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邊繼續往西再走七里左右的路程,那邊的地勢會非常崎嶇。是就連山地鹿都不能保證翻越而過的山崖地區,而在這其中,那最陡的區域便是我們的目的地。”
艾莎眨了眨眼睛,輕聲問道。
“那里就是冰龍的巢穴了嗎?”
“不,那里是冰龍的埋骨地。”
靜安轉動著脖子,將自己的目光投射向了那變得愈發深邃的天空之中。
“我需要的東西只是銀龍的凍珠而已,這種素材對于銀龍來說是只有年長者才會孕育而出的結晶體。而通常來說,越是年老的銀龍,它們的實力也會越強。”
并不能用單純的越老越體弱的概念去套用所有的生物,從實質上來講,銀龍這種進化獸的特殊性,使得它們幾乎一生都處于不斷生長的階段。
隨著年齡的增加,它們就會象是古樹一般,長出層層相疊的‘年輪’。知識,思考能力,甚至更為夸張的吐息攻擊都會在時間的推移下日漸增長,直至成長到常人難以企及的程度。
從精英,領主,直至巢穴級的程度。銀龍個體之間的差異之大,甚至不能用簡單的語言去加以形容。
而靜安的規劃同樣非常直白。
比起想盡辦法,去捕殺一只身強力壯的老年銀龍。還不如把注意力轉移到尸體上頭去。
因為凍珠屬于較為特殊的素材,它并不具備腐爛的特性。
換句話說,作為銀龍最后挑選的長眠之地,這里頭極有可能會搜尋出一些較為稀有的耐用素材,而凍珠正好就是其中的一個種類。
而在系統的打包內容之中,靜安也對自己即將要面對的危機非常清楚——銀龍埋骨地與族群的孵蛋場彼此相臨,這也意味著靜安很有可能……會遭遇上一大群正在激發母性本能的暴怒銀龍群。
這種陣仗,即便是眼下這般百無禁忌的靜安也無法正面相迎。而銀龍也有著掏空山洞,繼而在夾層之中休眠的習慣,這使得整個龍巢都會顯得錯綜復雜,并且難以辨認方向。
所以如果沒有合適的計劃,隨便闖入到銀龍的地盤里頭無疑于是一種自尋死路的行為。
得益于腦海之中保有的那份詳細地圖,靜安多少也有了一些底。但即便只是這些,還不足以讓他完全放下心來。
“我給你們的認為很簡單,待會兒到了那邊,我會先把你們帶到一個相對隱蔽的凹坑之中去。那里的視線良好,卻不會被銀龍們發現。”
“到時候,我就需要你們把陣型稍微打散一點,能夠將整個巢穴都給收到視線范圍里頭。”
這個指令雖然有些令人難以琢磨,但在場的眾人都并未對此發問,同時也是給與了靜安充足的信任。
沒有異議,整個小隊便當即開始朝著目標的地區開始移動。而在眾人做好了相應準備的時候,那落在了最后的瘦弱人影卻沒有任何的征兆,突然就蹲坐在了地上。
“先生,這邊有點問題……”
循著艾莎的呼喚,黑和老冰棍一并停下了腳步。而走在了最前頭的靜安也轉過身去,進而快步地走回到了茉莉的身旁。
“沒事嗎?”
咯咯咯……
有些怪異的響動,卻是堅硬的牙齒彼此交錯,相撞,繼而發出的微妙響動。茉莉蹲坐在了地上,以雙手抱膝的姿勢將自己收縮著,進而回籠成了一個如同刺猬般的球狀外形。
沒有任何的回應。
動作卻又無比的僵硬,透著一股溢于言表的抗拒之意。
靜安的眉頭微微起皺,不由得開始思索起了茉莉突然做出這種動作的理由。
肚子痛?還是突然開始耍脾氣?不論是哪一種,雖然都是在這種年紀女孩身上常見的行為,但對于茉莉來說……卻并不與她的特質相符。
究竟是怎么回事?
靜安試探著伸出手去,繼而輕輕地落到了茉莉的腦袋上——旋即,他便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情緒,并且伴隨著一種難以自制的動作。
似是因為體溫下降,從而開始哆嗦般的劇烈顫抖已然包裹住了茉莉的全身。
害怕,恐懼,想念。
還有……
姐姐。
夾雜著各色情感的訊息一并從眼中靜安那淡金色的瞳環之中遞回,讓他在一瞬間與茉莉進行了一種‘感同身受’般的體驗。
隨后,靜安便無聲地抬起了腦袋。
天已經徹底地黑了下來——而就在一分鐘前,整片天空尚且還處于如海底一般深邃的深藍色。
正如斷崖隘口慘案發生之前的那幕一樣,從天際一邊延伸而來的帷幕再度鋪開,繼而將整片天空都給置換成了濃重如墨般的純黑色。
這是在世界各地都能夠目睹的光景,幾乎沒有人會感到意外或是驚喜。
但對于茉莉來說。
卻會讓她不自覺地回想起那溫婉的血親,以及那濃重不化的血腥味,和幾乎無所不能的教堂祭祀。
她不是什么變異者,抑或是能夠越戰越勇的進化獸。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北方女孩兒,在回想起了這些內容的一瞬間。
她不可避免地。
開始害怕了。
正如在戰場之中得以幸存的士兵一般,他們會在任何類似于槍響,爆炸聲,抑或是慘叫的瞬間聯想到那不堪回首的記憶,繼而做出一些萎縮,抑或是脫逃的行徑一般。
這種行為無可厚非。
因為對于人的本能而言,這是一種變相地自我保護。
靜安在此刻抿了抿嘴,他在此刻打消了繼續安慰的想法,反而蹲下了身子,將這團已經完全‘刺猬’化了的小家伙一股腦地抱在了懷中。
只見靜安就這么將茉莉給環抱在了胸前,隨后便昂首向著前方踏步走去。他與艾莎,老冰棍,黑的身旁掠過,最后只留下了輕飄飄的一句。
“別傻愣著,跟上吧,今天晚上的時間很緊張。”
單薄的語言自始至終都沒有行動來得有效直接,對于茉莉的這種害怕與焦慮,靜安在此刻給與了最為直白的回應。
沒關系,我能理解你。而且……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
感受著身前傳遞而來的溫熱,以及那幾乎要蓬勃而出的心跳,茉莉那蜷縮在了胸前的眼眶頓時開始變得濕潤。
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情緒自她的胸中開始澎湃,直至將之前的陰霾都給完整地覆蓋了過去。
自責,反省,抑或是……愧疚?
這些感情同樣存在著一定的比例,但作為主體的內容而言。
最多的卻是感謝。
謝謝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