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顯然是把陸晨當成來提醒的了,面前的這片湖區,從幾年前改制后,就不讓人垂釣了,釣魚可是要罰款的。
陸晨沒想到老人會錯了意,他蹲下來,笑了笑,“老先生,您誤會了,我不是來趕人的,只是想找您打聽個人。”
雖然他已經基本肯定自己找對了地方,眼前的人也大概率就是葉凡的血親,但還是要確認下,主要陸晨對自己的運氣有譜。
他總覺得剛剛跑到地方,就能找到人,對自己來說有點太夢幻了。
“小伙子不是本地人吧,看你這打扮,現在年輕人流行復古風嗎,是叫……扣死普雷?”
老人看著陸晨,此時陸晨一襲黑色長袍,內襯確實古風的白衣,再加上一頭長發披散,以現代人的目光來看,著實不倫不類。
老人說著,又笑笑,“你瞧我,都忘了,小伙子想打聽誰來著?”
陸晨觀察著面前的老人,雖然眉宇間帶著憂色,身體也不是很好了,但從交談間還是能感受出,對方其實是個很健談愛說話的人。
果然葉凡社交能力強,不是沒有基因原由的。
“我有個朋友,讓我如果路過本市的話,幫忙探望下他的父母,我循著地址找來,但住那戶卻不太清楚了。”
陸晨在一旁的大卵石上坐下,像是也不著急。
他也不算說謊,雖然通過一些渠道查到了葉凡父母所住的小區,但因為葉凡父母在兒子失蹤后捐掉了財產,搬到了B市的郊區,偏遠之處居住,這里是所老小區,很多東西都登記不全,所以陸晨想找到是哪戶的話,還真得一一搜查。
當然,他如今是修士了,神念查一遍要不了多久,只是如今偶遇,自然想做的自然些,免得忽然登門過于突兀。
“你那個朋友也真是的,自己惦念父母,就回來看看嘛,工作在忙,家人也永遠是最重要的。”
老爺子感慨道,“你那個朋友家姓什么,父母年紀大不大,說說看,老頭子我說不定有印象。”
因為葉凡父母生孩子晚,再加上如今葉凡都四十出頭了,眼前的老人至少在七十歲以上,加上喪子之痛,看起來比一般這個年歲的老人還要更衰老些。
陸晨聽了老爺子的話,也是提葉凡感慨,老爺子如此說,估計十分想念自己的兒子,可他心里卻不知,今生還能否再見。
“我那位朋友姓葉,說實話,我之前去朋友父母原先居住的小區找過,卻被人告知他們已經搬走了,也是廢了一番周折,才找到這里的。”
陸晨見遠處走來幾位公園的管理員,連忙出手幫老人收起了魚竿,直接納入儲物空間中。
因為老爺子并不是來釣魚,只是喜歡甩桿兒后坐在這里思考的時間,所以根本就沒帶其他漁具。
老爺子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手中的魚竿不見了,左瞅右瞅,都不見蹤影,只知道方才好像是這個年輕人出手。
在他左顧右盼的時候,也看到了那幾名公園的管理員,頓時明白了年輕人的意思。
那幾名管理人員過來看了眼陸晨和老爺子,發現并沒有像有人說的那般,有人在此垂釣啊。
陸晨沖幾人笑了笑,那幾名管理人員感覺莫名的心悸,有點害怕,不敢多留,快速走過去。
待幾人走后,他又將魚竿取出,遞還給老爺子。
“誒,真神了,小伙子,你是變魔術的?”
老爺子十分驚訝,“這手法可以啊,年紀輕輕,練得這么好。”
“哈哈,老爺子過獎,都是小把戲。”
陸晨笑道。
老爺子或許是許久沒和年輕人聊天,心情好了些,想起剛剛陸晨的話,感慨道:“小伙子也是有心了,幫朋友探望,還這么認真,話說,你那朋友是有多久沒回家了,連自己家搬家了都不知道,也太不孝順了。”
老爺子顯然把陸晨的朋友當成了那種在外忙的十幾年不回家,甚至都不聯系家人的那種人了。
陸晨沉默一息,“……他也嘗嘗跟我提起,說他自己不孝。”
老爺子一拍大腿,“你說這孩子,既然心有愧疚,那怎么不回家看看?都是一家人,就算早些年吵過架,有什么說不開的?”
