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做菜很多時候靠天賦,幾勺鹽幾勺醬油之類,每個人的勺子都不一樣大,就得靠經驗或嘗試慢慢把握放入的量。
菜譜上記的是過程,對于調料的多少雖然也有,但并不是太詳細。
現在還沒到飯點,做菜的話也吃不了多少,季初柔拿著菜譜沒繼續吵著做菜,而是翻著賽麗亞的筆記粗略地當菜單看。
至于飯點的時候……賽麗亞肯定要回去,不會留在這兒讓何塵一個人隨便煮點面什么。
“那我先照著菜譜學,有什么疑難的地方再請教你。”季初柔翻了一遍菜譜,找到好幾個自己喜歡吃的菜,滿意地合上筆記本。
雨勢沒有絲毫減小的跡象,何塵自己在家抱著電腦刷劇,賽麗亞也沒急著回去,搬椅子坐在窗邊和季初柔一起看外面雨幕。
三樓的視角和他們住一樓是不一樣的,一樓外面種著花花草草,視野范圍有限,而在三樓站得高,自然看得遠,街道上雨水往下水道流去,雨珠打在地上冒出一個個泡泡和水花。
“真好啊~”
季初柔捧著水杯忽然感嘆,早在買房前,她就想過有一天和朋友一起待在房間里,隨便可以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坐在一起消磨時間,都是很舒服的。
只是她想不到旁邊坐著一個阿拉德大陸的異界人,如果知道的話……
賽麗亞抿了一口茶,問道:“哪里好?”
“意境……你不懂,可惜古箏還沒買,不然現在彈一曲就更好了。”
賽麗亞不懂文藝女青年的想法,但也覺得這樣挺好,和何塵待在一起的時候是不一樣的感覺,兩者都很好。
如果是何塵坐在旁邊,大概會靠在一起,或者被他攬住雙腿,然后她捧著書看,拿著手機玩。
“我還想著多久會在這里認識朋友呢,沒想到這么快。”季初柔笑得很開心。
“認識朋友還不容易?”賽麗亞目前雖然只認識她一個朋友,但還是覺得很簡單。
“一點都不容易……要說只是認識當然容易,但是——唉,不太好說。”季初柔搖了搖頭,“尤其是我這種外地來的,很難找到那種可以帶到家的朋友,嗯,好吧,最難的是有個家。”
她說著自己笑了,“反正現在很好。”
“有個家當然很好。”賽麗亞望著遠處,視線稍稍偏移,落到她住的那一棟,那棟樓現在已經很熟悉。
“也不算家,就是有個房子,沒有房子的時候,人都是漂著的,尤其是工作認識的朋友,一離職換城市,基本就再也看不見了。”季初柔說。
“工作……好吧。”
賽麗亞沒有正兒八經出去工作過,對于這個話題接不上話,她還沒有足夠的時間去了解那些事。
按何塵所說,有些東西不需要去經歷也可以從書里或者別人話里學,吃別人一塹長自己一智,這都是聰明人選擇的。
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的人,他們的經驗都是寶貴的財富……何塵還指著小區門衛趙叔說那是個寶藏。
“你以前做什么工作的?”賽麗亞試探著問。
“以前啊……做過培訓班,賣過產品,搞過自媒體,挺多的。”季初柔沒說完,只說了做過最久的幾個。
“這么多工作?”
“很正常好吧?只做一份工作到地老天荒才是少數的……哎,有時候真覺得你是個小孩子。”
季初柔捧住賽麗亞的臉揉揉,在她眼里,賽麗亞看起來文文靜靜帶著不一樣的氣質,有時候感覺賽麗亞和自己同齡,有時候又覺得賽麗亞是個小女孩兒。
“你才像好吧……”賽麗亞想起來季初柔對著江水撩裙子,說要色誘魚。
“我今年十八。”
季初柔理直氣壯,說十八歲就是十八歲,無敵美少女。
“我十九歲。”賽麗亞揮開她的手,感覺季初柔最多也就二十三歲左右的樣子。
要是算起來,季初柔在學校學習的時候,她在阿拉德大陸上生存,這點差距完全可以忽視。
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路面上逐漸蓄起積水,天色暗沉沉的。
“下完雨去釣魚嗎?我覺得拿釣來的魚學做新菜不太心疼。”季初柔詢問賽麗亞的意見,天氣預報說雨不會下太久。
“看時間吧。”賽麗亞說。
“我還有男朋友,怎么能天天陪你釣魚?”
