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毫無懸念的選擇,卻因為史學后的一行小字,讓胡亥陷入了糾結。
史學:可增加朝中官吏的些許美德,減少貪腐
些許美德?
這個些許是多少?一年能省下多少錢?
直接說清楚百分之幾不好么,用個“些許”形容,含含糊糊的。
想了想,還是兌換麻醉劃算些。
麻醉在醫療、軍事、文化等領域都有涉及,聽著就比什么勞什子“些許”要靠譜。
如今亂世已至,大規模作戰肯定還會接連爆發。
打仗打得多了,傷兵自然也就會多起來。
早點讓軍醫學會麻醉技術,提高軍隊士氣和戰力,維持兵員。
很關鍵的!
“兌換文化工藝,麻醉!”
馮去疾,秦二世時期右丞相,在被捕之前與馮劫商量說:“將相不受辱”,之后兩人一起自盡。
這是史書對馮去疾的記載,寥寥幾筆,甚至連姓什么都沒說,只以“去疾”代稱。
此人論功績遠遠不如李斯,論智商也是被趙高吊打。
偏偏就是這么個史書上一筆帶過的人,官至大秦右相。大秦尊右,歷史上的馮去疾,在名義上還要比李斯位尊。
這樣的人,絕非庸才。
“皇帝擺駕御史大夫府!”
秦二世的車隊緩緩駛出咸陽宮,朝著御史大夫府開進。
是時候敲打一下馮老頭了。
御史大夫府。
“陛下親自來我的府邸?”
馮去疾臉上的病態漸褪,驪山事態的整個過程,早就傳到了他的耳中。
或許是因為塵埃落定,或許是自己想通了什么。馮去疾此時腰背挺的筆直,目光炯炯有神。
“是的馮公,估計用不了多久,皇帝的車隊就要到了….”馮府的下人小心翼翼道。
馮去疾用手輕輕敲了敲身邊的案幾,低聲道:“你確定陛下是擺駕車隊來的?確定不是讓中尉軍抄著家伙包圍府邸?”
下人脆弱的小神經哪經得起這個刺激?他連忙俯首,顫顫巍巍道:“馮公,小的萬分確定!靈美人親眼看到皇帝出宮,隨行的郎中令說是要來咱們這兒…”
馮去疾沉默良久,緩緩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喏!”
等到房間只剩下馮去疾一人,馮去疾緊緊閉上雙眼,陷入了沉思。
說實話,他現在不比府中下人淡定多少。
多年宦海修煉,讓馮去疾養成了泰山崩前面色不改的氣魄。
馮去疾不是反賊,沒有參與驪山兵變,他沒那么傻。
儒生們是被逼上了絕境,欲圖通過顛覆天地出頭。
馮去疾已經位列三公,賭上全部身家造反,圖個啥呢?
御史一系攤子太大,各種牛鬼蛇神都有。
有幾個人與參與謀逆的反賊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甚至叔孫通本人更是驪山兵變的領導者。
當馮去疾將各種零碎的線索,串聯成線,窺視到一絲端倪,直接嚇尿了!
這時,已是驪山拜陵的前一天。
馮去疾雖然察覺的遲了些,只要他肯豁出一切,見皇帝一面,拼死阻止皇帝前往驪山,終究是有力挽狂瀾的可能的。
可馮去疾卻鬼使神差的,選擇了沉默。
要他莽著頭阻止皇帝,風險太大,一個不甚,滿盤皆輸。
首先是沒有證據。
馮去疾通過御史系的關系網,搜集到一些零零散散的線索,憑著自己的敏銳與政治嗅覺,發現了問題。
他也只是推算出驪山會有變故,至于是不是沖著殺皇帝的頭去的,馮去疾偶然想過,也是驚出一身冷汗。
能想到這個最壞的可能,卻不敢說。
一點拿得出手的證據都沒有,傻呵呵跑到皇帝面前,跟他說:“皇帝,驪山有人要造反殺你。你問證據?沒有,我瞎分析的。”
“你問有沒有懷疑對象?有啊,叔孫通!我一手提拔的!我的人!”
這么干,不符合馮去疾老謀深算的從政風格。
離驪山拜陵只剩一天,想搜集證據已然來不及。
想暗中做掉叔孫通,叔孫通人在驪山,馮去疾的手沒那么長。
說不準他在驪山的力量,也被叔孫通坑進了溝里!
天真的塌下來了!
正因如此,馮去疾病倒。
他是真的病了,想得太多,又找不到最優的解決方案。這幾天又是糾結又是慌張,只能在家中苦等結果。
如果陛下洪福齊天,渡過此劫。說明陛下乃天命之子,去疾日后必然全力輔佐,絕無二心!
如果
驪山兵變失敗,無數儒生身首異處。
第二種如果,只能被馮去疾永遠藏在心底。
“老了啊。”
馮去疾重重嘆了口氣,身體軟綿綿地靠在塌上。
為了防止走漏風聲,他連兒子都沒告訴,直接讓馮劫去驪山拜陵,生死由命。
御史系收集情報的諸人,知道的也只是各自零散的、毫無頭緒的消息。
皇帝現在又是擺駕親自前來,消息透露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皇帝大概率是做出禮賢下士的姿態,過來探望病重的自己罷了。
“報!”
剛剛離開的下人,慌慌張張跑來,“馮公...陛下...陛下已經到府上了。”
馮去疾兩眼一翻,憋了一口老痰,面色刷一下變得慘白。
一個空翻,躺上了塌。
“馮公的病情如何?”
胡亥緊緊握著馮去疾的手,一臉的關心,扭頭問了問隨行的太醫。
帶個太醫過來,看看這老東西是不是在裝病。
太醫剛剛給馮去疾把過脈,聽到胡亥這么一問,連忙躬身道:“回陛下,馮公氣血不暢,呼吸微弱,應該是積勞成疾。”
“下臣已經開好了方子,服藥一段時間,馮公應該會有所好轉。”
胡亥眉頭一擰,怒道:“朕不要應該,朕要一定!”
嚇得太醫連忙改口。
胡亥的表情稍稍緩和,低頭看了看一臉迷糊的馮去疾。
這貨真的重病了?
憂國憂民憂的?不應該啊.....
馮去疾身體一向硬朗,大浴場一個月都要去上好幾次,生龍活虎的,說病重就病重?
“陛下...是陛下么?”
馮去疾努力抬了抬眼皮,說話含含糊糊,掙扎著想要起身。
他不這么搞還好,胡亥好歹也是被無數電視劇電影毒害過的,一下就發現了一絲表演的痕跡。
太做作了!
這老東西,果然是在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