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后,我去選食材,貝琪負責取酒......”特蕾莎情緒稍緩,徐徐開口:“過了半杯茶的功夫,貝琪沒有出來,我打算進去看看,地面忽然震了起來,動靜非常大,像有很多大石頭落地,然后我聽見貝琪慘叫。”“我當時以為貝琪被落下來的東西砸中,就趕緊去找她。”女仆在這停頓,給自己換氣。威爾特則抓住了她話語中一個細節。“你進去找她?她當時在什么位置?出了事你看不到嗎?”地下室面積約600平,深處要么是存儲時間較長、平時不常用的物件,要么是有些年頭的酒,下人活動的區域通常只在門口附近。“沒...貝琪打酒的地方比較深,靠近最里面墻那邊,這樣...”女仆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威爾特,結果不打自招:“這樣管家清點庫存不容易發現。”威爾特僵著臉,問出這么個結果多少有些壞他心情,不過現在追究這幫當兵的責任不合適。真正名貴的東西威爾特不會放在地下室,可里面多少存放了珍惜魔物食材,這幫混蛋應該不會沒輕重的動用這部分。“繼續!”他命道“是...接著貝琪從里面跑出來,身后不斷有東西被打翻,她看上去很害怕,像是被追趕一樣。”“我當時太緊張了,所以躲著,貝琪沒跑多遠就被追上了,有股力量擊中她的后背,把她撞飛,在那里被他們抓住。”說著,特蕾莎用沾了水珠的手指向墻邊剩下框架輪廓的蔬菜架。無夜靜靜看著女仆陳述“案發經過”,一語不發。特蕾莎指認的地方,是傘兵一號發現貝琪企圖攻擊油燈,挨了對方一擊后倒地的位置。如今卻角色轉換說成貝琪被他們抓住。“你放屁,明明是老子被她打中摔在那兒,現在屁股還疼著,真好意思編故事!”傘兵一號怒不可遏,沖謊話連篇的女仆咆哮。特蕾莎被傘兵一號的兇惡嚇住,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往門外靠一小步。“唔”羅森摩挲下巴,很是認真地分析:“照你說,是貝琪將你打倒,可她只是一個普通人,你是冒險者,對你根本不構成威脅。”“呵呵,普通人?她們兩個都是怪物,我沒到15級的人都能看出來,你們三、四十級的全瞎了眼么?”傘兵一號冷笑。“老實點!”他一動,脖子上兩道寒鋒立刻加重力道,貼更緊了。NPC等級劃分不似玩家,傘兵一號的說法在眾多騎士和威爾特聽來像是渾話,但大抵含義還是能聽懂。說他們實力比他厲害,可眼光不如他唄。威爾特沒有理會盛怒的傘兵一號,斜了一眼心慌不安的女仆。特蕾莎緊縮的脖子漸漸放松,細聲細語接著自己的話說:“他們關了門,拖著貝琪來到空地,綁上鐵鏈,逼問一些奇怪的問題。”“什么問題?”威爾特為不可察地繃緊肌肉。“問下午這里發生的事,還有...門什么。”仿佛在闡述一件自己完全不知情的事物,特蕾莎眼里,茫然夾帶好奇演繹的恰到好處。門...當然不是地下室的門,在場的人,懂的自然懂。沒人知道威爾特心里想什么,他盯了女仆好一會兒,仍然是重復的兩個字:“繼續!”“我試往門口靠,想偷偷開門溜出去求救,可開門的時候不小心弄出聲響被他們聽到,貝琪為了給我爭取時間拼命反抗,她正是在反抗的時候...被...被殺害了。”說到最后,特蕾莎看了一眼地上人首分離的貝琪,剛褪去的紅眼框又浮上來。她小聲抽泣著。“我太慌張了,貝琪才...”“被發現后,我腦子一片空白,根本沒辦法思考,只會亂叫,幸好這時候羅森大人及時趕到,救了我。”