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群妖們的解說,花了足足一個時辰,徐靈終于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這時他才知道,原來玉鼎閣的內部,已經亂成了這個樣子。
也才知道,徐渭已經被趕下山去,重傷,生死不明。
秦霜也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而被自己帶上山來的青蛙精等妖族們,也帶著克星魔童,下山避禍去了。
最可恨的,還是正道聯盟和玉鼎閣弟子的矛盾。
如今的玉鼎閣弟子,正處于水深火熱之間。
而正道聯盟卻是吃香喝辣,過得比神仙還要舒服。
更有一名老鼠精偷聽到,林振云和崔銘打算聯起手來,把玉鼎閣賣掉,然后同去正道聯盟。
這種種行為,甚至要比以前的丁掌教還要更惡劣。
徐靈聽了一時啞然。
他知道林振云可能被權力熏了心,心態發生了些許變化。
但沒想到,短短幾個月時間,竟然已經到了這個程度。
他揮手讓群妖退去,沉吟了一會兒,往秦霜處而去。
至于徐渭……
徐靈說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
但因為手握招妖幡,能感知天地妖族,因此他察覺到徐渭的生機并未斷開。
只是有些微弱。
怕是在某處隱蔽之處養傷,暫無生命之憂。
因此徐靈也不急著找他。
還是先處理眼前的事更要緊。
不一會兒,徐靈便來到了秦霜的小院。
果然如群妖們所說的那樣,小院外面,四面八方,都有刑罰堂的弟子在看守。
而刑罰堂的堂主嚴寬,更是親自在正門口坐鎮。
此時他正在半躺著喝茶,身后還有兩名弟子在錘肩,很是愜意。
“堂主,咱們要守在這里多久啊?”
“越守越害怕。”
“是啊是啊,這秦霜長老可是出了名的絕情,狠到可以斬斷掌教真人的手臂,更別說咱們……”
“要是惹惱了她,該不會發瘋連我們一塊收拾了吧?”
“唉,這鬼差事。”
弟子們欲哭無淚。
嚴寬卻是皺起了眉頭,很是不滿的批評道:“你們怎么能這么想?這可是林掌教親自下的命令,我們嚴格遵守就行了。這事要是辦好了,那就是大功一件。”
說著,他壓低了聲音,嘿嘿笑道:“不瞞你們說,我已經得到了內部消息,這秦霜長老馬上就要被革職了,空下來的長老位置,便是我嚴寬的。”
“我嚴寬上去了,這刑罰堂堂主的位置,可不就空下來了?”
“你們要是誰表現好,指不定這堂主的寶座,就輪到誰來坐了。”
“至于秦霜長老嘛……嘿嘿,她也才元嬰境而已,縱然我們掌教真人不是她的對手,難道她還能打得過崔供奉?”
“天塌下來,還有正道聯盟頂著呢,怕什么?都給我好好站直了,我要好好看你們的表現。”嚴寬搖頭晃腦的說道。
聽到這話,弟子們一個個都亢奮無比,一掃懶散之態,就連走路都是踏著正步,很是規范。
躲在暗處的徐靈搖了搖頭。
玉鼎閣的這種上升機制,最容易滋生貪腐,遲早要出問題。
不過他現在也沒閑功夫管這些,施了個法,閃進了秦霜的小院。
竹林里。
秦霜與十幾名女弟子,正在商量著話。
秦霜也很清楚自己的處境。
雖然玉鼎閣上下,包括林振云在內,沒有人是她的對手。
但還有一個正道聯盟,在旁虎視眈眈。
正道聯盟倒沒什么,唯獨那崔銘,秦霜很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這也是刑罰堂有膽子,派人在外面圍守的原因。
秦霜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
但她不會獨自一人離開,首先要安排好院子里的這些女弟子。
倘若愿意跟自己走,那她便會帶著離去。
若不愿意離開玉鼎閣,秦霜也不會多做挽留。
一開始秦霜還想著,估計也就兩三個人會跟著自己離開。
畢竟去了山下,要過風餐露宿,朝不保夕的生活。而在山上,雖然會被欺負,但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能過上較為安穩的生活。
可她沒想到,十七名女弟子,竟然全都愿意跟著自己下山。
“你們可曾想好了?”秦霜有些詫異。
一名女弟子眼角含淚,泣道:“長老,我們早就已經考慮好了這一點,只怕長老您不愿意帶我們離開呢。這爛宗門是個無情無義,到處充斥著虛偽與欺騙的地方,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是管理層的胡作非為,把我們女弟子當成物品獻給正道聯盟。在這里待下去,我們還不如死了呢。”
其她女弟子們也都紅了眼框,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也罷,既然都決定要走,那事不宜遲……”秦霜正準備動身。
突然這時,眼角余光一瞥。
就看到了竹林邊緣的一道身影,眼瞳頓時微微一縮。
“怎么了?”