窗外,是黑沉沉的天和嘩嘩下不停的雨,豆大的雨珠噼啪打在玻璃上。
何塵泡了一杯熱咖啡,端著杯子放在窗臺,悠閑的看著窗外的景色。
偶爾一個人享受閑暇也挺好。
從去年到今年,差不多整整一年,賽麗亞對這里逐漸習慣,對于他來說,兩個人的同居生活也已成為習慣。
和正常情侶不同,他們之間的關系簡單而又復雜,既當老父親又當男朋友,還要時刻關注她有沒有走偏,畢竟一個異界人在地球現代社會會變成什么樣,誰也無法預測。
意識形態毀滅重建是一件很難的事,卻又必須要經歷,只有思想改變,人才能一步步跟上時代。
過往腦海里的概念、邏輯、結論……都是不符合現代社會運轉規律的,乍一接觸超出理解的花花世界,很容易迷失其中——無知是幸福的,但那是以往,無知代表著見識少,沒見過繁華,自然不會去強求。
在信息高速發展的現在,隨便拿個手機,就能與世界接軌,雜亂的信息不用去特意了解,就會一波一波沖過來,讓人被動接受。
消費、焦慮、攀比、不平……
沒有向上走的能力,卻有一顆不甘平凡的心,只會感覺到痛苦。
安于現狀并不是一個貶義詞,何塵是這樣認為的。
正相反,在正確認識自己能力的情況下,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優點。
有一萬塊時,滿足八千塊的生活水準,多出來的兩千就是幸福度——當然,有人會說滿足八千塊的人,根本賺不到一萬。
這就是智者與常人的區別了,何塵覺得自己是個智者,并且讓賽麗亞也變成智者,并不是非讓她有賺十萬的能力卻只要一萬塊,而是根據自身能力選擇滿足于八千還是八萬塊。
掌控自己的欲望,遠比掌控生活簡單,把欲望與生活兩者調整到完美比例,自然會活得輕松。
現在看來,賽麗亞一直都很容易滿足,是他多想了,不過做了準備,總比到時候手足無措要好。
何塵放眼望向天外雨幕,思考著現在去外面打開門,會不會再出現一個凱麗……
算了,現在生活很好,還是不要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現在這樣就挺好。
很期待賽麗亞蛻變完成的那天。
就像小時候媽媽不管做什么,他都覺得理所應當,把地面拖得一塵不染然后讓他光著腳走,他也沒有絲毫爭論的想法。
然后經過叛逆期。
放到現在,肯定會嗤之以鼻,然后勸她不要搞這種亂七八糟的,也不嫌累人……
這就是意識形態的覺醒,或者說差距。
中間經歷叛逆期,算是意識獨立的過渡,那時候想法還沒成熟,一切都以自我為中心,在現在看來有些可笑,卻又不得不承認,那是人生必經的一個階段。
渡過去了,便成為一個成人,渡不過去,便成為一個媽寶,鍛煉不出獨立思考的能力,當然,還有些人天賦比較高,叛逆期還未顯露,就已經結束這個階段。
何塵把自己的成長重新捋一遍,像是養孩子一樣,期待著賽麗亞的成長。
賽麗亞應該是最后一種,不會有什么叛逆期之類的東西……如果要有的話好像也不錯。
雨打窗弦,何塵思維發散出來,最后收束到一起。
在關系上,他們是男女朋友,現在快一年了,卻連大熊熊都沒碰過……好吧,隔著好幾層衣服碰過,所以后來才被賽麗亞按著胳膊。
晚上睡覺時雖然里面什么都沒穿——就是因為什么都沒穿,他怕被賽麗亞一腳踹出去,動都不敢亂動。
要是穿了還好,就算不能接受好歹有個緩沖,大不了再被賽麗亞按住。
何塵反省自己,該出手時就出手,不能慣著她了。
賽麗亞回來時,何塵還坐在窗前發呆。
她看到何塵稍稍抬頭,側臉很安靜,仰看外面雨幕在想著什么,二十多歲的年紀,卻顯出一種老年人的沉穩……或者說是暮氣。
“我回來了。”
她在門外抖抖雨傘,才一腳邁進屋子,把雨傘塞到旁邊的小桶里等著晾干,然后一邊脫外套一邊走過來。
何塵思緒被打斷,想接上卻想不起剛剛想到哪兒了。
“我在教季初柔做菜,把我的做菜筆記給她了。”
賽麗亞道,“如果能學會,我就有信心教別人也做菜,以后從長城退休了就靠這個賺錢。”
“為什么不直接做個美食博主,讓季初柔看你的視頻學呢?”何塵提議。
他站起身把喝過咖啡的杯子拿到廚房洗干凈,這還是賽麗亞參加講座帶回來的,一套三個,看上去蠻精致。
“事要一件一件做,我現在的目標是攢錢,所以一切都要往后挪。”
“你攢那么多錢做什么?”
“有用。”
賽麗亞頓了頓,道:“你不是想買房子嗎?”
“買房子也用不到你的,放心吧,你的錢都好好存著呢。”
“怎么可以不用我的?”賽麗亞聞言側頭,買房子當然是兩個人一起買才是兩個人的,只有何塵自己,把她排除在外,她不認為靠自己也能買得起……
就算買得起,也要很久以后了,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輕松,何塵怎么可以把她排除在外呢?
