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軟的加厚被子,再加上燃燒著干柴,噼啪作響的壁爐。
對于艾莎如同天國一般的溫暖小屋,在幾分鐘前,還是獨屬于她的美妙夢境。
可是現在……
她緊了緊腦袋上的熊皮兜帽,竭盡全力地將雪花冰晶都阻隔在細密的絨毛之外——盡管如此,刺骨的寒意依舊能夠穿透防線,一點一滴地奪去她的溫度。
明明說的是明天一大早再出發的。
艾莎有些幽怨地抬起了腦袋,看著身前那名身材消瘦,一身清涼打扮的靜安,低聲念叨著。
“騙子……”
從小鎮出發,二人已經在風雪交加的深夜接連走出了數十里之遠。不得不說,作為小孩而言,艾莎已經算是超常發揮了。
在雪地里頭趕路是一件非常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抬腿,下踩。將身前的積雪壓縮,直至站穩。
隨后費勁地抬腿,踢開,就像擺渡船的長槳一般,蕩出一條小腿多粗的走道。
艾莎不斷地重復著這個過程,甚至都已經記不清自己走了多久。
好累……
好想喝熱湯……
好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恍惚之間,艾莎只覺得腳底一滑。那是潛藏在了雪里的大塊石頭,滑潤而又堅硬的大家伙在平原上并不多見,但只要遇上了,便少不得摔個跟頭。
“呃……”
預料之中的痛感并未傳來,帶著體溫的被毛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前,及時扶住了她那快要傾倒的身形。
“嗚嗚”
老冰棍此時正吐著舌頭,乳白色的熱氣隨著它的呼吸,瞬間凝聚成團,似是蒸汽升騰般的熱流撲打在了艾莎的臉上,讓她緩緩地回過了神。
“我,我摔倒了嗎?”
老冰棍用鼻子頂了頂艾莎的下巴,推送著,讓艾莎重新站穩了腳跟。隨后它便朝著艾莎半蹲下身,似是在示意著什么一般,半轉過了腦袋。
上來吧。
無聲的交流之中,艾莎準確地捕捉到了前者的動作信息。她抬起頭,正好與停下腳步的靜安對上了眼睛。
“實在走不動的話,就坐上去吧。”
得到了雇主的首肯,艾莎這才抖抖索索地橫跨在了老冰棍的背上。
旋即,她的世界便開始了抬升——隨著老冰棍起身,逐漸開始奔跑的動作。艾莎也在同時,看到了一副完全不同的景象。
那是一片蒼白色的世界,飛雪與冰晶似是在瞬間變得更加輕薄,拍打在臉上的觸感,居然能感受到些許的刺痛。艾莎只好抬起一條胳膊,勉強地橫在了自己的臉前。
根本看不清,甚至連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可是,靜安卻又繼續提出了下一個指令。
“抓穩些,我們要走快點了。”
艾莎的心中一凸,她慌忙之中將左手前探,摸索著,糾住了老冰棍的那一大捆被毛。
最先入手的觸感,是一片冰冷的僵硬。
那是冰晶在外層融化,卻又瞬間凝固所形成的薄片。
如同捏碎脆炸薯片一般的停頓過后,她便順勢,往里頭深入一些。
那是細密而又滑溜的內毛,艾莎胡亂地摸索著,就像是掉進了油鍋里的老鼠般,根本找不到任何的著力點。
這得怎么辦?
情急之下,艾莎只得繼續向下摸索著深入。隨后,她便觸碰到了最里層的夾毛。
綿軟而又堅韌的手感之下,是老冰棍那堅實無比的背肌。
“唔……”
陡然加速的撕扯感下,艾莎下意識地糾緊了手頭上的厚絨毛。
旋即,一股劇痛便順著老冰棍的脊梁,從天靈蓋直貫到尾巴尖。
“嘎!嗷,嗷嗷嗷嗷!!!”
“松開些,你抓疼老冰棍了!”
艾莎反而條件反射地更加扣得緊了一些……
冰天雪地的荒原之上,此時便憑空多出了幾分生機。
只見一只留著口水,撒腿狂奔的大狗,正背駝著個
大聲尖叫的小女孩一路亂跑。而他們的身后,一名赤裸著上身的男子,正咬緊牙關,渾身憋紅了跟在后頭,一邊跑,一邊還喊著。
“慢點!回來,跑歪了,不是這個方向!”
次日,清晨。
初陽的朝光從山澗之中穿過,融化了的山雪逐漸消退,直至再度露出那稀疏的地皮。隨著溫度漸漸轉暖,挨過了一夜霜寒的住民也紛紛從屋中走出,開始了當天的勞作——然而,突如其來的變故卻讓他們有些慌張。
“小杰克,你的艾莎姐姐去哪兒了?”
可憐的小家伙,他昨天晚上馬上就熟睡了過去,怎么又會知道隔壁房間出了什么事?
“話說回來,把小杰克你們送來的那激活,他人又去哪里了?”
“而且麥克雷鎮長怎么也找不到人了?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就沒再見到過他。”
“我的老天爺!大家快來看,鎮長的酒窖怎么變成這樣了!快點,叫人來幫忙一下,說不準有人就被埋在里面!”
困惑太多,信息太少,一眾鎮民就像是被蒙在了鼓里的老鼠般,根本找不出些許的頭緒。
而與此同時,在小鎮的下方,一間隱蔽的暗室之中,麥克雷通宵達旦地處理了一夜的‘工作’。
“呼……還行,總算是還能再派上用場。要是損壞度再高一些,那我也沒什么辦法了。”
碎裂的斷骨可以用獸骨作為素材替代。
龜裂的表皮可以用其他藏尸剝取代用。
方法不一而同,只要最終目的達成即可。麥克雷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旋即模棱兩可地點了點頭。
“差不多了,就還只剩下最后一步。”
他扭動著身軀,從一旁的儲物柜里摸索著,掏出了一個小臂多長的透明瓶。那里頭裝著渾綠色的粘稠液體,似是某種昆蟲的分泌物一般引人側目。
“哼哼,熏香草的榨汁作物,這玩意兒的氣味大卻不刺鼻,用作香體液再合適不過了。等到下次有機會,那家伙的狗鼻子肯定也聞不出破綻來。”
得意的神色,興奮到手舞足蹈的肢體動作。種種特點都不一而同地表示著,麥克雷那獨立特行的思維方式。
“一整瓶的香薰,足夠你用上三個多月了。到了那會兒,估計身上也會出現明顯的腐爛坑洞,肯定也就藏不住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