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股腦地涌了上來，沖擊著寧道凡的腦海。
他想要醒過來，因為他聽見了飛劍的破空聲和雷霆。
但是他醒不過來……
他的意識被蒙昧，那些記憶像是相機鏡頭上的霧氣，讓他對外界的感知變得越來越模糊。
“終究是沒有逃掉——”
千算萬算，還是把自己算了進去。
也對……
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
只是失去意識跌落在地的時候，還有人愿意將他抱在懷里，這樣看來他還不算是失敗。
泥丸宮中——
以前，寧道凡試圖用逃避的方法來讓自己忘記過去，從而欺騙自己從來沒有經歷過那些事情。
只要自己不記得……
那就沒有發生過！
沒有發生過，自然就不會痛。
他不是穿越者，不是那個陪伴著李楠走過數年的夫君，也不是曾經被寧府視作復興希望的子弟，更不是被新的母親給予路長且直寓意的寧遠。
至少，不能是因為一只狐貍的蠱惑就遠走十萬大山的絕望少年。
他只是他，只是寧道凡！
他有一條狗，有一只像貓的老虎。
還有一個養豬場……
以及一把斷掉的玄鐵飛劍，和一只看多了言情小說然后還因為吸血吸出了感情從而喜歡上他的可愛小蝙蝠。
哦，還有一屁股貸款沒還……
“這就是我的過去嗎？”
泥丸宮中，已經徹底吞噬心魔的神魂喃喃自語，難以置信這些記憶都是曾經被他遺忘的東西。
這樣說來，那被他吞噬的心魔倒是可以說是他的過去身了，是這具身體對于不斷變化的世界的執念。
如今，他與執念合二為一……
本不應相見的過去與現在，在這具肉身當中共同衍生成了心魔，絲絲縷縷的魔氣將過去的記憶染上顏色，不再只是單調的空白。
過去變得清晰，像是刻在寧道凡腦子里面的浮雕。
一拳將這些記憶打碎，盤坐在靈臺之上的心魔版寧道凡嘴角翹起，作魔羅阻道像。
意識，再次延伸到這具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連那氣旋的中央也被心魔魔氣滲透，讓寧道凡的靈和這具肉身再也沒有了間隙。
“心障已渡，歸一境成！”
再加上心魔那一絲金丹特質，他寧道凡現在離金丹也只差臨門一腳。
魔道修行，果然快的不得了……
這樣看來，七年前的那只狐貍倒是沒有騙他。
外界，寧道凡掙開了眼睛。
然后，他看見了雨幕和雷霆。
還有雨幕當中的蝙蝠和人影，以及一條在空中蜿蜒的血河，這是蘿卜的萬蝠化生大法。
只是蘿卜的處境，好像不怎么好。
……
任由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
寧道凡看著那越來越厚的云層，甚至還張開了嘴巴，想讓雨水來滋潤這具趨近干涸的身體。
在身體里面激活靈囊，所消耗的氣血和靈力都是海量，沒有把自己榨干已經是運氣使然。
“姓寧的魔頭醒了！”
空中，一位尋山靈境的弟子在擊落蘿卜之后如此喊到，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躺在雨幕之中的身影上。
沒有面具，倒是暴露了身份。
寧道凡起身，坐在濕漉漉的草地上面對著空中咧嘴一笑，還揮了揮手給空中的這些人打了個招呼，其中還不少都是尋靈坊中的熟人，之后才運起控水術接住從天空當中墜落的蘿卜。
血河崩散，萬蝠墜落……
但在漫天的血水和雨水之中，寧道凡準確的抱住了蘿卜，就像是在跟蘿卜玩一個比較親密的游戲，而不是在渡劫之前和別人生死相搏。
“好了，該我保護你了！”
