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小跑著出來之后,徐靈找到了一個比較安靜點的地方。
在后山待習慣了,突然見到這么多人,還真有點不習慣。
不過,現場的氣氛很是歡快,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徐靈好像也被感染了似的,邊走邊看,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一片竹林里。
這里比較偏僻,宴會沒有延伸到這兒來,只能遠遠的聽到一些嗩吶聲,歡笑聲,像是隔離在另一個世間似的。
徐靈喜歡這樣的地方,于是慢慢走著。
一個拐角處。
只見站立著二十幾個少年,正在刻苦訓練。
他們渾身都是汗,累得氣喘吁吁。
徐靈隨意掃了一眼,發現都是很有天賦的人,雖然比不上蔣文德那一批,但也絕對稱得上不錯,稍加培養,必能成為精銳。
他有些好奇了起來。
因為今天是玉鼎閣大喜的日子,人人都放假休息,無論身份,都可以參加宴會。
然而這些弟子,竟然并沒有去,而是在這地方苦練。
徐靈這時才注意到,一名神情嚴肅的中年男子,拄著拐杖,正在弟子們的前方來回走動著。
板起個臉,嘴里更時不時的呵斥著:
“好好練!不要偷懶!”
“這些是你們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玉鼎閣現在正是最敏感,最脆弱的一個時期,必須要有一批人吃苦耐勞后站出來,保衛宗門!”
“要是貪圖一時的享樂,將來其他宗門打上門來,就來不及了!”
“你們聽聽遠處人們的歡笑聲,羨慕嗎?想讓這種生活一直持續下去嗎?那就好好的練!歲月靜好,總要有人負重前行!”
“玉鼎閣子弟,拿出你們的勇氣精神,拿出你們的健壯體魄!”
徐靈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幾眼。
那人外表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年齡,不過從他身上溢出來的氣息可以判斷,至少活了上百歲,是個金丹境大圓滿的修士。
身材偏瘦,不算太高,精悍干練。
拄著根拐杖,腿腳不便,似乎是從前受了什么重傷遺留下來的。
還瞎了只眼睛,用黑棉布遮了起來。
徐靈能看得出來,對方的氣息很精純,只不過稍有些不足。
仔細辨認,這才發現他的氣息,竟然在源源不斷的外泄。
難怪臉色蒼白,強忍痛苦。
徐靈總覺得這人所表現出來的精神,不應該只有金丹境。
原來是從元嬰境掉落了下來。
也就是說,這人的氣息一直外泄,還能勉強維持住金丹境大圓滿的修為。
這是何等的氣魄與堅持啊。
徐靈由衷佩服了起來。
說實話,在玉鼎閣這么多年,徐靈從未見過這人。
有可能是他很少會來前山,所以才沒有遇見過。
今日也是機緣巧合,才讓徐靈知道,原來玉鼎閣還有不貪圖享樂的硬骨頭。
徐靈一直不大看好玉鼎閣。
這個宗門,從上到下,腐壞一直持續。
人人沉溺于一晌貪歡。
或許一開始,玉鼎閣有著無私的奉獻精神,可時代在變,人事更換,換了一批又一批新人。
諂媚奉承,死不認錯,陰陽怪氣,把精致的利己主義視為人生追求,這類人的比例如今極多,放在以前是想都想不到的。
這樣固然會使人獲得短暫歡愉,可長期下去,對宗門極其不利。
嘴里喊著響亮的口號,內心卻無半點支撐。
一旦其他宗門打入,習慣了享受的軟骨頭們,恐怕會立即舉起白旗,投靠敵方。
所以光喊口號還不行,必須要實際行動起來。
可惜這樣做的人,實在太少。
蔣文德等人,倒是讓徐靈看到了希望,但他們畢竟都太年輕,想要支撐起玉鼎閣,恐怕還需要點時間。
眼前這個中年男子,給了徐靈耳目一新的感覺。
他偷偷觀察了足足一個時辰。
直到弟子們累得不行,中年男子才讓他們歇息一會兒。
“真是的,哪有這樣的啊。”
“也不知道咱們每天這樣辛苦訓練,有什么必要。”
“以前防著玄陽劍派,可玄陽劍派早就被師叔祖擊退了;又說要防著曾祥德,可四年過去了,曾祥德半點音訊都沒有,也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了。”
“我們玉鼎閣,根本天下無敵,哪里需要受這些苦!”
“就是就是,有師叔祖在,誰敢惹我們?”
“護法師叔真是太討嫌了,難怪掌教真人和長老們都不喜歡他。現在倒好,過來折騰咱們了。”
“整天疑神疑鬼,簡直有被害妄想癥。”
“唉,真想參加那邊的宴會啊,聽說秦霜師姐可漂亮了,真想一睹芳顏啊。”
弟子們走到另一邊,坐在地上,腰酸腿痛,嘴里還小聲抱怨個不停。
徐靈躲在竹林里邊,觀察了許久,暗暗搖頭。
這些弟子,雖然天賦不錯,但毅力還不夠堅韌,頂多到金丹境就到頭了。
他決定不再多看,轉身便離開了。
沒走多遠,徐靈就看到前方的路邊,多了一道身影。
正是訓練弟子們的那位護法師叔。
“弟子徐靈,見過師叔。”
徐靈主動拱手行禮,對于這種硬漢子,他還是打心底里尊敬的,“弟子偶然路過此地,在旁觀看了一會兒,不想打攪,便沒有出聲打招呼,還望師叔見諒。”
這位護法師叔拄著拐杖,緩緩繞著徐靈走了好幾圈,似在觀察著什么。
“嗯,嗯……”
他向來嚴肅的臉龐竟然露出一絲笑容來,止不住的點頭道:“剛才險些沒有發覺你的氣息,小小年紀,就已到了如此高的境界,真沒想到,玉鼎閣竟有你這等人才,不錯!不錯!”
“全賴宗門栽培。”徐靈謙虛道。
護法師叔卻是不屑的哼道:“別扯這些假模假樣的,就憑他們那群窩囊廢,能栽培出什么好玩意來?”
徐靈有些小尷尬,“師叔,這樣說長老們的壞話,不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這群尸位素餐的老東西,把宗門搞成了什么樣子,還不準別人說幾句了?”護法師叔渾然不在意。
徐靈暗暗咂舌。
玉鼎閣最講究尊師重道,絕不能以下犯上。
護法師叔我行我素,講話無所顧忌,著實大膽,同時也讓徐靈為之欽佩。
這時,護法師叔隨手一拂,竹林里便多了一張桌子。
桌子上擺放了少許酒菜。
“我看你小子挺順眼,算是對了眼緣,來,咱們喝幾杯,就當是交個朋友了。”護法師叔哈哈一笑,牽著徐靈的手,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