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宇和云萱議定行止之后,立即登高遙望四周,緊接著便二話不說全力施展遁術,向著某個方向飛快縱掠而去。
潛藏近側的左章同樣有著自己的謀劃,且對他們兩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充滿了好奇,因此毫不猶豫的潛藏行跡跟了上去。
就在他們三人兩前一后向著某個方向奔去的時候,始終順著左章留下痕跡不停追索的王九洪和王氏族長,在途徑無憂身死之地,確認無憂死于左章之手后,又一路趕到了蒼濤身死的地方。
而看著四周并不算多的打斗痕跡,王氏族長神色一喜嘖聲贊嘆道:“王石真個了得!竟又打殺了一只九級異獸!”
王九洪掃量四周,見打斗痕跡只局限在很小范圍,并沒有向四周擴散的跡象,頓知左章僅用了很短時間便將異獸打殺,心頭頓時生出幾分異樣,有些按捺不住的頓了一下手中的伏魔棍。
正根據痕跡探查左章去向的王氏族長見狀,立即察覺了王九洪心中的幾分不甘,嘿聲笑道:“雖不知具體爭斗過程如何,但此間爭斗痕跡還算簡明,并不難判斷。
“當是王石憑著身法驟施突襲,那落單的異獸倉促下應對不及,這才被王石幾招襲殺。
“而王石本事稍遜于你,想來所殺的異獸實力便是比他強,也有限得很,所以你也不必介懷。”
王九洪聞言默然片刻,然后輕笑一聲搖頭道:“死于王石手中的九級異獸,已比半數也多了。
“所以我雖實力較他稍強,可他的殺伐手段卻勝我不少,這點自知我王九洪還是有的,因此族長您也莫要寬慰我了。”
“半數以上?”王氏族長驚呼一聲,瞳孔微顫迅速盤算一遍,頓時動容的倒吸一口涼氣道:“還真是!
“算來算去,死于你我二人手中的異獸,竟都沒有他一人打殺的多!
“不過……也是幸虧有他!不然此番異獸來勢洶洶,恐咱們不僅討不得好,還要犧牲不少族人性命!”
王九洪重重點了點頭,旋即目光火熱的說道:“此間事了,定要與他好好較量一番!”
“你可真真是個武癡!”王氏族長哈哈一笑,旋即眸光閃爍著笑呵呵的叮囑道:“也罷,較量過后,我會和長老聯名,破格賜下九字于他。
“之后,再讓他做族中副統領,好好幫你把護衛隊整肅一番!承平日久,一個個的連殺敵本領也稀松了……”
“副統領……”
王九洪立即想起了雙腿具斷的王九成,面上沉郁之色一閃而過。
而緊接著他又想起,左章一人便將幾乎屠盡王九成一行的異獸打殺,不由重重點頭道:“族長此言不差!
“倘若九成他們當初有王石的機警和敏銳,想來也不會遭了異獸的毒手!”
說罷,有心追上左章盡快了結異獸的王九洪,便全力幫著王氏族長分辨痕跡,并很快確定了左章的去向,與王氏族長一同飛快追去。
而就在他們順著痕跡準備與左章匯合并盡快斬殺他們眼中的異獸時,左章已經綴著蒼宇和云萱兩人,來到了一處頗為隱秘的幽潭邊。
不過當左章親眼看著他們兩人攜手躍入幽潭消失不見的時候,他卻站在湖邊草叢中犯起了嘀咕。
跟了半天,還以為你們要鉆小樹林了……結果跳水池子了!
話說……你們玩的這么野嗎?
齜牙咧嘴的猶豫片刻,左章掃去腦中雜念,緩緩步出草叢,悄悄伏身在幽潭邊,將眼識耳識催至極致,這才謹慎萬分的將臉埋進潭水之中。
就在左章將面門雙耳沉入水中的剎那,整個世界仿佛瞬間沉凝下來,原本山林間嘈雜的聲音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幽潭之中獨有的悶悶水聲,以及一縷若有若無的話語聲。
詫異之余,左章細細分辨,發覺說話者正是蒼宇和云萱,只是他們的聲音渾渾悶悶字句不清,聽得不大真切。
怎會有他們的話語聲傳來?
他們兩人還能在水中對話不成?
抑或……施展了什么道法?
