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寧道凡轉身離開的時候，那挽留他的聲音愈發明顯，就好像真的有人在他的耳邊低語，而不是風吹在巖石之上的嘯鳴。
而且，這聲音很是溫柔。
就像是，記憶里……
已經萌生退意的寧道凡，鬼使神差地回身看了眼那如同深淵的豎直山洞。
“是花凋怨，不要回頭！”
但顯然……
敖靈的提醒晚了一步。
在寧道凡轉身那刻，這天地萬物都發現了變化，如同萬象都在頃刻間倒轉了一個方向，無數的光點和暗影在寧道凡的視界當中破碎重組。
烏壓壓的云層逐漸散去，明媚的陽光伴著彩虹，時不時還有幾行白鷺迎著朝霞飛過。
石縫間長出花草。
枯枝上有著鳥鳴。
狂蜂浪蝶，一派春色！
而在寧道凡的面前，原本沿著那洞穴豎直而下的山壁也變得光明，好像只要他一個側身，就可以看清那原本深邃幽暗的洞底。
更關鍵的是，還有幾個拿著風車和糖葫蘆的虛幻的孩童影子，從那鳥語花香的山路上向著寧道凡奔來。
他們歡笑著，奔跑者……
就好像是普通山村里的幼童，而不是什么光和幻的影子。
寧道凡想要避開這些影子，但卻發現這些影子離他越近，便越是凝實。
到他面前的時候，這些虛幻的人影已經全部變成了真正的人影，寧道凡沒有伸手去摸，只是掏出一顆明珠去碰了一下領頭那個孩童的總角，然后發現那明珠居然沒有穿過他們的身體，倒像是碰到了什么實物。
實物！？
此刻，寧道凡拿著明珠的手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只能任由那剛剛總角的丫頭將他手中的明珠接過，然后和小伙伴們細細地觀察起來。
寧道凡以應龍靈身錘煉神魂，心魔之力滲透五竅，但他眼中所見的依舊是鳥語花香的鄉村景象……
也就是說，這不是幻境！
實物，不是幻境……
這六個字，頓時如同夢魘一樣出現在寧道凡的腦海，擊打著他的神魂。
在敖靈提醒他的那三個字，也在告訴寧道凡這里不是現實。
花凋怨嗎？
此刻，寧道凡居然有些好奇。
驚訝之下，寧道凡扶著額頭連續后退數步才穩住身形……
“叔叔，你怎么了？”
忽然，那胸前掛著一把長命鎖的總角女孩兒眨了眨眼睛，歪著腦袋問了寧道凡這個問題。
“叫哥哥！”
反正來都來了，一時半會估計是走不了了，那就開心點吧。
二十三的年紀……
可不就是哥哥嗎？
于是，寧道凡大大方方地伸手揉了揉這女孩兒的頭發，將原本整齊的總角弄得跟旁邊鳥窩一樣散亂。
“哥哥？你是我的哥哥嗎？”
小女兒抬頭問道，語氣興奮。
穿她著大紅的衣服，連褲子和總角上的發帶都是紅色的。
“我……”
忽然，寧道凡看見那小女孩兒的眼睛逐漸變化，原本如同高原上的湖泊那樣純凈的黑色眼睛，在三個呼吸間就變成了灰蒙蒙的冰雪顏色，空洞如同沒有思維的傀儡。
寧道凡握緊了拳頭……
看來，這哥哥就是破局的關鍵。
要賭一把嗎？
于是，他伸開雙臂將面前這位眼睛當中一片冰藍色的女孩兒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肩上，然后扭頭對著這坐在他肩膀上的女孩兒笑著說道：“沒錯，我就是你的哥哥！”
寧道凡此刻信心滿滿，笑容陽光。
就好在下一刻就可以擺脫這里。
“哥哥真好！”
這女孩兒親了寧道凡的側臉，然后撩起她胸口上的金鎖就掛在了寧道凡的耳朵上面。
寧道凡看得清楚……
那鎖上寫著“萬壽”二字。
最后，這女孩兒在那群小孩兒的羨慕眼神當中靠近了寧道凡的耳朵，然后說了句悄悄話：“那么，哥哥可以讓妹妹咬一口嗎？我看二嬸就把她的哥哥放在大鍋里……”
這話說的極軟。
下一秒……
寧道凡人頭落地！
……
在人頭落地的那一刻，寧道凡的意識就好像穿越了時間。
周圍的一切都在回溯！
天地倒轉，日落東山。
就連那群小孩兒，都想是倒放的錄音帶那樣退往不可見的黑暗，其身體也越發虛幻。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開始。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寧道凡彎下腰，大口喘氣。
而就在這個時候，寧道凡忽然覺得有人在幫他拍背，而且動作輕柔。
不對！
寧道凡直接雙膝跪地，然后將頭往前一栽就是一個狗熊打滾，頓時就脫離了身后那位存在七八個身位。
等到寧道凡起身，卻發現剛剛給他拍背的那位正站在原地掩面竊笑，繡著粉色桃花的青色廣袖之上，是兩只杏仁一樣的丹鳳眼。
“哥哥？”
那女子將廣袖放下，撩著裙子還在原地轉了幾圈。
明明才一米三四的身高，卻已經有了環肥燕瘦一樣的別樣美感，就好像站在那里便是一道風景，其頭上依舊是總角小孩兒才有的包子發型。
“你叫我哥哥？”
寧道凡指了指自己，很是疑惑。
忽然，寧道凡察覺到自己的耳朵有些涼涼的……
伸手取下，卻是一道金鎖。
上面明明白白地寫著——
萬壽！
“我現在丟掉還來得及嗎？”
此刻，寧道凡的心里閃過無數個處理掉手中金鎖的辦法，但最終依舊是在臉上掛起了笑意，并走到青衣女孩兒的面前揉散了她的頭發，并暗中使勁想要扭掉對方的腦袋。
但是，對方好像毫無感覺。
甚至還看瞇起眼睛享受了起來。
這簡直就是羞辱！
“遇見你真好啊，妹妹……”
寧道凡是笑著說這話的，就是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還帶著哭腔。
“哥哥可以抱我一下嗎？”
“嗯……嗯……”
寧道凡連聲答應，然后將面前的女孩兒抱在了懷里。
不過這青衣女孩兒并不開心，而是嘟著嘴巴掙開了寧道凡的手臂，非常生氣地走到路邊踢著草叢。
忽然，寧道凡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他走到那女孩兒的身后，將其托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面！
不過這女孩兒明顯長大不少，在寧道凡肩上已經坐不下了，只能抱著寧道凡的腦袋幽幽地歌唱。
“哥哥，你真好……”
熟悉的話，熟悉的吻。
以及……
不對，我這次怎么是頭部中箭？
……
如此，第三次，第四次。
寧道凡每次都會有不同的死法，也都會得到那女孩兒坐在他肩上的吻。
直到，那女孩兒再也坐不到他的肩膀上面了，也再也不敢輕易地去輕吻寧道凡的臉龐了。
因為……
她及笄了！
“哥哥，你不會離開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