,訥訥說道。
白骨:“???”
什么叫我怎么又活過來了?
我又死了一次嗎?
恍惚間,他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猜測出了個中緣由:“可是衛卿說的我死了?”
少年呆了一下,旋即頷首:“大概半年前吧,衛卿大人滿身鮮血的逃回方寸山,當著祖師以及一眾門人的面,宣告你與敖孿一起死在了刑天手里。聽到這消息后,悟空大人當場就崩潰了,非要下山去尋你,最終還是以被祖師擊暈告終。隨后的近幾個月來,他整天想的都是如何下山,但每一次都被祖師攔了下來。”
聽到這里,白骨險些罵出聲來。
須菩提這混賬玩意,實在是太陰損了。
別人不清楚常羊山大戰的始末,這老家伙會不清楚?
更何況以小龍女的人脈來說,幾個月足以弄清事情的整個過程了,為何連她都受到了蒙蔽?
白骨思前想后,發現這兩個問題只有一個答案,須菩提是故意這么做的,他想要的便是悟空在仇恨中成長,將仇恨化作修行的養料。
如此一來,也能解釋通,他為什么讓自己一個鬼仙境界的小妖去做這么危險的事情了,因為他根本就沒想過自己能活著回來!
而想要驗證這一點也很簡單,只需看他如何對待衛卿便能明了。
在他通曉全局的情況下,如果身為背叛者的衛卿受到懲罰,那么情況或許沒有自己想的這么糟。可如果衛卿屁事沒有,那么自己的猜測十有八九就是事實!
“好了,我問你一個問題。”未幾,白骨沉聲說道:“衛卿現在是什么狀態?”
“衛卿?”青衣少年偷偷瞥了他一眼,道:“他已經退出宗門了。”
“什么?”白骨愣住了。
這結局是他從未想過的。
說好不好,說壞不壞,于是便無法再用其來推斷須菩提的心里想法。
“多謝你了。”白骨吸了一口氣,鄭重道謝后,身如驚鴻,迅速向三星洞位置沖去。
少傾,白骨重返三星宗,頓時如同一塊大石砸破了平靜湖面,蕩漾起無數波紋,且在無數人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悟道師姐,祖師相召。”就在白骨迎著各色目光,準備先去竹林區向悟空與小龍女報個平安時,采風童子突然御風而來,躬身拜道。
白骨抿了抿嘴,隨即輕輕一笑:“也好,走吧……”
與此同時,竹林區,龍女房舍。
猴子伸手接過小龍女遞送過來的竹筒水杯,眸光希冀地問道:“怎么樣了,有消息了嗎?”
“今日清早你剛問過我,消息傳遞的哪有這么快。”小龍女無奈說道。
猴子苦笑道:“不瞞你說,我已經很克制自己了,否則一天就能問你十多遍乃至更多。”
“你也別這么焦慮,現在雖然沒什么好消息傳來,但最起碼也沒有事實證明衛卿說的就是真的呀。”小龍女寬慰道:“聽我的,多給白骨一點信心,她不會有事的。”
猴子低下頭,沉默不語。
小龍女在心底微微一嘆,道:“罷了,我親自下山去找找吧。我就不信了,好端端的一個人會突然人間蒸發掉,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謝謝你,龍女!”猴子神情動容地開口。
“假如說……我是說假如,悟道真出現了什么不測……”小龍女搖了搖頭,目光憂慮地望著他:“你可千萬不要做什么傻事啊!”
“若真如此,我是不會做什么傻事的,恰恰相反,往后余生反而會多出來一個或者多個目標。”猴子瞳孔微微一縮,一字一頓地說道。
小龍女:“……”
這就是她最擔心的地方,一個有了軟肋的天之驕子,太容易受到針對和算計了。
悟道不在的話,僅憑自己,很難護他周全……
“悟空大人,龍女大人,我家主人回來了!”正當她沉默間,白骨當年在花果山時收的坐騎金雕攜裹著狂風自半空俯沖而下,高聲喊道。
“哐當!”
竹屋內,猴子與龍女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前者第一時間沖出屋外,嗓子喊出了破音:“小金,師姐在哪兒?”
“我見她剛一回來,就被采風童子帶向了三星洞,現在估計正在和祖師面談吧。”金雕展開翅膀,穩穩落在他們身前,眼眸中同樣布滿喜色。
在它看來,白骨就是他們這個小組織中的主心骨,在她離開的這段日子里面,每個人過得都有些渾渾噩噩,簡直一點意思都沒有。
“我要去三星洞門口等著。”猴子說著,不等他們回復,邁開雙腿就向三星洞方向跑去。
太過激動之下,他竟是連騰云駕霧的本事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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