接下來的事所有人都知道,開門的羅森看到了無夜殺死貝琪的第一現場,當即命騎士將兩人控制,并派人通知身在煉金實驗室的威爾特。“你們里應外合,提前串通好了!”傘兵一號自然不服,特蕾莎一喊外面羅森立馬開門,這不是串通是什么?若不貼著門聽,外面怎會聽到地下的響動?聽完女仆的說辭,威爾特帶著審度的目光向羅森發出質問:“羅森,你說說你為什么出現在這兒”“是這樣的,威爾特大人...”羅森不卑不亢。“我飯后準備去花園散步,路上偶遇第三營領隊,索性陪他去查崗,我們談話時經過這里,起初已經走過去了,可我突然聽見地下有人呼喊,于是折返查看,沒想到晚了一步,貝琪已經...”羅森搖頭嘆氣,無不遺憾、自責。他口中第三營領隊此刻在旁待命,面對來自眾多方向求證的視線,領隊點頭認可了羅森的說辭。有領隊的佐證,羅森的可信度無疑比女仆高很多,沒人會奇怪他為什么能遠距離聽見來自地下室的呼喚,大家都知道羅森是四階職業者。如此真相大白,無夜、傘兵一號二人心懷不軌夜探卡佩羅城堡地下倉庫,不料中途遭遇女仆,于是殺人滅口,千鈞一發之時巡查騎士趕到,成功將兩人拿下。至少在場絕大部分人是這般認為。“那么,輪到二位了,或者桃小姐,你們有什么要辯解嗎?”威爾特微抬下巴,給三人解釋的機會。人證物證具在,此舉顯得有些多余。不少人是這般認為。桃之之嘗試和無夜眼神交流,可惜的是無夜輕輕對她搖頭,看樣子不打算浪費口舌。無夜不清楚是誰打開了門,正如羅森的視角所見,門開時無夜手舉鋼箭欲刺向貝琪,加上貝琪的尸體毫無破綻,根本沒有辯解的余地。“有什么好說?我說這兩個女仆其實是怪物你會相信嗎?作為一方貴族,難道連甄別的辦法也沒有?我們和這兩個怪物打了一場,制服一個,另一個跑了,正好外面有人接應,于是倒打一耙。”傘兵一號氣不過,咬著兩個女仆的問題不放。“那你如何解釋會出現在我的倉庫?”威爾特反問。“我當然...”傘兵一號當即卡住,他答不上來,也沒法回答。轉而不停瞪無夜,希望他能說兩句有用的。威爾特跟著他目光平移,所有人也跟著把眼珠子放在無夜身上。短暫思考過后,無夜十分平靜地回復:“沒有!”直覺告訴無夜,卡佩羅一開始就不打算放過他們。還是想想之后如何脫身靠譜些。“那么...”領主徐徐轉身。十多雙眼睛的焦點再次轉移,來到桃之之這兒。大有一旦她顯露出半點反抗之心,便將她拿下的意思。“我們無意與卡佩羅為敵...”面對隱藏在種種目光下淡淡的敵意,穿著禮裝長裙的桃之之盡量讓自己言語平和:“我們自以為是的方式冒犯了卡佩羅家族,但請相信,達蓮娜小姐派我們來,一定不是為了惹怒閣下,請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解開誤會。”“當然...”威爾特頗有深意地點頭,他很滿意桃之之的態度,臉上泛出笑容。“卡佩羅永遠追隨貝爾家族,這毋庸置疑,并且我也相信我們之間存在誤會。”“桃小姐應該累了吧,委屈您陪我浪費這無用的時間,我想您現在一定需要稍作休息,或許養足了精神,誤會自然解開了呢?”至于誤會沒解開前...該看押的看押,該軟禁的軟禁。隨著威爾特高舉的手放下,一眾騎士默契地押送兩名“兇手”往騎士營去,另一部分留下進行更細致的現場調查。而桃之之則在侍從的“護送”下返回房間,之后等待威爾特傳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