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女王只是說,兩人成婚會引發國民效仿,然后就能產生連鎖反應,但真實情況下,肯定沒有那么簡單。
先不說高層中的保守派勢力,若是這西梁女國真的公開對外招婿了,那難保不會引來其他國家的窺伺。
原本西梁國一群女兒家,若不是自己內部一心,且分工明確,那些女兵看起來也并不比兒郎弱,女官們更是腹有詩書,女王又有傳承,又怎么能夠堅持到現在。
恐怕,早就在周圍各王國的共同圍攻中滅亡了。
可最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破的,施梓倒不必說,但是別國肯定就會趁此機會,大肆的安插人手進來。
別的不說,那祭賽國就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而到那時,局面就不是單單一個女王能夠控制得住的了。
所以她必然要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做好預防。
當然,也可能繼續順其自然,畢竟從她想改制開始,她可能就想過放棄女王的權力,既然如此,那西梁國只要是走向她認為的正常面,誰來統治對她也沒什么區別,只是新的統治者能否容忍她的問題。
但如果能夠找到一個可以傍身的靠山,就比如現在的施梓,這個問題也可以不用考慮,甚至都不用害怕西梁國會被外來勢力侵蝕太過,而至于被占去。
總之,一旦此事真的決定下來,那么內憂外患,這一系列的問題,都是必須要考慮的。
當然,這些都由女王去操心。
而對于施梓來說,他現在要操心的只有一件事情。
“女王陛下盛情,實在是令貧道惶恐不安。但貧道已有內室之人,又怎可以再與女王……哎!”施梓搖頭嘆息了一聲,看上去很是無奈。
當然,他也沒別的意思,真沒別的意思啊,只是覺得惋惜而已。
這要是沒有玉面公主在前,或者他先來到這女兒國,可能就正好趕上了,那他肯定會毫不猶豫接受了女王的盛情邀請。
不過現在多少會猶豫一下,畢竟作為一個正人君子,三妻四妾的念頭很多時候只會停留在腦子里想一想,除非……
但女王并沒有“知難而退”,反倒說道:“道長的妻子,遠在大唐,與我西梁國相隔何止千里,又何須去顧忌那么多?何況,本王也別無他求,只求道長能幫我這一回。
“待國內革新換面,到時候道長若是想要離去,本王必不會阻攔。到那時,道長是去是留,全由自己決定,這也不行么?”
敢情她是以為自己的夫人在大唐那邊,距離這么遠,那在這邊另外組建一個家庭也不會影響到那邊。
而且這還挺符合“時代特色”的,當然這不是指的道士,而是商賈。
有些行商的跑得遠了,尤其是在一處定居時間久了,可能就會另找新歡,好陪伴自己度過寂寥生活。
當然,人家那是納妾,但以她女王之尊,肯定不能為妾。
至于施梓的那位“原配”,她也無意去與她爭搶地位,估計只當做不知道就是了。
反正這年頭沒有重婚罪,而且這事情民不舉官不究的——等等!
差點被她帶溝里去了,自己咋想起這個事情來了?
我可是正人君子,要時刻記住“人設”不能崩啊!
“咳咳……雖是如此,但為何偏偏是貧道?”
所以女王到底是圖他什么?
就圖他長得好?
還是真地把希望放在他去驅逐那如意真仙上了?
哦,也不對,她看起來從來就沒指望過要驅逐如意真仙,要是落胎泉對于西梁國來說沒了作用,那如意真仙愛占著就占著唄。
雖然按她所說,自己對比以往來到西梁女國的那些男性是有優勢的,但這個優勢施梓也看不出來在什么地方。
他并不覺得自己現在除了實力和長相之外,能比其他男性優秀到哪里去,難道就真沒有更好的男子來過西梁國?
要說唐僧,除了御弟的這個身份外,他本人佛法精深,業務能力強悍,在面對一般人的時候,態度品行也沒得說,禮節周到、溫文爾雅,怎么也不是自己這樣一個混子道士比得上的吧。
畢竟實力這方面,女王又不清楚,也看不出來。
除非,女王真地發現了自己另外的長處。
女王此時卻是微微一笑,“其實,也正因為道長對本王無甚興趣,本王反倒更相信道長。”
“哈?”
“既然道長對本王無興趣,那本王自不必懷疑道長是本就懷揣什么目的而來,也更能放心與道長合作。而且,也不必擔心一不小心,會做出對不起道長夫人的事情……”
女王此刻倒是顯得很坦白,甚至坦白的讓人有些不舒服。
施梓想說我不是對你沒興趣,只是喜歡順其自然,不過聽對方這意思,這是打定主意利用完自己,再一腳踢開?
把本虱子王當什么了?
之前還想七想八的施梓,這下倒是有些惱了。
見施梓面色似乎有些不渝,女王嘆了口氣,說道:“也罷!此事,也是本王一廂情愿了,道長若是不允,本王也無話可說。”
施梓抿了抿嘴,沒說什么,他也感覺無話可說。
畢竟先前表示過拒絕了,現在沒必要再拒絕,也不可能再明著改主意。
于是就這樣靜靜待了一會兒,周圍有風透過輕紗吹進涼亭里,女王緊了緊身上的衣裳,便又苦笑道:“所以道長,此時還愿為我西梁國,去爭回那落胎泉么?”
