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地下室，凌逸的神色略顯有些疲憊。
突然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經與整個世界脫離，漂蕩在一片完全不知道未來的破碎虛空之中，這種感覺，的確讓人難以接受。
蘇瑜又睡著了，卓遠和夏芊關切地靠了過來。
“怎么樣，沒有出什么事吧？”
“我沒有事。”凌逸坐下來，把自己的思路理了一下，道：“但是情況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嚴重得多。”
大致把見到霧魘魔的前后經過講了一遍，卓遠和夏芊這才知道，整個霧魘的背后，居然還有這么多隱情。
“如果霧魘魔說的沒有錯的話，那這座城市已經脫離了原來的世界，成為了一處無根無憑的孤島。”
“更為要命的是，除了城市范圍，外面的所有一切，都已經變得支離破碎……”
“我們連逃離的可能性都沒有。”
卓遠和夏芊俱都沉默無語。
游蕩在無盡虛空的高等意志，平行世界之間的碰撞，世界規則的破壞……
破碎的空間，混亂的時空，還有生命法則的顛覆……
這些，都已經超出了他們從前所有的認知范圍。
從凌逸那里聽到的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霧魘魔似乎對這里已經失去了興趣，很快就會離開。
但是……這對局勢又能有多大的改變呢？
凌逸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坐了一會兒，重新振作精神，取出一疊黃紙，拿出朱砂調成符墨，取出筆來，開始畫起符箓。
沉默良久，卓遠才終于開口道：“如果，一切真的如同那個霧魘魔所說的那樣，這一切將要持續很長時間，那我們豈不是都要困死在這里？”
以霧魘魔對平行世界之間產生的碰撞的描述，這個過程少則幾百幾千年，多則幾十、幾百萬年甚至更久。
這座城市里，把穿越者、異變者甚至瑞和公司的生物改造人都算上，其實都不過是些沒有逃脫生命法則的普通人。
別說幾百幾千年，就是一百年，也沒有多少人能活得過去。
等到這次碰撞結束，世界重新穩定下來，法則重新建立，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之后，到那時，這座城市還有什么剩下的？
更何況，政府公布的城市供給，明確只能維持一年時間。
這還是建立在政府公布的數據沒有誤差的情況下。
滿打滿算，一年之后，城市中所有的供給都將告罄。
到時候，除了吃人，還能吃些什么？
可就連吃人都不能保證能支持多久，畢竟連“人”這樣的資源，都是有限的。
這是一種何等無力的絕望？
反倒是夏芊表現得還要樂觀一些。
“其實，我覺得可能事情不會壞到那種程度。”
“凌逸哥都說了，本來這里應該是首當其沖，最先被摧毀的地方。”
“可為什么現在這里完好無損？”
“我覺得……冥冥中，或許有某個神明保佑著這里呢？”
夏芊本就是從另外一個世界死了過來的人，她的心態倒是和卓遠有些不太一樣。
對她來說，她的世界觀早就在第一次的穿越中被顛覆了。
就算現在再顛覆一次，也似乎沒有什么太過驚訝的地方。
卓遠正自沮喪，聽到這話，突地眼睛一亮。
“對啊，這瀚宇之中，或許真的有某個主神之類的存在，保住了這里……”
凌逸嘆了口氣，打斷了他的幻想。
“醒醒吧，霧魘魔已經明確表示，在這里并沒有找到強大的高等意志的跡象。”
“所以，你們說的，并不能成立。”
卓遠辯解道：“或許霧魘魔的等級太低了呢？”
“他相對于我們來說，或許是極為強大的存在，但放在整個瀚宇之中，可能也不算什么。”
“你也說過，會以我們這種低級的螻蟻為食的，也高級不到哪里去。”
凌逸抬頭看向卓遠，認真道：“話是沒有錯。”
“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么強大的主神意志存在，他為什么要保住這座城市？”
“我們這座城市，放在原來的世界里，都渺小得如同砂粒，放在浩渺無盡的瀚宇里，簡直連微塵都算不上，還能有什么值得那種存在看得上眼的？”
這個問題明顯就已經超綱了。
首先他們連有沒有“瀚宇主神”這樣的意志存在都不清楚，當然不可能知曉“他”想要什么，更加不知道這座看起來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的龍山市里，有什么值得那種存在在意的東西。
但卓遠仍然不肯放棄，思索一陣，道：“雖然我無法給出答案，但是這座城市在平行世界的沖擊中毫發無損卻是事實。”
“就連霧魘魔那樣的存在，也對這里產生了興趣，難道不是一個信號嗎？”
一張符箓畫好，凌逸拿起黃紙，審視一陣，然后又放下。
取過一張新的黃紙，又開始畫了起來。
“這個問題，我已經想過了。”
“龍山市沒有受到沖擊，確實有很大的疑問，究竟是為什么，我也沒有答案。”
“但是這三個月來，除了一個霧魘魔，這里并沒有什么所謂的神明降臨，也沒有給這座城市帶來庇佑。”
霧魘魔只是在這個世界的壁壘崩壞之后，才被吸引過來的，嚴格來說，他僅僅只能算是一個看客。
除開了他，其實整座龍山市與從前幾乎沒有什么大的變化。
霧魘魔雖然有些好奇心，卻沒有什么興趣花費精力來拯救這些在他眼中螻蟻般的人類。
這三個月來，霧魘獸進進出出，吞噬捕殺無數人類，可見霧魘魔對這座城里的眾多性命根本毫不在意。
他只想找到這處地方沒有崩碎毀掉的原因。
“這個地方在平行世界的沖撞中幸存下來，也許是真有強大意志的保護，也許只是巧合。”
“但不管怎樣，我們都不能單單只寄希望于有什么神明來幫助我們走出困境。”
“不論未來會變成什么樣子，我們首先能夠依靠的，都只能是自己。”
聽到凌逸的話，卓遠的眼神變得有些迷惘起來。
未來？
這座城市，還有未來可言嗎？
撐不撐得過一年？
還是兩年？
以后呢？
凌逸停下手中的筆，眼神在疲憊中透著堅定，“整個世界都已經崩碎，但我們還活著，我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只要我們還未死掉，就總歸要帶著希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