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出什么事了?”
年輕男子修為不及年長男子,并沒能捕捉到巖穴附近武者的哀嚎聲。
不過他見自家兄長面色凝重的望著巖穴方向,頓時緊張起來,“可是二爺爺出了什么變故?”
“不知道。”年長男子將自己聽到的動靜簡單說了一遍,同時麻利的用沙塵色斗篷將自己裹了個嚴實,僅露出一雙眼睛,“你守在此處不要輕動,我去查探一下”
“兄長小心些!”年輕男子雖有心協助年長男子,卻也自知自己修為低弱,不拖累就算幫忙,便老老實實的守著兩匹駝獸。
年長男子見狀點點頭,收斂氣息向著巖穴方向伏低潛行,眨眼間便消失在沙霧之中。
過不多久,年長男子憑著對地形的熟悉和哀嚎聲的指引,悄無聲息的摸到了巖穴周圍。
而隨著他的靠近,越來越多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令他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
終于,當一聲蒼老的慘厲嘶吼聲穿過沙霧鉆進他的耳中時,年長男子身形驀然一僵,雙拳驟然攥緊,瞪大的雙眼中盡是驚怒!
數息過后,匍匐地上的年長男子咬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邊原路后退一邊轉動念頭思索對策。
正在經歷酷刑,那二爺爺便尚未泄露拳圣秘境的事情……
而這些人各自哀嚎卻又不曾互相援助,顯然是烏合之眾……
剎那間,想通一些關竅的年長男子頓時有了主意,仗著沙霧阻礙視線,向著就近處一名大聲求援的武者所在的位置潛去。
盞茶工夫后,守著兩匹駝獸的年輕男子忽見沙霧中竄出一個人影,心驚之下細細看去,卻見正是自家兄長。
不過讓他詫異的是,歸來的年長男子還拖著一名被封了口舌的男子。
這男子滿臉都是混雜著沙塵的鮮血,緊閉的雙目更是不停有淚水滲出,顯是被沙暴中的飛沙飛石傷得不輕。
“老老實實答話,便給你治眼睛。”年長男子一把將受傷男子丟在地上,“聽懂了就點點頭。”
受傷男子聞言忙不迭的點頭,一副搖尾乞憐的敗犬模樣。
年長男子見狀去掉封著受傷男子口舌的破布,不帶感情的問道:“你們來戈壁中做什么?”
“恩人吶!求您發發慈悲救救我們吧!”受傷男子連忙哭喪著臉答道:“我本是牛角縣的一個鏢師,押鏢途中忽然遇到兩個道士,說要到戈壁中尋寶。
“他們攔著我們的去路,說沒有代步的駝獸和打下手的人手,要我們跟他們進戈壁。
“我們不愿意,他們便用了強,還把我們的鏢頭砍了腦袋棄尸荒野!
“我和我的同伴沒有辦法,跟著他們進了戈壁。哪知他們一進戈壁就直奔這處巖穴,不光擒了巖穴中的一名老者,還要埋伏老者的同伴。
“可誰曾想突然來了沙暴,那兩個道士又占著巖穴不許我們進去,我便落得了這般慘狀……”
見受傷男子經歷這般凄慘,年輕男子頓生憐憫,面帶猶豫的看向年長男子,期望他能施以援手。
然而年長男子卻冷冷的看著跪坐在地上的受傷男子,目光中的猜忌和懷疑濃得化也化不開!
不過雖然不信任對方,年長男子卻并沒有在言語間表現出來,反而義憤填膺的怒道:“何方道士竟能做出這等有違天和的惡事來?”
“我們也不知……”受傷男子搖搖頭,然后主動交代道:“那兩個道士頗有些手段,恩人你可千萬小心。”
說著,他便將方臉道士運使兩枚符箓制服白發老者的經過說了出來。
年長男子聞言,細細記下后又問了幾個問題,待到受傷男子一一答過后點頭道:“你眼睛被沙暴吹傷了,我現在就用清水幫你洗洗,你且忍著點。”
受傷男子聞言忙不迭的連聲道謝,一口一個恩人叫的很是殷勤。
而年長男子則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緩緩走到受傷男子面前,語氣輕和道:“抬頭。”
受傷男子立即照辦,正要再感激幾句,卻忽覺一只手掌鐵爪般鉗住了自己的咽喉!
咔吧!
只聽一聲骨骼端折的悶響,受傷男子的脖頸瞬間歪折,頭顱轉過一個夸張的角度,斜斜的折向一側的肩頭!
這一番變故頓時把年輕男子嚇得不輕,駭然難當的瞪大了眼睛,“兄長!你……”
“他在騙咱們。”年長男子云淡風輕的收回手掌,任由受傷男子的尸體軟軟的倒在地上,目光冰冷道:“牛角縣臨近戈壁,在那里做鏢師怎會不知防避沙暴的法子?
“況且此人衣著裝扮很是隨意,全然沒有鏢師應有的特征,比起鏢師更像是一個剪徑的強盜。”
年輕男子愣怔剎那,連忙俯身查看,卻見一切均如自己兄長所說,不由咋舌道:“他為何要騙我們?”
“當是為了討好那兩個道士。”年長男子沉吟道:“恐怕他已經猜到我們的身份了。”
年輕男子面色頓變,“兄長,那我們該怎么辦?”
“你回去家中報信。”年長男子立即說道:“我去試試有沒有機會將二爺爺救出來!”
