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哥,我到東區的那家二中心醫院門口…”他盡量耐著自己燥裂的性子,壓低著嗓音說話。
“好好,我馬上叫人過去接你,不要走開!”
“啪…”地一聲,他把電話給掛了。
你家仙人板板的,蕭建軍肚里又開罵了。
沒辦法,蕭建軍只好在醫院大門口,路邊上的一顆榕樹下等著。
這時,天已經大亮,耀眼奪目的陽光,脫出云霧直射而至。
清晨涼爽點的天氣,陡然又變得悶熱起來,微微晨風也愛莫能助。
酷日炎炎吶!
過了二十幾分鐘,馬路對面急匆匆過來一高一矮的兩個男人。
矮矮實實那個,燒成灰他都認得,就是先到市場十幾天的同班同學李明。
另外一位廿七八歲的成年男子,蕭建軍從沒見過,當然就不認識。
只見他身著白色翻領T恤、西短褲,腳踩著一雙棕色涼皮鞋,身材勻稱,一米七六左右的身高。
他邊走邊東瞅西飄,眼珠黑黑的瞳仁滴溜溜亂轉,走近才發現,他還長著一雙男人堆里少見的桃花眼,笑起來細長的眼線,第一印象就是個好色男。
他們過了馬路,就瞧見了正在路邊等候的蕭建軍,交頭接耳地說上了。
“建軍,你終算是來了,讓我在這孤家寡人的,等得夠著急的,路上還順利吧!”
李明首先沖上前來,對著蕭建軍就是一記胖拳,然后是個擁抱,“喔靠,身上太臭了,像從垃圾堆里出來似的。”
“你才垃圾堆呢,人在巴京了也不見你到火車站接一下老同學。”
蕭建軍沒好氣兒地埋怨了他一句,抬眸看向后面跟上來的那個桃花眼型男。
他走近了笑瞇瞇主動跟蕭建軍打上招呼道:
“你就是江南過來的蕭建軍吧!”
“對,我叫蕭建軍,請問你是…”
“噢忘了介紹,他叫黃哥,是我們三站六組的組長。”李明搶先說道。
“什么組長不組長的!我叫黃以訊,是章尚榮同學,現在應稱同事了。”黃以訊謙虛道。
蕭建軍聽了一愣,什么三站六組,怎么像是加入了軍統特務組織似的。
敢情這也是干地下工作?
“哎喲黃哥你好,終于見到你們了!”
蕭建軍心里琢磨,但臉嘴還是很高興地的樣子,他上前一步緊緊握住黃以訊的手,尤如久旱逢甘雨,終于見到了親人似的。
終算是到單位了,這一路上的疲倦和委屈,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
“章尚榮說得沒錯,果然又來了位更年青的靚崽…哈哈…”
黃以訊仔細瞧著這個頭比他還高出好幾公分的蕭建軍,開懷調侃道。
“那里那里,黃哥說笑了…嘿嘿…”
蕭建軍干笑了兩聲。
他對自己的外貌還是自信的,連姨媽都說,蕭家的男人有遺傳基因,個個都是相貌堂堂,高大挺拔。
“走吧,到駐地歇下來再聊…”
黃以訊客氣和李明倆人幫忙拎著行李,蕭建軍反倒是空著手,三個人邊走邊聊來到這馬路斜對面,離醫院約二百米左右的一個宿營地。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型的北方農家小院落,破舊不堪,泥土院墻還沒有正規院門,就一個籬笆竹門。
院里還算寬敞,種養著好幾顆大樹可以乘涼,院內三間平房估計六十年代修建的,破舊老式。
“這房子…”
蕭建軍有點迷惑,這城市里怎么會有農家小院落呢?
“對,這就是我們京都市場部三站六組的宿營地,就租在這院里。”黃以訊說著,拎著行李走進屋里。
“噢是這樣子的,咱們這在東外區的城鄉結合部,這里許多農戶的土地被征用了,這院落還是一個二中心醫生,他的父母親家的老宅子,還有一年多才拆,章哥一年前就租下了這里,交通生活很方便。”
李明畢竟跟蕭建軍相處四年,斜乜他那眉頭緊鎖的苦瓜臉,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繼續解釋道:
“主要是考慮這駐地離附近幾家醫院近些,咱們跑醫院做終端促銷也比較方便,當然,主要也應該是租金便宜。”
后面那句話,也是李明猜想的,但絕對是大實話。
蕭建軍清楚,這里十年之后也就是市中心之一,東區CBD中心。
這里的房價,二十年之后,翻出幾十倍。
瞧著這院子里的三間平房,面積不小,加起來足有一百來平米。
進屋就是起居間,使用面積約三十來個平方。
里面放了一張大床,上面堆著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個三開門的破舊大衣柜,里面塞進去好幾床冬天用的被褥,柜門都關不上。
一個木質長沙發和木質長茶幾,一張四方桌,幾把木椅子,七八個塑料小板凳。
靠墻有一張標準寫字臺和一把木質椅子,寫字臺上放置著一臺,要使用天線才能看的黑白電視機。
這臺破電視機,既沒有閉路電視網,也沒有天線,只能勉強接收中央電視臺和京都地方臺。
家里這些破舊玩意兒,應該都是房東留下的。
屋內亂七八糟堆放著各種臟衣服和襪子,臭不可聞。
右手邊那間有四十多平方,兩邊靠墻各有四張破舊的木質高低床,下層住人,上層放著自己帶來的行李等物品,還有幾個可能掛衣衫的塑料簡易衣柜,幾張塑料小椅子。
喔靠,這都是啥玩意兒?
這里比學校集體宿舍的環境,還相差好幾條街呢。
原以為離開學校到了工作單位,就算是集體宿舍也應該是干凈整潔的呀。
這也太離譜了呀!
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了蕭建軍心里承受范圍。
蕭建軍雖然從小生活在縣城小鎮上,房屋不大但干凈整潔,從來就沒見過如此臟、亂、差的環境。
更不要說在前面見過的現代家居。
這那是一個企業的職工宿舍,這比工地上的農民工舍還糟糕。
簡直就是乞丐住的。
他眉頭緊鎖心里直犯嘀咕,剛來時激情燃燒的熱血,此刻早已冰冷。
第一個感覺就是受蒙蔽了,也許父親說得沒錯。
私營企業就是不靠譜,舍不得多花一分錢。
但此刻的蕭建軍不可能撤退回去。
“李明,這房間住幾個人?”他郁悶地問道。
“噢,這大房間里連你一共住五個人,每人一張木床,你的木床還沒買,先在外面大床上湊合幾天!”
李明瞥了蕭建軍一眼,見其失望沮喪的表情,很不以為然的說道:
“兄弟,咱們出來可都是為了攢錢,開始艱苦點這沒什么,等有錢了想住哪兒都成!”
此話直白了點,話糙理不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