心生疑惑之下,左章運足目力向幽潭深處看去,可縱然眼前清晰了不少,水下卻終究不如岸上,只能看到一個丈半方圓的淡金色透明光膜,如玉碗倒扣般定在潭底。
只不過由于幽潭頗深,光線不明外加潭水阻礙,左章只能看到其內有一站一坐兩個模糊的身影。
那是……避水陣法?
這蒼宇藏著的手段倒是多!
只是不知……這陣法有沒有什么古怪。
眼見光膜內兩道身影行動如常毫無滯礙,左章便知蒼宇是在潭底弄出了一個類似密室的空間,頓時暗呼手段高妙。
要知道陸上雖然隱秘處極多,可卻遠不如水下穩妥,畢竟以這一方幽潭的池水做屏障,天然便能隔絕大部分生靈的探究之心。
況且安坐池底也便于監聽四周,一旦有人貿然靠近,無論是涌蕩的激流、卷揚的泥沙還是催發的聲響,都能讓光膜內的人迅速警覺并及時作出應對!
思及于此,左章感慨蒼宇心智非凡的同時緩緩退回岸邊草叢中,默默將赤紅螺紋長棍收進佛國,然后細細看了看幽潭中的泥土色澤。
片刻后,心中有了計較的左章換上一身棕黑色衣衫,又將面容頭臉遮了個嚴實,這才將破甲劍牢牢綁在背上,選了個隱秘位置,沿著潭水邊岸極其緩慢的將身子沒入水中。
而當他悄無聲息的遁入水中之后,立即閉鎖周身竅穴,凝神屏息沉下身子。
緊接著,就見他雙足雙手緊緊貼著池底,仿若一只人形大鯢一般,小心翼翼的不激起一絲水流泥沙,一寸一寸的向著光膜挪去。
而此時的光膜之中,蒼宇雙目閉合盤腿坐定,一身衣物盡除,便連扎發髻的玉簪也被他摘下,真真成了一物不加于身的光坦模樣。
不過也因著蒼宇這般模樣,一旁的云萱此時已是羞紅了臉,饒是她竭力鎮定心神,依舊有些氣息不勻,兩只眼睛更是不知該看往何處,慌亂羞窘的眼神時不時的就要亂飄一下。
只是縱然心中滿是羞意,可她卻不敢有絲毫疏忽,神識緊緊鎖定端坐光膜空間正中的蒼宇,一對眉毛已是緊張地絞在一起。
而之所以會這般,完全是因為蒼宇所坐之處,乃是一座陣法的正中之位。
那是一座繁復玄奧的陣法,正因為云萱不停灌注真元而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暈。
只見這陣法光暈明亮時,陣紋中便衍生出一道道帶著倒刺的蛛絲一般的絲線,深深刺入蒼宇身軀之中,然后如勾索似的從蒼宇身上鉤下一絲絲細小如塵的血肉筋骨。
而當那陣法光暈暗淡時,陣紋中則會散逸出一縷縷血色氣息,似細小靈蛇一般飛快鉆進蒼宇身上的傷口之中,緊接著他身上因血肉筋骨被勾走而形成的傷處便會迅速復原。
就這樣,隨著陣法光暈的明滅交替,蒼宇也不斷地重復著受傷和復原的過程,而那些傷后復愈的部位,則不會再受第二次傷。
光膜外,終于潛行至近處的左章將這一幕看在眼中,頓時明白蒼宇在借助陣法,一點一滴的重鑄血肉,從而達到祛除天耀宗施加在他身上手段的目的!
然而左章也很快明白過來,蒼宇的這種手段有效歸有效,可這般一絲一縷的重鑄血肉,不僅效率頗低,所帶來的痛苦也堪比鉆心剜骨,絕非常人可以想象!
而看蒼宇面色慘白汗流浹背的模樣,顯然被這重鑄血肉帶來的痛苦折磨得不輕!
嘖嘖……為了脫困你也是拼了命了……
這般痛楚雖比不上我修煉本命神通不壞時的折磨,相差怕也有限!
可憐吶,穿來這方世界,想要好好活著,卻要經歷這等苦楚。
思忖著,感同身受的左章不由對蒼宇多生了幾分同情。
不過,心中默默念叨的左章同情歸同情,卻并沒有因為同情而改變自己的籌劃。
于是他在潛藏陣外的同時,也堅決地暗暗攥住了破甲劍的劍柄,靜等蒼宇重鑄血肉完畢的那一刻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