“發生什么事了?”
見到秦霜這個樣子,女弟子們也都有些詫異,連忙回頭望去。
只見竹林邊緣,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青年的身影。
那青年穿著普通,相貌也是平平無奇。
但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淡然出塵的氣質,讓人側目。
“什么人?”
“姐妹們,準備戰斗!”
“這肯定是林掌教派人找麻煩來了。”
“誓死保護秦霜長老,不能讓這些畜生沾染半分!”
“等等……這人很眼熟啊。”
“咦,是啊,這不是那位神秘的徐靈師兄嗎?”
“就是那位后山守陵人?”
“我聽說過他,據說是咱們玉鼎閣的第一戰力,只不過經常閉關,又居住在后山,不與我們來往。”
“他,他怎么來了……”
女弟子們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不該動手。
正要回頭詢問秦霜,卻見秦霜已經邁步快速跑到了徐靈的跟前,上前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見到你沒事,真好。”徐靈由衷的說道。
秦霜雙手環住他的后頸,又哭又笑道:“你再不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堂堂元嬰境,也只能當個逃兵,想想真是可恥。”
“逃避可恥但是有用。”徐靈笑呵呵的道:“再說你也很有勇氣。我已經聽說你斬了林振云的手臂。其實我覺得你可以更狠一點,直接斬了他的腦袋,效果會更好。”
“殺了一個林振云,解決不了玉鼎閣根源問題。而且,我想留著給你處理。”秦霜小聲道。
“也好。”徐靈點了點頭,他也想見一見,這當上掌教真人之后的林振云,現今究竟是怎樣的嘴臉。
掌教宮殿。
這天,崔銘親自到訪。
林振云聽聞之后,連忙迎了出去,有些心虛的笑道:“崔供奉有何吩咐,只須派人傳令即可,何須勞煩您老人家親自來呢。”
“我聽說你被秦霜那丫頭斬了一條手臂,正在調養,所以特來探望。”崔銘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沒有的事,崔供奉可別聽人瞎說。”林振云哪能承認這么丟人的事啊,連忙搖頭道。
“哼!”
崔銘嘿嘿一笑道:“咱們都是老熟人了,沒什么好隱瞞的,你也是為我辦事,才導致折了一臂。我這次過來,并非為了笑你,而是想把這件事處理好。”
林振云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您的意思是……”
“出發吧,我倒要看看,這秦霜丫頭究竟有多厲害,區區一個元嬰境就讓她翻了天不成?”崔銘背著雙手,率先出了門去。
朱一舟和林振云等人,連忙跟了上來。
不一會兒,眾人便齊聚在秦霜小院的門口。
刑罰堂的弟子們紛紛行禮,嚴寬一看,連忙湊了上來,諂媚的笑道:“崔供奉,林掌教,這院子我們已經包圍了個水泄不通,秦霜被困在里面,已經好幾天了。”
“這期間沒有人進來過吧?”崔銘皺眉問道。
嚴寬立即道:“請崔供奉放心,我向您保證,別說是個人,就是一只蒼蠅它也飛不進去!”
“干得不錯。”崔銘拍了拍了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嚴寬頓時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的不得了。如今誰都知道,玉鼎閣真正做主的人是崔銘,能得到崔銘的稱贊,這離升職就不遠了。
那長老的寶座,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想到這里,嚴寬就越發激動了起來。
這一邊,崔銘等人已經進入了秦霜的院子,但奇怪的是,院子里并沒有人,空蕩蕩的。
于是他們繼續往前行走,走到后面的竹林,才看到女弟子們聚在一起的身影。
“原來藏在這里啊。”崔銘笑呵呵的道。
女弟子們都很緊張,紛紛蓄勢待發,準備以死迎擊。
然而秦霜卻是擺了擺手,示意女弟子們先不要激動,如今徐靈已經出關,那就沒什么值得擔心的了。
“這竹林是女弟子們的私密場所,你們未經通報,是否有些不妥之處?”秦霜先扣了頂帽子出來,這段時間,她從林振云的行事中也學到了扣帽子的本事。
崔銘笑道:“那身為長老的你,以下犯上,斷了掌教真人一臂,這是不是也有不妥之處呢?”
