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孫士軒走出房門的時候,他的腿還有些發顫,背后的涼意也久久沒有散去。
并不是因為經脈竅穴長久被封造成的不適,而是當他親眼見識了左章的刑訊手段之后,徹骨的寒意源源不絕的從心底涌出,讓他許久沒能緩過神來。
以至于他走出小屋時,即便身上被太陽灑落的溫暖陽光覆蓋,可每當想起過去半個時辰內的所見所聞,都會忍不住打個寒顫。
在小屋中的時候,他其實并未曾看到什么開膛破肚斷肢折骨的場面,甚至都沒見左章使用多么血腥的手段,僅僅是看著左章分別弄醒真寶閣的管事,并若無其事的開口詢問罷了。
然而令孫士軒感到恐懼的,正是左章竟然在那有來有往的一問一答之間,所展現出的洞穿謊言的能力,以及對于人心的操控!
尤其是當他看著左章分別誘導兩名真寶閣管事不斷撒謊,然后又戳穿對方謊言,并從謊言背后和對方的反應讀取真相的時候,整個人頓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之中!
因為他在回答左章的問題時,就曾用謊言應對過,而左章卻偏偏沒有拆穿他!
可是,就在他被驚懼的情緒籠罩,還沒想好是該圓謊還是該將實情說出的時候……
左章卻用曾經操控他右手的手段,直接操縱無力掙扎的兩名真寶閣管事,讓他們在驚駭絕望中,用自己的隨身兵刃,抹了自己脖子!
那一刻,眼睜睜看著左章面帶淡然做完這一切的孫士軒,感覺站在自己面前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頭能給他人帶來恐懼和絕望的妖魔!
而這頭妖魔在殺了真寶閣的兩名管事后,又笑吟吟的將冷漠酷厲的目光投射到了他的身上……
“在想什么?”
就在孫士軒被寒意籠罩的時候,一聲溫和的詢問聲突然在他耳邊響起,緊接著一只有力的臂膀就繞過了他的脖頸,搭在了他的肩上!
撲通!
驚駭欲絕的孫士軒只覺一只巨手攥緊了自己的心臟,兩腿一軟直接跌跪在了地上,煞白的額頭瞬間冷汗密布!
可他即便狼狽跌倒,卻不敢回頭去看說話的左章,因為他生怕看到那雙讓他畏懼到了極點的眼睛。
然而孫士軒不敢回頭直視左章,卻不妨礙左章將目光落在狼狽不堪的他身上。“你這是……害怕我看出來你撒謊了嗎?”
左章話音剛落,孫士軒驀然打了一個寒顫!
他知道了!
“沒錯,我早就知道你沒說實話。”
左章似是看穿了孫士軒心中閃過的念頭,伸手掐住孫士軒的后頸,仿若拎著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小狗一般,將他拎起轉向自己。
“不過到目前為止,你的運氣還算比較好。”
冷漠的視線直視孫士軒的雙眼,左章淡然笑道:“真寶閣的那兩個廢物,似乎并不知道那柄短劍上的秘密,只是奉了執事的命令,將那柄短劍追回去。
“而也正是因為他們不知情,所以你,才能活著走出你身后的那間屋子。”
說到這里,左章咧嘴一笑,看著孫士軒因為恐懼而有些扭曲的臉龐,雙眼微微瞇起,寒聲說道:“不過,你不妨猜一猜。
“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里,你還會不會像先前一樣的……好運?”
輕飄飄的話語聲落在孫士軒耳中,卻像是一盆冰水直接澆在了他的心頭!
然而他此時脖頸被左章死死掐著,想要說話也不成,一張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好在左章從他惶急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想要說話,哼了一聲松開手掌,任由孫士軒再一次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上。
“說吧。”左章冷聲說道。
“秘……秘境……”孫士軒不等爬起身來就惶急說道:“那短劍……和秘境有關!你放過我……我就告訴你!”
怎么又是秘境……
驟聞秘境二字的左章心頭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嗤笑一聲道:“討價還價?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嗎?”
孫士軒心頭一緊,因為他知道自己即便不說,左章也有法子從自己嘴里掏出來他想知道的東西!
不過就在孫士軒緊張之下亡魂大冒的的時候,左章的聲音卻再度響起,“算你運氣好吧,我還有急事去辦,不想和你多費心思了。
“不過,如果被我發覺你依然不說實話,我不介意隨便找棵樹,讓你把自己吊死在上面。”
只道自己已無幸理而深陷絕望之中的孫士軒聞言,頓時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繩索一般,忙不迭的點頭說自己絕不撒謊。
左章見狀微微頷首,若無其事的說道:“引路去把那短劍尋回來,至于短劍和秘境的事情,邊走邊說吧。”
“好、好!”孫士軒連連點頭,躬身站在一幅道士打扮的左章身側,指了個方向說道:“道爺請隨我來。”
就這樣,孫士軒一邊說著自己所知的隱秘,一邊引著左章去尋他藏匿起來的短劍,不一會就來到了一處豪門大院的院墻外。
然而當孫士軒停下腳步的時候,左章的臉色卻頓時陰沉了下來,咬牙切齒道:“你將那短劍……藏在了這里?”
孫士軒聞言頓時心頭一緊,縮著脖子低頭畏懼道:“道爺見諒!在下……在下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眉頭緊皺的左章扇了扇鼻端的空氣,卻覺空氣中的惡臭味并未消散分毫,索性屏住呼吸咬牙道:“趁著我還不想殺你,將那短劍取出來清洗干凈!”
孫士軒聞言如蒙大赦,立即翻身越過院墻。
左章看著孫士軒消失的墻頭,面色如常,卻是并不擔心孫士軒就此逃遁。
畢竟他將孫士軒周身經脈竅穴封閉大半,便是逃了也追得回來。
且相比孫士軒逃遁所能帶來的麻煩,空氣中的惡臭味所帶給他的惡心感要重的多!
想到此處,左章不由眉頭緊皺默然道:“茅廁……真虧他能想出這么個主意來!”
片刻后,衣袂掠空聲響起,緊接著孫士軒便縱身落在了左章腳邊。
而他剛一落地,就將一柄精致小巧的連鞘短劍,恭恭敬敬的雙手捧到了左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