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父親走到我面前,冷冷看著我說,他為了拿到娘親手中的所有功法,將狐族功法和族中隱秘向我們透露了太多。
“所以為了不使我們泄露赤狐一族的隱秘和功法,必須除掉我們。”
阿黎說著停頓一下,忽然含淚笑道:“臭禿驢,你聽聽,多好的父親吶!殺掉妻女的時候,還會體貼的給出解釋!呵呵……憑什么!”
說著,阿黎淚涌不止的笑出聲來,可緊接著她就猛地攥住左章的衣領,大吼一聲后埋首在左章胸前失聲痛哭起來!
左章只覺心頭一陣陣抽痛,長嘆一聲將阿黎環在懷中,輕撫著她顫動不已的后背,輕聲說道:“我幫你殺了他吧。”
“不要……
“我要親手殺他……”
在左章懷中傷心大哭一番之后,阿黎帶著幾分羞赧抽身出來,然后目光堅定地看著左章說道:“臭禿驢,我對娘親發過誓,一定會親手把他的腦袋摘下來。所以如果你插手的話,我會討厭你的。”
“好。”左章見阿黎說得堅篤,稍作思忖點頭答應下來,然后又好奇問道:“當初你是怎么逃掉的呢?”
“本命神通唄。”發泄了心中情緒的阿黎明顯開朗了不少,若無其事的說道:“父親要殺我的時候,我對他已是恨到了極致,不停地在心中咒他不得好死。
“誰知就在他揮掌向我拍來的時候,我忽覺眼前世界一變,能夠清晰看到蘊藏于他腦中的識海。
“與此同時,我眉心和掌中也似有什么東西忽然沖了出去,籠住了他的識海。
“之后,本要一掌將我拍死的他忽然似是看到了什么極可怖的事情,倉皇無措的退出老遠。我那便宜小姑見狀,連忙去看他的情況,而我則趁機逃遁。
“再后來,我又屢屢被他們追,每次都是仰仗著突然覺醒的本命神通逃脫性命。最后,終于借著一處斷崖,依靠母親教我的遁術和本命神通,逃出生天。”
左章聽阿黎說得平靜無波,心頭卻是越來越沉,因為他只從這些平平淡淡的話語中就能感受到,阿黎當年身處的是何等令人絕望的處境!
而一個十四歲的少女,要在那種十死無生的境地中博取一線生機,其中所經歷的艱難和絕望,絕對超乎常人的想象!
思及此處,左章看著阿黎的目光不禁帶了濃濃的憐惜。
淡然講述的阿黎似有所感,歪著頭沖左章笑了笑道:“現在想想,當時更夠逃出生天,確實有些運氣呢。
“不過也是托了他們的福,我的本命神通剛一覺醒就屢屢經受絕境的磨練,成長的很是迅速呢。”
“不行,我還是想殺了他們。”左章輕嘆一聲,輕輕搖頭,只覺心中殺意難消。
“臭禿驢聽話,莫要讓我白吃了那些苦楚。”阿黎心頭一暖,面帶著感動知足的笑意,可語氣卻依舊堅定。
而見左章點頭應下之后,阿黎便又說道:“后來,我在他們的追索之下一路遠遁,逃到了晉國。
“然而可恨的是,我想暗中修行提升修為后回去報仇,卻因為父親給我的經脈竅穴圖來自于萬幻無常,母親的功法我也因年幼不懂事而沒有記熟,再加本命神通就是幻惑之術,以至于除了修習萬幻無常之外別無他法。
“我不能去赤狐一族中學習萬幻無常,便只有四處打探,終于得知可以到真寶閣中交易萬幻無常。
“只不過要和真寶閣交易卻需要真寶閣的交易玉佩,于是我又從聽風堂中買來了幾名真寶閣玉佩歸屬者的消息,并選擇去找蕓娘碰碰運氣。”
阿黎說到這里便沒有再說,而左章也知道了后續的一應事宜,面露溫和笑容道:“后來在我的援助之下,成功拿到了玉佩。”
“是啊,遇到個慣會欺負人的臭禿驢!”阿黎想起了當初與左章相遇后的的點點滴滴,莞爾一笑翻了下眼睛,很是嬌俏可愛。