“就憑他的所作所為,現在腦袋還保在脖頸上,已是極大的幸運。”秦霜平靜的說道。
崔銘輕輕嘆了口氣,“無論林掌教是否做了錯事,那都是要慎重審查,才能給予懲罰。”
“而你卻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動手傷人,無論如何這個行為都是禁止的。”
“而且據我所知,林掌教只是來請你參加會議,你便如此殘暴傷人,還一副很有理由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大開眼界。”
秦霜那一雙秋水眸子始終平靜,看著他道:“這就是你派刑罰堂,在我院外日夜盯守的原因么?”
“正是。”崔銘摸了摸胡須,他發現自己越看這小姑娘越是歡喜,恨不得立刻扛著對方往自己屋子而去,“我覺得你的思想覺悟太低,需要重新學習,才能更好的擔任長老一職。”
“不如這樣,由我來親自教你。”
“七日之內,只要你領悟夠深,別說一個小小的長老了,就是副掌教之位交給你也無妨。”崔銘提議道。
這話讓身后的余副掌教很是不爽,臉都黑了。
給秦霜當副掌教?
那他往哪兒擱?
余副掌教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置,你說讓出來,就讓出來?
倘若不是實力差距,余副掌教非得扒了崔銘的皮不可。
秦霜并沒有心動,而是淡淡問道:“這玉鼎閣的掌教真人,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林振云才對。何時輪到你正道聯盟的崔供奉,有了人事任免權?”
“崔供奉是正道聯盟的特使,專程來玉鼎閣指導工作,是我們的上級。他說的話,便是我說的話。”林振云喝道。
崔銘得意的笑了:“秦霜長老,你意下如何?”
“我若是不同意呢?”秦霜淡淡道。
“那就怪不得我辣手摧花,把你打成重傷了。”崔銘背著雙手往前站了一步,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殺你。將你打成重傷之后,我也會親手幫你療傷。”
“秦霜長老,我可是很看重你的。”
“你小小年紀,就已經是元嬰境,將來前途無量,何必在這種事上糾葛。”
“不如跟了我,今后去了正道聯盟,保你吃香喝辣。以你的天賦,最遲百年,就能混到供奉之位,像我一樣受世人敬仰。”崔銘還是試圖勸說。
秦霜譏諷道:“世人敬仰?我可不想像你一樣,盡做些有損陰德的事,被人在暗地里把祖宗十八代都給罵翻了。”
崔銘搖頭笑道:“你這孩子就是沒活明白,嘴長在別人的身上,他們要罵就任他們罵。人們為什么罵?還不是因為沒有實力,只能靠怒罵泄憤。”
“擁有實力的人是我們,發現一個,就讓他們閉嘴一個,無論怎么罵,都對我們造成不了任何影響的。”
“我們好處都占盡了,讓他們罵罵又怎樣,反正少不了一塊肉。底層都是豬狗,需要謾罵才能泄去負面情緒,他們罵累了,自然也就會消停了。”
“這世上作惡的人又不止我一個,我剝削完了,被罵了一陣;過段時間,又換了個人剝削,大家又會把矛盾指向他。到那時,誰還記得我呢?如此往復,這世間就是這樣運轉的。”
“秦霜啊,你還年輕,不懂這些門道。”
“你光有能力是沒用的,一個人再厲害,所創造的價值,又怎么可能比得了群體力量呢?”
“所以學會如何剝削,把群體的利益搶占過來,這才是成功之道。大家都是這么做的,只不過嘴里講得好聽罷了。你想要成功,就得按這套規則來。”
“跟著我,我會帶你重新認識這個世界。”崔銘伸出手,再次發出邀請。
這時。
啪!啪!啪!
眾人的身后,響起鼓掌聲。
崔銘皺眉,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陌生的青年,就站在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