單手將蘿卜抱在懷里，然后彈了一下蘿卜的臉，肉嘟嘟的蕩漾起只有嬰兒臉上才有的波紋。
換做是以前的他面對這些家伙，他肯定會直接逃跑的吧？
這丫頭，挺傻的……
不過也挺可愛，寧道凡如此想著。
從寧道凡的懷里跳出，然后蘿卜虛弱地趴在了被雨水打濕的條石上面，可能是因為趴著太丑，所以蘿卜又咬著牙坐了起來，然后弱弱地說道：
“人奴，你欠我一命……”
蘿卜將腦袋偏向一邊，然后繼續小聲說道：“那個，你要以身相許才行！”
“好的！”
寧道凡剛一答應，蘿卜那因為萬蝠化生大法被擊潰而變得蒼白的臉上居然多了一縷血色。
真是天真的家伙……
寧道凡作為老油條，怎么可能不知道蘿卜在想些什么，當蘿卜說她是妖王獨女的時候，寧道凡就知道蘿卜靠近他不只是為了吸血。
畢竟妖族最重要的事，就是傳遞自己的血脈。
本來寧道凡很抗拒的，畢竟他最初只是為了公主的草莓蛋糕。
但現在……
他覺得自己腸胃不好！
轉身，寧道凡面對的是多達二十七位尋山靈境的修士，其中開脈境界的修士有二十位，孕靈境界的修士七位。
“寧道凡！”
天空當中，曾經與寧道凡做過妖血買賣，而且與戒律堂相熟的獄堂首座大聲喊到，動作當中夾雜著雷霆的閃光和爆裂之聲顯得格外有氣勢。
“在！”
站在一處水洼之上，寧道凡一邊匯聚血水一邊回應著天空中的問話，臉上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你為什么要殺人，你可知我尋山靈境駐守之下，長留城中有多久沒有發生過妖魔殺人了嗎？你這簡直是在挑釁整個尋山靈境，要是我師父知道了肯定不會繞過你的！”
所以，你肯定會幫我瞞著的吧？
寧道凡理解了這家伙的意思。
說話的居士義正言辭，就好像他根本不認識寧道凡，如果不是一直抖呀抖的右手小拇指，寧道凡差點就信了。
而且按照這個家伙的修為，剛剛在對付蘿卜的時候肯定放水了，不然蘿卜怎么可能在二十七位修士的攻擊之下堅持到他醒來？
雨越下越大，雷云之上所積蓄的能量也到了快要釋放的地步。
寧道凡覺得不能再拖了，所以他決定一招將這些人驅逐！
所以……
對不住了，兄弟。
那雷云，是他的劫。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劫，但應該是跟他練成心魔有關。
如果這些家伙只當是雷雨的話，可是會沒命的……
這就是天道優待人族的弊端，金丹之下的人族修士根本見不到雷劫，書上的描繪也不足以讓他們區分。
天空之上，那獄堂首座依舊在嘴巴一閉一合的訓斥的寧道凡，好像寧道凡犯了什么滔天大禍，但就是不見動手。
演的真好，寧道凡如此想著。
只是這雨幕太大，寧道凡根本聽不清這家伙在說些什么。
那么，直接動手便是！
“白熾靈焰——”
張口，從肺腔之下吐出早就準備好的白熾靈液。
這些無色透明的靈液，甫一進入空氣當中就飛快氣化，然后因為密度的原因向著天空之上飄去，很快就彌漫這處因為暴雨而空氣流通不暢的空間。
天空之上的人影面面相覷，不知道寧道凡在干些什么，但也嚴陣以待。
只有觀戰的蘿卜，哆哆嗦嗦地不斷往自己的嘴里塞著生血消邪丹，她知道這玩意兒是什么！因為她在寧道凡躺在寒玉床上的時候聞過。
她好想跑……
但腿軟跑不動。
也不敢喊，怕影響寧道凡運功。
只能狂吃丹藥，用來解壓。
“燃血靈焰！”
再次張嘴，寧道凡吐出的就是作為火引的燃血靈焰。
然后……
這是比雷霆更加耀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