牽著阿黎玉手的左章感受著她掌心傳來的歡欣喜悅,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與阿黎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了香與芝士的往事。
就這樣,兩人就這般牽著手,也不理會此時身處荒蕪空寂的戈壁之,一步一步地緩緩走著。
不知走了多久,當東升的太陽漸漸升到兩人頭頂,又一點點的向西方滑落,左章和阿黎依舊歡笑不停地邊聊邊走,仿佛能這樣邊走邊聊的一直到地老天荒一般。
而當太陽褪去大部分光輝,帶著金紅之色漸漸沒入地平線的時候,左章忽然發覺,前方不遠處竟然有一個不起眼的巖穴。
細細打量一番之后,左章頓時發覺巖穴四周隱隱殘留著一絲有人活動的痕跡,顯是有人曾在巖穴中生活過。
不過,那些生活痕跡已經被風沙掩埋了大半,巖穴之中寂靜無聲,周圍又荒蕪得很,看樣子曾在這巖穴中生活過的人很久以前便離去了。
“這個巖穴……”左章注視著巖穴思索片刻,很快便與曾經阿黎所發現的劉定陽所棲身的巖穴對了號。
“沒錯,這里就是劉定陽尋找秘境時存身的巖穴。”阿黎見左章顯露恍然,點了點頭后笑著說道:“我有些累了,咱們暫且在這里歇歇吧。”
向來順著阿黎的左章自無不可,點了點頭與阿黎攜手向巖穴走去。
可沒走了幾步,左章就覺耳邊的風聲忽然激烈起來,而當他順著風勢轉頭看去的時候,卻見極遠處的地平線,忽然出現了一條極其粗壯綿長的濁黃沙浪!
而與那滔天沙浪同時襲來的,還有呼嘯的狂風以及浸染了半邊天空的蒙蒙沙霧!
“沙暴要來了。”左章見狀不由瞥了眼巖穴,呵呵笑道:“咱們運氣倒是好。不過看這沙暴來勢洶洶的樣子,恐怕看不得月色……”
話至半途,左章忽然一個愣神足下稍頓,不敢置信的看向阿黎。
察覺到左章的異樣,阿黎放緩腳步看向左章,滿是柔情的剪水雙眸望著左章飽含驚詫的雙眼,款款說道:“臭禿驢,你這么聰明,我舍不得走了怎么辦?”
那就別走……
左章心中閃過四個字,卻正不知該不該說出口,就被一根纖弱白皙的手指摁在了唇。
左章不由長嘆一聲,苦笑著搖搖頭,隨著阿黎向著巖穴走去。
而等到兩人進入巖穴,卻發覺這巖穴外部看著入口不大,內中卻兜兜轉轉有些幽深,最里處更是因為通路不直光線不明,而顯得分外昏暗漆黑。
“臭禿驢,把火燭點起來吧。”
阿黎輕生說了一句,卻見自己話音未落之際,幾張散發著溫和光芒的符箓便被左章貼在了洞壁,不由莞爾笑道:“臭禿驢你還是個有眼色的。”
“有沒有眼色卻要看對誰了。”
左章看著在柔和光芒下巧笑嫣然的阿黎,玩笑一句后將四周雜物掃出洞外,然后從佛國之中取出鋪墊飲食之物整齊擺放在地,溫柔問道:“走了一天也該疲乏了,想吃些什么,我來操辦。”
“你準備的倒是齊全。”阿黎笑了笑,卻不接左章的話頭,而是伸手在巖壁抹畫起來。
左章見狀好奇看去,卻見阿黎凝聚妖元于指尖,鉤劃揮抹間巖粉簌簌而下,不過片刻工夫,就在巖壁繪了一幅女子的全身肖像,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這是……”
左章仔細打量著阿黎所繪的女子,卻見畫中女子嬌柔美艷風姿綽約,身形相貌與阿黎有著七分相似,頓時恍然道:“這是你娘親?”
“是啊。”畫完生母肖像之后,阿黎一邊蹲下身子將鋪墊之物放到母親肖像前,一邊眨著眼睛問道:“你身到底有沒有火燭?”