片刻后,在年長男子的再三強令之下,年輕男子不得不跨上駝獸,原路折返回家中報信。
而待到年輕男子離開半個時辰后,換了一聲衣衫的年長男子趁著沙霧尚未散去,悄無聲息的摸到了巖穴附近。
只見他飛快的將自己半個身子埋進沙土之中,然后佯做昏迷的樣子,伏在地上一邊聽著周圍的動靜,一邊哎呦哎呦的呻吟掙扎。
時間飛逝,眨眼間半個時辰過去,彌漫四周的沙霧總算散去大半,讓僥幸從沙暴肆虐下幸存的眾人不約而同的心生重見天日的感覺。
而這時方臉道士兩人也從巖穴中走了出來,且一同出來的還有被方臉道士拖死狗一般拖著的白發老者。
借著刑訊白發老者,將心中郁氣發泄干凈的方臉道士此時心情頗為舒暢,隨意的打量著四周。
然而視線所過之處,依舊是一片荒蕪蒼涼的氣象,只是原本被他收服的數十人卻是折損了大半,只余下十余人還站著。
反倒是駝獸還存活不少,背上的物資也都還在,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嗬,這沙暴倒是把分吃食水的嘴吹走了幾張。”方臉道士見駝獸背上的物資還在,便放下心來笑著沖眾人呼喝道:“到四周查看一下,把還能行動的人聚起來。”
話音剛落,眾人連忙照辦,而一名用斗篷蒙頭蓋臉的男子卻忽然出現,捧著水囊一路小跑來到方臉道士身邊,殷勤諂媚的笑著,
“道爺,風沙有點大,喝點水吧。”
男子說罷單膝跪地,雙手將水囊捧過頭頂,遞到了方臉道士面前。
“竟然還有個懂事的活著,真真運氣好。”方臉道士饒有興趣的打量了兩眼面前的男子,接過水囊問道:“叫什么名字?”
“回道爺的話,小的名叫陳冬泉,小名狗子。”男子聞言立即自報家門,并拉下遮蔽面貌的斗篷,露出一張滿是塵土的臉龐,“道爺如果不嫌棄,喊我狗子就好。”
“狗子?真是個好名字!哈哈!”方臉道士哈哈一笑,拍了拍陳冬泉的頭頂笑道:“狗子,去給道爺準備些吃食。”
陳冬泉聞言諂笑著應了聲是,轉身跑到就近的駝獸邊搜撿食水。
方臉道士見他頗為殷勤,便優哉游哉的取出一枚藥丸丟進水囊,晃蕩兩下將藥力盡數化開,這才豪飲幾口。
“師弟,你也喝一點。”方臉道士將水囊遞給圓臉道士,又指了指癱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白發老者,“這老狗死活不開口,你可有什么法子?”
圓臉道士接過水囊飲了兩口,瞅著白發老者思忖道:“他沒有守著沙盜的財寶,而是在看守比金銀財寶更重要的東西。”
“師弟所想與我相同。”方臉道士點點頭,瞇眼打量著巖穴沉吟道:“可是巖穴和四周都搜過了,并沒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那他就是在等。”圓臉道士的視線緩緩掃過四周,“從他乘裝食水的包囊來看,最短每半個月便要補充一回。
“而那巖穴中的痕跡表明,他已在此處生活足有十幾年。
“十幾年不曾離開,想必他等的人或者事絕不尋常。”
方臉道士若有所思的問道:“那師弟你的意思是……此處值得咱們多逗留些時日繼續查探?”
“全由師兄定奪。”圓臉道士想了想道:“劉家這般著緊此處,想必這老者等著的東西在他們看來事關重大。
“所以師兄你不若弄明白劉家等的到底是什么,萬一是于宗門有益的東西,師兄你稟報上去,少不得有獎勵賜下。
“即便不是宗門所需,與你我而言也許便有些好處。”
方臉道士一聽頓時興奮起來,“師弟所言甚是!那咱們就好好地和這劉家做一場!”
兩人說話間,陳冬泉已經準備好了吃食,動作麻利的來到兩人面前,將乘裝食物的包囊遞給兩人。
方臉道士見狀,又笑贊一聲陳冬泉懂事,然后就將他趕到一旁,自己則與圓臉道士商議起行止來。
同一時間,戈壁中心圈的邊緣處,沙霧散去而再度動身的左章一行氣氛輕松的邊走邊聊著,比起探尋秘境更像是在觀光散步一般。
不過他們雖然悠閑,速度卻并不慢,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場沙暴什么時候來,所以誰也不敢遲疑,跟著左章朝著戈壁的正中心而去。
就這樣一路走到了入夜時分,一行人這才停下腳步,一邊整飭宿營的位置,一邊準備食水,打算就地宿營。
然而就在張世山準備點起篝火的時候,時不時就要望一眼天空的左章忽然面色一變,揚起一把沙子覆滅火光的同時迅速說道:
“用遮蔽風沙的布匹蓋住駝獸和自己!快!”
說罷,他便率先用一張土黃色的氈布將自己和駝獸蓋了個嚴實,仿若變成一方巖石一般!
眾人見狀連忙有樣學樣的將自己和駝獸蓋住,頓時讓夜色下的戈壁灘上多出了幾方巖石。
而在極高遠的夜空之中,一只蒼鷹振翅掠過眾人頭頂的天空,很快不見了蹤影。
片刻后,左章從氈布下露出眼睛,仔仔細細的掃了一遍天空之后,長出一口氣鉆出氈布,“出來吧,眼睛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