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的老者聞言問到:“敢問閣下,此言何意?”
聞言搖搖頭道:“天機……不可泄露!老先生只管隨心便是,若價錢合理,我等就將其請回去,不合理,我等轉身就走。
此雞神異,我等請不還價,走不回頭,老先生可得考慮好了。”
老者聞言,一時拿不定主意,紅姑娘也道:“老大,你就這樣由道長來?他買這雞的錢,肯定掛你頭上,到時……”
“紅姑,且無浮藻!”陳玉樓悠然自得道:“而且道長是請,不是買!”
“請請!”紅姑娘翻個白眼道:“但那老頭要是開口就千八百的,你也給?”
陳玉樓聞言偏頭詢問紅姑娘道:“哪你給嗎?”
“傻子才給!”
陳玉樓笑道:“那不得了?”
此時,與老者的交鋒已經到了最后關頭。
老者本來打算狠宰一筆,但現在摸不準所言,加上早年也學過點道,對于道家那一套天人之說,也是比較忌諱的。
當下拿不定主意,便問道:“那道長以為,多少請回去合適?”
微笑道:“那老先生認為,多少可以讓我們請回去?”
“這……”老者聞言遲疑起來,一邊想得一大筆錢,一邊忌諱于所言。
再說要不是因為忌諱,他也舍不得殺那雞不是?
見老者左右為難,便笑道:“那我等不若這樣,此雞現在大家都知道其不是凡物,那不如我等將自己心中所期望的價格寫在手心,老先生你也寫下自己心中預期的價格,到時價最接近老先生的得。如何?”
老者人老成精,初覺可以,但隨即已經反應過來道:“那不行,若你等只有一個出錢,還是最低價,那我豈不是虧了?”
道:“我等真心求此雞,也是信譽人物,若老先生還有疑慮……”
從幾人的行囊中取出幾袋鹽,約摸十來斤,放到桌子上道:“以這些鹽作為典壓貨,到時無論誰買,這鹽皆歸老先生,如何?”
鹽在山里是硬通貨,這十來斤細鹽,價格不菲,遠朝十只雞以上的價格。
那老者見此,當下同意道:“可以,就按你說得辦。”
聞言,扭頭對陳玉樓等人道:“那現在各位,可以出價了。”
紅姑娘聞言道:“怎么是我們出錢,不不出嗎?”
紅姑娘發問,見眾人皆看著自己,笑道:“正所謂:有靈之物,必待其主,今日吾等來到此,正見老先生要除去靈物,如此豈非姻緣際會?
我等若是遲上一天半天來此,可能只能喝這雞湯了。
由此可見,此雞必然與我等中人有緣,大家誰能成為其主……”
指指天道:“就看天意了!”
紅姑娘道:“那你呢?你不出價?”
聞言,閉目恰了個道門手,故作高深勢道:“此雞,和我無緣!若汝等有我這般修為,自然心中亦有感。”
眾人聞言,自是不信者多。
但當下還是按所言,取來筆墨,在各自手心寫下各自心理價位。
最終,陳玉樓以三袋鹽加二十銀元的價格,喜提怒晴雞。
雖然陳玉樓的出價比老者心中的價格相差甚遠,但比起鷓鴣哨和紅姑娘的出價,卻算得別若云泥。老者無奈,只得按約定,將雞給了陳玉樓。
至于紅姑娘與鷓鴣哨二人,后者出了十枚,前者才出了一枚。
四人得雞,也算尋得克制之法。
便不再久留,想要離去
那怒晴雞雖賣價不菲,和老者心中價格相差太遠,原本他打算要價一百五十銀元。
后來聽鷓鴣哨和所言,心下忐忑,也要價一百。
如今被陳玉樓二十銀元帶走,心中當是不甘。那老者也曾在金宅雷壇道門中混跡幾年,如今被同道以道門之勢壓制,又輸了見識,越想越是不忿,心底也隱隱覺得這些人也不像扎樓墨師,忍不住在后面叫道:“拜山拜到北極山,北極山上紫氣足,天下名山七十二,獨見此山金光閃……誆了我家怒晴雞去,好歹留個山名在此!”
