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就是同在校足球隊或田徑隊集訓的外系同學吧,很有名氣也很熟悉,可到了嘴邊就是叫不出來名字呢。
蕭建軍低著頭邊走、邊在苦思冥想中。
而夏晴呢,也許是為了自己校花的顏面,也許是蕭建軍的步子邁得太大,她穿著恨天高跟不上,竟上前一把挽著他的手臂。
傾刻之間,倆人變得親密無間。
他和夏晴是校園里英雄配美女的典范,許多同學投來的都是羨慕忌妒恨的目光。
一股淡雅的香水味襲來,柔軟的肌膚相貼,讓蕭建軍有了頭暈目眩之感。
這是想麻醉自己嗎?
堅強點,斗爭意志不能軟弱!
蕭建軍暗自在給自己打著氣。
從學校到夏晴家,其實很方便并不遠,在校大門口就有公交車,只需換乘一次車,約一個小時就到。
蕭建軍來過這家一次,那是二個月前,為留城指標這事而來。
第一次聽說夏父夏母要見未來女婿,蕭建軍既興奮又緊張,誠惶誠恐,激動得晚上翻來覆去的都睡不著覺。
夏晴的家就在市政府的一個干部小區里,這個小區里面都是一梯兩戶的獨立單元樓,每戶使用面積足有二百來平。
那種房子是前世的蕭建軍第一次見到,進門就是衣帽鞋襪間,然后才是餐廳,廚房,大小客廳,在大客廳旁邊有個隔斷,上個臺階,那邊都是臥室。
這是種平面躍層式的大套房,生活區和起居會客區是分離的,在這十年之后,許多大中城市的富人區,那非常時興。
但在九五年那會,還真是極少數人才擁有。
反正,蕭建軍第一次進去,就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緊張得不要不要的,尿逼急了,才小心翼翼地問,“阿姨,這廁所在哪里?”。
“廁所?”
夏母一愣,然后撇了撇嘴,看了身邊的保姆一眼道:“噢,洗手間在哪…”
瑪啊,這里面的廁所還冠以雅號,叫洗水間?
這次進入夏府,是她家保姆開的門,蕭建軍很嫻熟地換了拖鞋,進入起居大客廳。
只見夏母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見蕭建軍進來,只是端正了坐姿,并沒有起身。
夏母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燙著大波浪,一瞧就是個風尚女人,四十七八樣子,風韻猶存。
夏晴身上有她母親的遺傳基因。
“阿姨好…”蕭建軍不卑不亢地微微弓身示禮。
“噢,是建軍來了,她爸在書房等你。”夏母俏臉上堆著一絲笑容,手指了指臺階方向。
這種開門見山的表白,蕭建軍已經知道接下來的狗血劇情了,所以這一次,他當然不可能顯露出欣喜若狂的樣子,而是出奇的淡定,“謝謝…”
“啊…謝什么?不用謝…嘿嘿…”反倒是夏母一個怔愣,尷尬地笑了笑。
保姆過來點了點頭,帶著蕭建軍上臺階進入書房間。
“夏叔叔好!”
“哦,建軍來了,坐坐。”
正在裝模作樣看著文件的夏父,轉動老板椅面對蕭建軍,手指了指邊上的一對沙發。
五十一歲的夏父,天庭飽滿,五官端正,架一副寬邊眼睛,目光犀利,頗有領導威儀。
蕭建軍后來才知,這位省會市政府副秘書長,己任命為省內一個市的常務副市長,剛公示,還沒到任。
“這幾天在忙些什么?”夏父寒暄道。
“沒忙啥,就是在等待市里的指標敲定,好去新單位報到呀。”
蕭建軍待屁股在沙發上坐穩,才不急不徐地回答,裝傻充愣地有點調侃的味道。
蕭建軍沉穩而又開門見山的回答,一下子打亂了夏父的計劃,原本他還準備多寒暄幾句,為順利推出結果多鋪墊些東西。
現在只能是圖窮匕首見。
“呵呵建軍吶,是這樣子的,前幾日中央剛下發個文件指示,要求省市級機關一律不能錄用應屆畢業生,要求從基層選拔優秀人才上來。”
夏父臉色一斂,一本正經道:
“我認為這中央精神是正確的,應屆畢業生要下基層鍛煉,向廣大基層群眾學習,表現優秀的才能正常提拔,所以,我作為領導干部當以身作則嘛。”
夏父出口成章,都是作報告時的那些套話,說的當然比唱得好聽!
蕭建軍愣了片刻,不露聲色道:
“我像是聽明白了,夏叔叔的意思好像是說,我留市級機關里的指標就此泡湯,那…那夏晴出國留學的事,是不是就更加不可能了?”
他臉上的表情很淡定,好像很關心夏晴的近況,自己的反倒無所謂的樣子,這讓夏父有點看不太懂。
“嗯…噢…嗯嗯…不太可能…”
被蕭建軍冷不丁的反問到夏晴身上,夏父毫無心里準備的情況下,搞得一愣一愣的,回答得有些語無倫次。
他干咳二下,努力鎮靜一下自己,有些惱羞成怒地說道:
“夏晴分回原籍來,當然也是先到下面基層去鍛煉,到區開發區搞招商引資工作,不允許特殊化。”
說到最后一句,他一下子挺直腰背,正襟危坐。
夏父的這一細微做作,讓蕭建軍更加證實了自己前幾年的懷疑。
瑪的,就是一只千年狐貍。
“這事既然塵埃落定了,咱就不說它了,不知夏叔叔還有什么要說的?”
蕭建軍冷冷地說道,一副由他來蓋棺定論的腔調,還有點不耐煩之意。
他當然沒有像前世那樣,先是驚慌的呆傻,后又痛哭流涕地懇求,丟人現眼的讓人家越發的瞧不起。
蕭建軍的淡定表情,跟前一次來的樣子是判若兩人,讓老奸巨猾的夏父越發看不懂了。
吃錯藥了,誤吃偉哥來的?
原來他預測的場景是:
蕭建軍聽到之后,是痛哭流涕的懇求再懇求,然后,是他裝腔作勢地提出新的要求,讓蕭建軍明年必須考上研究生,才能繼續跟夏晴來往云云,占盡主動。
可現在蕭建軍一副高深莫測的態度,打亂了他原本的設想,只能用另外一種攤牌方式繼續。
“建軍啊,男子漢大丈夫應該是拿得起放得下,乘年紀輕,到基礎鄉鎮里去好好干,干出點名堂出來,為國家建設做出些貢獻嘛。”
夏父先是一陣報告式的高調,突然話鋒一轉,表情略微僵硬道:
“以我看啊,你和夏晴兩人都很年輕,都二十一歲不到嘛,應該各自先努力工作,干出點成績出來之后,再談其他東西也不遲。”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你現在有什么資格來追求夏晴?家里無權無錢不說,自己又無半寸成績。
此話除了勢利點,倒挑不出任何毛病,任何一位家長,身臨其境時都會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