她這顯然是在說聽了她之前的那番話,也就是落胎泉并沒有施梓想得那么重要、非奪回來不可,施梓是否改了主意。
施梓瞥了她一眼,風吹動衣裳,倒是讓那寬松的女王常服更貼緊了身體,也顯露出幾分身體曲線來,而女王的臉上反倒像是有些潮熱一般,兩腮泛起暈紅的緋色,唇如櫻桃兒般鮮嫩欲滴,十分誘人。
不過在此時的施梓看來,就頗有些紅粉骷髏的意味了。
說白了,他還是比較喜歡玉面公主那樣的,就算耍小聰明卻也不是為了別的目的算計他,所以不會惹人生厭,而女王就不一樣了。
偏偏她還是站在大義上,為了這個國家考慮,而不是自私,李明極就算不喜,但也會尊重她。
當然,尊而遠之。
強求是不可能強求的,這輩子也不可能。
所以他此時古井無波,只是淡淡道:“貧道原本就只是見那妖道在那霸占落胎泉有些不忿,才想出手罷了,與貴國本就沒有多大干系。”
女王嘆道:“既如此,還請道長稍待一晚,明日本王會號召臣民,為道長送行,也為道長揚名。待得道長除妖歸來,便可繼續在國內傳道。”
施梓點點頭,對此自無不可。
他先前所說的雖然都是糊弄人的鬼話,但找個地方傳道,想想還是有必要的。
來了這個世界,總要想方設法留下點自己的痕跡。
當然,這要傳的肯定是自己的道。
至于道教至尊的三清、還有他們的道傳,施梓都不知道自己和他們算不算一路人,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道,是不是就是他們的道。
不過其實成仙之后,每個人都可以說是有自己的道,三千大道皆可通向至高。
只是此世的仙人們,比自己的盡頭或許要更清晰一些,至少他們知道目標在哪里,而自己卻看不出來。
“今夜之事,就請道長忘了吧。”
女王說完,站起身來,施梓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裳居然有些透明,下身有一層薄紗,隱約漏出部分白皙腿肉。
他并沒有克制自己的眼神,大大方方的欣賞著,反倒是剛剛似乎有心展示自己優勢的女王,此時卻顯得有些羞澀起來,緊了緊裙擺,然后轉身先出了涼亭。
施梓嘖嘖兩聲,搖搖頭也跟著走了出去。
于是一夜無話,直到翌日,天氣晴朗,萬里無云。
這樣的好天氣,也正是“出征”的好時候——
“便送到這里吧,前方便要到那解陽山地界了……”
解陽山與西梁國的交界處,便是那落胎泉。
此時他們便在那落胎泉左近,女王帶領著一些臣民,“送別”施梓。
大家顯然都知道這位道士要去替她們國家“伸張正義”,從解陽山妖道那里奪回來落胎泉。
有的面露喜色,有的覺得擔憂,有的疑惑不解,自然也有心懷鬼胎的。
施梓隨意掃了一圈,就心知肚明,那女王說的的確是沒錯,從這就能看出來,西梁女國內部已是矛盾重重,只是缺一個爆發的契機罷了。
要在這種情況下依然堅持革新,女王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施梓倒是突然有些佩服她。
只是希望她不要成為殉道者……
“道長,前路難行,還請……”
女王話到一半,突然,一陣狂風大作。
女王一行人直接被風沙吹的睜不開眼睛,女官和護衛們自然是立刻上前將女王護衛在中間,用身體幫她擋住狂風。
施梓就沒那么好命了,當然他也不懼怕這個,只是他更好奇的是,伴隨著那風沙卷起,而彌漫過來的妖氣。
是如意真仙嗎?
不對,且先不說他現在還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要去找他,就算知道也不會這么做。
就算上次不歡而散,但有牛魔王的關系在,他也沒理由無端端主動過來攻擊施梓。
所以這恐怕是別的妖怪,只是這西梁國附近,還有什么妖怪?
施梓一時倒有些想不出來,都怪以前看書囫圇吞棗、看劇也是東拼西湊,再加上前世那各種亂編胡說的西游同人,把他人都給整蒙了,哪里還能把人物關系和細節辨別的那么清楚。
除非那妖怪出現在面前,或是自報姓名,那他肯定還是會有印象的。
而就在這時,那妖氣果然還是纏上了他,目標顯然就是他,然后就感覺一股巨力席卷而來。
施梓本想掙開,但突然想到什么,便又先按捺住。
那妖怪也根本沒有察覺到不對,就這樣繼續裹挾著他,一陣風沙狂卷著很快就消失在西梁國眾人眼前。
等風沙散去之后,眾人看到這一幕,頓時茫然的回頭看著臉色劇變的女王:“陛下,怎么辦?”
女王嘴唇顫抖著,花容失色,良久才爆發出一聲大喊:“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