老者所言,乃是當今世上結黨營私、憑手藝吃飯、或者綠林中人,黑白兩道在道上慣用的切口《山經》。
其各自以山為字號,每座“山”,代表一個個獨立的行業或是體系。
天下名山:大山三十六,小山七十二,
其中木匠墨師就都屬:黑木山。
要飯的乞丐是:百花山。
紅姑娘這種使古彩戲法雜耍賣藝為生的是:月亮山。
而在道門之輩,則向來自稱:北極山。
實際也是大言不慚,隱然有自居仙人之意。除了《山經》,各行各道中也有本身對外不宣的唇典切口,比起《山經》來,使用范圍要小得多。
那老者認為這伙扎樓墨師不象是“黑木山”里的手藝人,忍不住在后用《山經》里的暗語問了一句,要問問他們究竟是哪一行里的人物。
那老者雖自報家門,可搬山卸嶺的魁首豈會將不入流的“北極山”放在眼中,陳瞎聽見了也只冷哼了一聲,恍如不聞。
他和鷓鴣哨只管走路,連頭也不回,既然露了行藏,就沒必要在一禮三躬的講什么禮數了,區區一個在道門的糟老頭子,連給舵把子提鞋都不配。
而根本不會這些什么山經、唇典之類,也不多言,隨二人身后而行。
但是按照道上的規矩古例,只要對方報了字號,聽到就不得不留下一句,這叫:明人不做暗事。
陳玉樓與鷓鴣哨不屑理會,也不會這些,此時只好由走在最后的紅姑娘替首領報出山頭。
她的言語還算“謙遜”,不提北極,只比昆侖。
因為昆侖是諸山之祖,沒有任何行業敢占昆侖為字號,那等于自稱是天底下所有人的首領,只有朝廷官府才是“昆侖山”。
在這一百單八山中,也僅有昆侖山是座真山,其余的山名都是虛的,比如官面上的人,或是軍隊警察之流,才被民間在背地里稱作是昆侖山里的來頭,除了那些:存心造反、目無王法的。
輕易也沒人敢比昆侖山,所以她當即回道:訪山要訪昆侖山,昆侖山高神仙多,常勝更比昆侖高,山上義氣沖云霄。
老者聽得清清楚楚,雖然紅姑娘說話的聲音也不怎么高,可一字字聽在他耳里,卻好似晴天里憑空打出一個個炸雷,當場腳底下發軟,“咕咚”一聲坐倒在地。
他那蠢漢般的兒子哪懂這些道上的暗語對答,根本不明白他們說了些什么,一看他爹癱坐在地,還以為是中風了,趕忙伸手扶住問到:“爹……你怎地?”
那老者面如死灰,心口起伏劇烈,斷斷續續地喘了好幾口氣,才告訴兒子:“我的祖宗哎,真的禍事,那伙木匠……是常勝山上下來的……響馬子!那道長所言非虛,果真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我當要靜頌道經,以懲罰自己這些年怠業之過。”
老者的道門只不過是做些驅邪畫符的糊口生意,憑著愚民愚眾來騙些財帛,如今天下大亂,而且都到民國了,誰還有工夫去信那些煉丹畫符的?
‘北極山’這些人連糊口自保都難,怎比得了‘常勝山’里那些殺人放火聚眾造反的太歲們來頭大?
在當時響馬子和軍閥沒多大區別,沖州撞府連大城重鎮都敢去劫,隨便殺些個山民百姓,比踩死螞蟻還要來得容易,皇帝是萬歲,他們就敢稱自己是萬萬歲。
常勝山雖已不復當年之鼎盛,但在當時仍然控制著幾個大省的十幾萬響馬盜賊,而且暗中扶持著若干股軍閥勢力,真要聚集起來,真連重兵駐守的省城也打得。
所以紅姑娘一報字號,險些把這老頭嚇背過氣去,他仔細想想實在是有些后怕,剛才若是稍有悔意,不肯依照誓約把怒晴雞交出去,惹惱了那伙殺人不眨眼的響馬子,恐怕現在一家老小已經橫尸就地多時了。
不過想起剛才勸誡,想著要不是他提醒自己不要貪財,不然此刻怕是和兒子橫尸地上,又磕巴道:“敢問是那家真君,下得凡塵解苦厄,今日留的名號在,他日方尋案頭拜……”
陳玉樓與鷓鴣哨不屑回那老者,但此刻聞言,也好奇是哪個道派的,遂停下看如何作答。
見眾人都看著自己,心道:我哪里會這饒腦子的切口唇典?不過此時別人問起來,自然要作答。
加上剛聞紅姑娘與其切口,端得大言不慚,竟敢自比北極,又有比昆侖還高者。
心道:既然你們誠心誠意的問了,那我怎么流比就怎么告訴你們。
于是郎聲道:“三柱清香拜昆侖,一柱清源隨道行,世人皆言逆天命,我自代天把命巡!”
老者聞言,駭然道:“不想竟是大道子弟,拜的三清祖師,但卻不問是何道派,可敢請教貴派之名?”
轉身看著老者,一字一句道:天師道·太一·陽教。
眾人聞言,雖未聞過太一陽教這個道派之名,但天師道,他們還是知道的。
此道興于東漢末年,傳今已千年之久,說是道教半壁江山也不為過。
與全真教,共同組成了道門勢力。
那老者所在的道門,不過是天師道·茅山道派下面的一個符篆道派而已,以趕尸行當為業。比起,二者地位,就如古時皇帝與亭長之別。
不可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