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城，產業園。
一輛車開進去，停在某棟樓下，車門一開，張佳振出了來。
他第一次來此，但聽徐克講，員工不少，熱鬧有朝氣。可當他進門時，看到的是人心惶惶，隨時要倒閉的樣子。
“你好，我找莊先生，有預約。”
“好的，老板在里面。”
前臺無精打采的應付著工作。
其實呢，公司遠沒到生死存亡的關頭，可老板似乎遭受了打擊，不再管事，再加上流言蜚語，搞的大家都很慌。
張佳振暗暗搖頭，到里面的辦公室，莊周坐在那里。
頭發凌亂，黑眼圈明顯，憔悴又不失倔強，緩緩抬頭，哼道：“你是來看笑話的？”
“我是來幫你。”
“幫？”
莊周一拍桌子，道：“你別告訴我，那些人里沒有你們的商業間諜？！”
“我并不否認。”
張佳振干這個經驗豐富，心平氣和道：“但得手的不是我們，你不該向我發火。
你的那位員工或許正在花天酒地，或者干脆出了國避風頭，你的敵人或許正在舉杯慶祝，順便商量如何將你趕盡殺絕。
莊先生，你不是個幼稚的人，我們的世界沒有永遠的敵人或朋友。”
他說了一通，觀察對方的神色，又問：“你現在打算怎么做？”
“我要起訴他們，這是犯罪！”
“嗤！”
張佳振嗤笑，道：“不錯，是犯罪，但解決的方法很多。最簡單的，找外國人在海外弄一家公司，將技術給他們，再以合作的名義，讓海外公司提供技術支持。
即便你知道里面有貓膩，你也無法舉證。何況你的初始技術，注冊的是國內專利，拿海外沒辦法。”
“莊先生，有證據，被抓到了才叫犯罪！”
“當你失去了最大且唯一的優勢，那些資本集團就會像餓狼一樣撲向你，利用他們的資源圍剿你，把你趕出市場。”
“可我只是技術泄露，我自己還擁有技術，我還能繼續拍戲！”
“資源呢？平臺呢？你本身就是個攪局者，他們會不遺余力的打壓你。再者說，你的技術是換臉，你搶得過他們么？”
張佳振對莊周平輩論交，一向客氣，此時也不免露出幾分爹味兒：“你啊，年輕人還是太嫩了！”
莊周默然無語，半響，長嘆了一口氣。
“所以我來了……”
張佳振取出厚厚的一摞草稿合同，道：“之前和你談過無數次收購，你每次都拒絕，現在我覺得可以再聊聊。
程序很簡單，首先我們會對奇跡時代估值，你之前沒接受任何融資，獨占股份，這就更簡單了。
估完值，我們大概收購5160的股份，但你放心，你是個數一數二的制作人才，希望你能繼續留任，我們不會插手公司事務。
當然，這個收購是以現金與新股相結合的方式，也是老傳統了……”
前面講過這種套路。
大佬收購花出去的錢，要原數奉還，其余通過各種操作募集來的錢，要三七分成。
張佳振基本無視了對方，仿佛他就是一塊砧板上的肉。莊周聽著聽著，忽然打斷：“不用這么麻煩，我全賣！”
“什么？”
“公司和技術，我全賣！”
莊周心灰意冷，自暴自棄，破罐破摔，道：“我不打算繼續做了，沒意思。”
“其實你……”
“不必說了，你們給我上了一次優秀的課程，或許我只適合做一個技術人員，但現在，我想休息了。”
“你真的要賣？”
“真的！”
張佳振啪的合上合同，道：“怎么個賣法？”
“一家公司，兩個專利，但我只接受現金。”
“價格？”
他比了比手指頭：“60億！”
“太多了，太多了！”
“多？可我看那些收購娛樂公司的，動輒就上百億。”
那特么能一樣嘛！
那都是虛的，被收購方最終能拿到多少錢都沒準。
“可我還賣技術。”
“那也太多了！”
張佳振忽然很生氣，挖人的白白拿到了技術，輪到我們卻得花錢買？你早點賣好不好？
可莊周又不會早點賣，很明顯這是受了打擊，不想玩了。
“我們需要考慮。”
“可以。”
莊周依舊頭發凌亂，黑眼圈濃重，憔悴中透著幾分倔強，擺擺手：“不送了。”
奇跡3.0泄露，對手集團為了保證自己的市場地位，肯定要對莊周趕盡殺絕。
莊周失去了最大優勢，各方面都比不過對方，只能引入第三方。
第三方也想吃這塊蛋糕，不愿意讓對手集團一家獨大，寧愿花些代價收購，順便把賽道拉回最擅長的金融領域。
估值，造勢，抬升股價，巴拉巴拉。
張佳振是港資的代言人，加上一部分與港資合流的內地資本，實力也非常強勁。他們收購成功，等于從之前的由莊周獨家壟斷，變成了兩大資本集團對峙的局面。
這兩大資本集團，旗下又有無數個大中小娛樂公司，幾乎占據了一半的華娛版圖。所以，如果這筆生意敲定，等于華娛開啟了自由AI換臉的時代。
而莊周的態度就是躺平，給夠錢就賣，似乎真的心灰意冷。
很快，張佳振再次來到了這間辦公室，雙方簽了合同。
莊周的狀態愈發不佳，張佳振搖搖頭，這年輕人以前是多么驕傲，可越驕傲，摔下來的時候就越痛。
“這下你輕松了，好好玩一玩調整一下，人生還很漫長，沒什么東西值得自己要死要活。”
說著，他抹身要走。
走了幾步，忽聽背后傳來一聲：“張先生！”
“怎么？”
“請你善待那些作品。”
剎時間，幾十年江湖歲月的張佳振也不免觸動，曾幾何時，自己留完學剛剛回港，也是如此的純粹，想打造一代經典。
可惜啊，人們往往對環境不滿，卻又無力改變，最后不知不覺融入其中。
他回過頭，難得真誠的說了幾句：“其實你是個天才，可惜生不逢時。如今不是你這種人能生存的時代，你太過理想化，低估了人們的貪婪。
技術歸屬落地，你能看到一個更熱鬧，更刺激的娛樂市場。或許它不是你理想中的，但可能也是一種進步呢？
這種事誰又說得準？
有空飲茶，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