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鎮元子讓童子們取來繩索,又立下四根柱子,然后讓童子們一齊將孫悟空四人一應綁上。
孫悟空被綁著還在叫道:“鎮元大仙、鎮元大仙,你且放過他們……”
鎮元子卻只是哼了一聲,不理會他。
等生四人都被綁了,白龍馬也被牽去旁處——對這畜牲鎮元子倒沒有做什么,反倒讓人飼料好生招待著。
從此倒也可以看出來,他雖然心頭惱怒,卻并無傷取經人之心,只是想要與他們個教訓。
然后他才回過頭來,清風、明月一起搬了張椅子過來,讓他在對面坐下。
他撩起道袍一坐,然后對四人道:“你這四個和尚,貧道這好生招待,卻不領情,反倒壞了我那人參果樹,該打!
“取鞭子來,給我狠狠地打,先從這頭個和尚開始。既為四人之尊,管教不嚴,那便是首當其沖。”
唐僧此時已經清醒過來,畢竟任誰被那么折騰來折騰去的,也要醒過來了。
看清自己面臨的處境,他還是一頓驚慌,這時還在聽著孫悟空的安慰呢。
而鎮元子面對這個故人轉世,看起來卻全然沒有反應的樣子。
施梓在旁邊,卻越看越覺得他像是在做戲。
如果說之前他還不信,現在卻覺得這對孫悟空四人來說是場鬧劇,對鎮元子來說多半就是一場話劇。
當然,他看在眼里,埋在心里,什么也沒有說,什么也不會做。
而童子們可不知道鎮元子的心思,只知道照他說的做,拿來了鞭子,就要去抽那唐僧。
這時孫悟空又有話說了:“鎮元大仙,你該當知道,此事與俺師傅無關。俺老孫偷吃那人參果時,他不知情,甚至還想要將俺帶回去給他吃的人參果,退還回去。
“你若不信,可以問問你那兩個弟子,他們早先拿出來的那個人參果,俺師傅見了覺得駭人,都不敢吃,退還回去,結果就讓你這兩個好弟子偷吃了。所以他又怎么反倒會和俺一起偷吃呢?”
“嗯?”鎮元子聞言,回望著清風明月,道:“他說的,可都是真的?”
清風明月對視一眼,在師尊面前,他們可不敢作假隱瞞,便一齊跪下來告罪道:“那人參果的確被我二人分食了,請師傅責罰……”
鎮元子是個護短的,就算心里想要教訓二人,也不可能當著外人的面,便擺一擺手,讓他們先退下去,然后再望著孫悟空冷笑道:“就算如此,他作為你師傅,竟約束不住你這頑猴,也是一檔罪過。”
施梓卻看得出來,鎮元子似乎并沒有真要打唐僧的打算,這不過就是刻意在擠兌孫悟空呢。
他與唐僧有舊,而唐僧又有著佛門的關系背景,他多少也要給如來點兒面子。
既然不能打唐僧,那自然就得打孫悟空這個皮糙肉厚地了。
雖然對這一切可能早已有數,但眼看著人參果樹被毀,心里還是有幾分怒火亟待發泄,孫悟空是個很好的目標。
尤其是,這還是他自己撞上來的。
“嘿嘿,這你可就犯糊涂了,你說他這細皮嫩肉的,挨不了幾鞭子,可能就要撐不住了。到時候你心里火氣沒泄,還要沾著死人晦氣,倒不如都朝著俺老孫來,俺老孫承受得住。
“再說了,冤有頭債有主,俺老孫才是推倒你這人參果樹的元兇,你偏要去找旁個人,豈不是舍本逐末了?”
眼見著那道童拿著鞭子回頭看著鎮元子,他便又催促道:“嘿,都朝著俺這邊來,快過來呀!”
鎮元子望了望孫悟空,又瞥了默然不語的唐僧一眼,才道:“看來你這頑猴,倒也有幾分承擔,卻不知為何,要星夜出逃,還將我的弟子都迷暈了過去啊?”
“嘿,那不是,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錯,我這師傅又直在耳旁教訓,一時心急,才做出錯事來……”
“呵!”鎮元子冷冷一笑,便道:“既然你要替你這師傅承擔,那便連你自己那一份,一塊打了吧。”
然后他沖那道童使了眼色,這道童雖然看著瘦弱,但氣勢不凡,雙眸似有神光流露,顯然修為精深。
孫悟空見此也不敢怠慢,就在他鞭子抽來的時候,便將自己身上某處變為精鋼,只是面上假做被抽疼了的表情,實則身體半絲痛感也無。
等抽完了,鎮元子心情看著似乎好了許多,便又站起身來,一邊轉身一邊道:“且先將他們綁在這兒,明日繼續來抽打!”
跟著又對旁邊的施梓道:“道友,可有興致,與貧道一同登頂那萬壽山,去觀日息?”
“固所愿也,不敢請耳。”施梓笑了笑,倒是臨走前,瞥了那孫悟空一眼。
不過此時孫悟空可沒心思來看他,閉著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唐僧呼喚他“悟空、悟空”,他才睜開眼睛,卻見鎮元子、施梓并那些道童都不見了,此處只剩下了他們師徒四人,還有那被他掀翻、死氣沉沉的人參果樹。
然后他便嬉笑著先與唐僧報了個平安:“師傅,弟子沒事,方才變了法術,讓他那些鞭子全都落空了。”
唐僧這才放下心來,不過隨即卻又生起埋怨,說道:“為師便早勸你們要謹慎行事,誰想你們就是不聽,以致惹出這般禍事來,累得我也在此受罰……”
他肉體凡胎,比不得其他三人耐受。
雖然沒有真用鞭子抽打他,但這樣將他往柱子上綁得緊緊的,也是相當難受。
而且這還不知道要綁多久,若真是一下死了倒還罷了,這樣持續的折磨就讓人有些難受了。
若是為了取經大業,多吃點苦頭他倒也沒有話說,但偏偏卻是因為弟子的任意妄為,自己完全是無辜受到牽連。
他不止埋怨,心里還很委屈。
孫悟空便不耐煩地搖搖頭,說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不過想要憑此困住俺老孫,卻也未免小瞧了俺!”
……
鎮元子與施梓離開之后,便一起飛上了那萬壽山頂。
頂峰處,云霧渺渺,倒似來到了仙境。
從此處,倒正好看到那日頭,自云層處往下落,漸漸沒入云里。
施梓前世也不是沒有看過日落,但往往是看著沒入地平線下,還是第一次在這個位置、看到這樣的落日。
尤其是當那太陽即將沒入云層底下的時候,余暉像是瞬間將周圍云霧都染紅了一般,那一幕煞是好看。
不過回頭看了眼鎮元子,施梓那看到美景的好心情也就消散了大半。
這種時候還是陪著玉面公主好,若有機會倒要帶她來這里看一次。
“道友,見此可有想到什么?”
“嗯?”施梓愣了一下,意識到鎮元子這或許是在考校他。
又或者,是想要與他在此,坐而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