此時左章哪還不知阿黎要火燭的目的,暗笑自己自作聰明的同時忙不迭的從佛國之中取出兩根火燭,卻發覺手中火燭通體白色,看著就不大吉利。
左章見狀頓時有些糾結,不過眼珠一轉就想到了法子。咬牙取出一個丹瓶,倒出幾粒赤色的丹藥碾成糊狀,將白玉一般的燭身裹住沁紅,這才擺到畫像之前點亮,并將四周巖壁的發光符箓一一扯滅。
阿黎看著左章忙碌一番點亮了紅燭,卻不知是心緒波蕩還是燭光映射,明艷的臉頰頓時染了幾分紅暈,顯得美艷非常。
左章見狀心頭猛地一蕩,鼻息莫名粗重了幾分,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阿黎,腦子里頻頻閃過不該直勾勾盯著的念頭,卻怎也沒法子讓眼珠挪開半分。
而在左章明晃晃直勾勾的眼神注視下,阿黎的臉頰越發紅了,剪水妙目之羞意升騰,不由自主的挪開了與他對視的眼睛。
“臭禿驢,你……”
深吸一口氣后,阿黎囁喏著開了口,可話至半途卻羞窘的停了停,然后咬了咬嘴唇才再度開口道:“你到我身邊來。”
左章此時只覺腦中思維緩慢非常,聞言后口干舌燥的應了一聲,直接來到阿黎身邊,干脆至極的沖著她母親的畫像跪了下來。
阿黎見狀羞赧之余,頓時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自己也從蹲姿改成了跪資,歪頭看著左章,面帶紅暈的揶揄道:“臭禿驢,你還俗了嗎?”
“我本就不是和尚。”左章理所當然的答了一句,隨后看著阿黎那近在咫尺的嬌美面容,忽然鬼使神差的說道:“就算我是和尚,為了你也愿意還俗的。”
“油嘴滑舌的臭禿驢……”阿黎聞言頓時臉頰發熱的避開了左章灼熱的目光,然后聲若蚊吶的說道:“那你便娶我吧。”
左章聞言只覺神魂猛地一跳,緊接著心臟便猛烈迅速的連連跳動,激得他神思不屬激動莫名!
就在這時,卻聽洞外一陣狂猛至極的呼嘯聲驟然響起,同時一縷縷竄入巖穴的輕風也吹得那燭火搖曳不定起來!
而左章卻仿若對此絲毫未覺一般,輕輕挽起阿黎的手,轉身沖著左右拜道:“一拜天地!”
隨后,他又與阿黎轉向她的母親畫像,認認真真拜了下去,“二拜高堂!”
緊接著,左章轉向阿黎,直視著她淚光婆娑的剪水雙瞳,溫和堅定的拜了下去,“夫妻對拜!”
而就在他們兩人對拜下去的剎那,一縷輕風忽然鉆進了巖穴,輕輕巧巧的拂過那對紅色的火燭,吹得穴內光影晃動不已,也令阿黎母親的畫像似在光影明滅間憑空增了幾分笑意。
下一刻,那輕風似是起了頑皮的心思,在燭火周圍歡快的旋轉起來,一不留神就將燭火卷滅。
剎那之間,巖穴內便陷入了猶如午夜一般的黑暗之中,而巖穴外那席卷而過的狂風和遮天蔽日的狂沙,反襯得巖穴之中的黑暗有一種格外令人心神寧靜的靜謐。
然而不知過了多久,這片難得的靜謐便被隱隱響起的衣袂摩擦聲打破,緊接著,兩道令人面紅耳赤的喘吸聲也隨之響起,反令洞穴外的風沙聲漸漸低沉了……
次日清晨,當揮灑著灼熱陽光的太陽升至頭頂的時候,兩道身影緩緩走出了狹小的巖穴洞口。
而這一次,重見天光的兩人都有了些許的變化。
只見阿黎不僅始終梳編在頭頂的少女發髻不見了蹤跡,就連那始終如流瀑一般披在肩頭的長發也沒了影子,反倒是將滿頭烏發合編了一個婦人髻,周周正正的盤在了腦后。
之余左章,則將一枚親手用黃金捏出來的戒指戴在了左手無名指,并時不時的用拇指捻動一下。
“臭禿驢,回去等著,我修行有成后便取找你。”
阿黎抬頭看了看天色,驚訝于太陽竟然已經升至頭頂的同時,似是想起什么羞人的事情,臉色頓時一紅,妙目一翻剜了左章一眼,“都怪你!都時近晌午了!”
“也不全怪我吧。”左章歪著頭嘿笑一聲,目光和笑容都很討打,“起碼有你一半的……”
“住嘴!”阿黎耳根一紅嬌嗔一聲,眼神慌亂的向四周亂瞥了兩下,瞪著眼睛威脅道:“再敢亂說,拔了你的舌頭!”
“你舍不得。”左章嘿嘿壞笑一聲,見阿黎有惱羞成怒的跡象,連忙擺手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