“雖然我們還沒結婚,但是已經和結婚差不多了。”何塵比劃一下四周,解釋道:“你來了之后,我單身時花的那些錢全省下來了,像吃飯,像出門,還有你平時薅超市的羊毛……從另一個角度講,我存的錢都有你一部分,這是我們兩個人的,所以用不用你的沒什么區別,當然,你要是想貢獻出來也很好,到時候看看有多少,我們拿來裝修。”
“哦……”
賽麗亞聽他這么說明白了,頓時陷入糾結。
她還要給自己存嫁妝,如果貢獻出去,房子有了,但是嫁妝沒了。
如果不貢獻出去,嫁妝有了,但是房子……總覺得不太好。
要是先結婚再買房就完美了,嫁妝和房子用一份錢都能搞定。
賽麗亞手伸到身后順撫著自己的頭發,想用自己聰明的腦袋瓜想個萬全之策出來。
雨勢漸小。
想著想著,賽麗亞就打開了mirror玩消消樂,順便把聲音調小,畢竟這個游戲的聲效很煩。
“你玩這種游戲看起來很奇怪啊。”何塵搬著椅子坐到一旁看她玩,一對年輕情侶在家玩小黃油……
好吧,還挺正常。
但他們兩個至今為止也沒發生什么就很不正常了。
對于賽麗亞來說,當然不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何塵都拿著她的腿做過奇怪的事。
“我只是玩消消樂。”賽麗亞恨不得拿紙把屏幕上的人物貼起來,只剩消消樂的畫面,“你可以離遠一點去看書嗎?你在旁邊待著才有些奇怪。”
何塵坐在旁邊不動,“只許你玩,不許我看?”
“那我不玩了。”
賽麗亞本想自己玩一玩消消樂消遣一下,現在何塵湊過來,兩個人玩這個很別扭。
就像季初柔在家練瑜伽,如果是自己在家做些動作也沒什么,但她在旁邊就總覺得不對勁。
“你繼續玩吧。”
何塵搔搔頭,決定不打擾她,年輕女孩兒玩個小黃油……很正常的事,側面說明她越來越像現地球了。
那個季初柔,電腦里指不定有幾百G的種子和各種游戲——他用陰暗的心理猜測著,要是賽麗亞能給她剪切過來就好了,到時候再把賽麗亞電腦上的硬盤摘掉給她換個新的,完美。
人總是喜歡幻想,坐到沙發上抱著筆記本想刷個片,賽麗亞那邊老有低聲的嗯啊聲傳來,看著畫面不覺得又什么,只是消消樂的攻擊,但他沒看著畫面,腦袋里自動就會浮想聯翩。
“要不要一起看電影?”
何塵在網盤里翻了一下,看著里面的電影,瞧瞧窗外想了一下,朝賽麗亞發出邀請。
“什么電影?”
“《蘋果》,一部……人性大片。”
“蘋果有什么好看的。”賽麗亞不以為意。
“那我自己看。”
何塵無聊地躺在沙發上,打開電影開始觀賞,賽麗亞在那兒玩小黃油,他在這兒看因為尺度過大被禁的片子,好像在比誰更變態一樣。
但偏偏兩個人之間純潔的像什么似的。
賽麗亞豎起耳朵聽何塵這邊看電影的片頭音樂,糾結片刻沒有過來一起看。
《蘋果》是個老片子,冰冰和大為演的,這是一對兒北漂打工的夫妻,冰冰被老板家輝灌醉了帶到床上,剛好被外面擦玻璃的大為看見。
工友:“哥們,看里面。”
大為:“臥槽,刺激啊……誒?怎么里面那個長得像我媳婦?”
全片被刪改了很多次,何塵還是看得津津有味——以前年輕的時候找這個資源,是沖著大為的屁股和冰冰的背去找的,現在再看,卻被故事情節所吸引。
大都市繁華的背后,是許多迷失的心靈。
冰冰那一次就懷孕了,老板家輝以為是他的種,因為他老婆不能生,所以對這個意外得來的孩子非常期待,整天圍在旁邊噓寒問暖,大為惡心地在一旁看著,卻又無能為力,后來他去了老板家輝的家里,被老板的四十多歲媳婦糟蹋了一頓,算是報復,第二天出來腿都軟了。
冰冰肚子一天天變大,老板許諾要是生出來是他的,就給小兩口十二萬塊,在當時的背景下,這是一筆巨款。
后來孩子出生,查血型是大為的,大為一哆嗦,用錢買通醫生改了血型,拿到了老板許諾的巨款,要帶冰冰和孩子跑,卻被冰冰打昏扔在老板家,冰冰則一個人帶著孩子帶著錢跑了……
看到一半的時候,賽麗亞聽著聲音不對,放下鍵盤跑過來,看到電腦上的畫面,憋了半天,才把變態兩個字憋回去。
“一起看啊?”何塵大方地發出邀請——這本來就是正經片,一點也不心虛。
“你變態!”
賽麗亞還是沒忍住。
“你剛剛還玩那個游戲,說我變態?”何塵非常驚訝,不明白小禾苗怎么會如此雙標。
“我只是玩消消樂!”
“我也只是看故事而已。”
賽麗亞被何塵拉著坐下,一起看電影,隱隱覺得發展不太對。
怎么會一起看這個東西了?
“看吧,這是一部很正經的電影,那些東西可以看作點綴,不是主體。”
“那為什么還要拍?”
“因為是必須的啊,就像愛情,主體是愛,但不能沒有……”
“嗯?”賽麗亞眼神變得危險,提醒他組織好措辭。
行吧,摸摸肚子揉揉腿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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