“他……很想回來,但十幾年過去,卻回不來,始終在尋找歸途。”
陸晨輕嘆道。
老爺子感覺這個年輕人說的話有點莫名其妙,細細回想,方才對方說要找的人姓什么來著?
“小伙子,你那個朋友,叫什么名字……能跟老頭子我說下嗎?”
老爺子問話時,忽然心中升起了不該有的希翼。
也不知為何,明明是幾乎沒有概率的事,但他還是想問問。
陸晨和老者對視,“他叫葉凡。”
噗通——
老爺子手中的釣竿落入湖中,渾然不覺,耳邊像是有天雷炸響,那兩個字,重若千鈞,讓他渾身的血都涌動起來。
他渾身顫抖,雙眼充塞著血絲,一雙老手緊緊的抓住陸晨的手,緊盯對方的雙眸,“你說他叫什么!?”
“老先生,別激動,您認識他嗎?我說他叫葉凡。”
陸晨看到對方這個反應,便知道應該是沒找錯人了,看著激動的老人,很是感慨。
可憐天下父母心,葉凡是獨生子,五六十歲的老人,忽然兒子神秘失蹤,該是怎樣的心情,只是想想就令人嘆息。
也難怪葉凡那晚和自己喝酒時,提起自己的父母,痛哭流涕,說他父母身體已經很差了,要是沒了自己,傷心下可怎么活?
“葉凡……葉凡……”
老者口中重復著這個名字,老淚縱橫,“他是我兒子啊!”
他緊緊抓住陸晨的手,生怕這是一場夢,更怕陸晨會消失,對方是找到自己兒子的唯一線索了!
“什么!?您就是葉老伯!”
陸晨也裝作一幅驚訝的樣子,他是先驅者,但并不能表現的全知全能,而且那會很可疑。
他攙扶著老人坐穩,行禮自我介紹道:“我叫陸晨,葉凡的朋友,葉伯伯先別激動,我們坐下說。”
“好、好,孩子,我不激動,你快告訴我,凡凡他現在怎么樣了?”
葉老伯看著陸晨,眼中期待又害怕,期待聽到自己兒子無恙,又害怕聽到兒子已經逝去。
“葉伯伯放心,葉兄弟活得很好,可是風云人物呢。”
陸晨笑著安撫,以靈力疏通老者的氣血,幫其平復心緒。
葉老伯只覺得身體舒暢了些,再加上聽到自己兒子還活著,精神振奮,又連忙追問道:“凡凡到底在哪,他怎么不回來?”
陸晨想了想,還是用老人能理解的方式道:“當年泰山九龍拉棺,將葉兄弟帶往了一片神奇的世界,葉老伯可以理解成神仙們居住的地方,葉兄弟也成了厲害的神仙,只是那個地方太遠了,很難回來,他一直在努力找歸路。”
老人聽了后,稍微消化了下信息,又疑惑的看著陸晨,“那小伙子,你也是那個世界的人嗎?是怎么回來的?”
陸晨搖頭道:“我原本也生在藍星,機緣巧合踏上域外的路,在那片瑰麗的世界和葉兄弟相識,至于我回來,只是一場意外,并不是正常的歸路,我也沒想到,再次醒來,會回到故鄉。”
葉老伯對于陸晨的每一句話聽得都很認真,仔細的思索,雖然其中的一些話他聽來像是天方夜譚,但當年九龍拉棺降臨在泰山,是關注過那件事的人都知道的。
他的兒子葉凡在那場事件中消失,他當然心里有數,一直希望官方的辟謠是假的,那是真正的仙龍,來接自己兒子成仙去了,并不是葬身在事故中。
如今聽了陸晨的話,在聯想到剛剛對方魔術師一樣的手段,葉老伯心說,難道這世間真的有仙人不成?
可是不是有仙人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凡凡還活著!
“葉伯伯,不知伯母如今可還安好?”
陸晨詢問道,希望沒有發生什么意外。
被問到這個,葉老伯嘆了口氣,“家里老婆子的身體……唉——”
陸晨抬手指向湖面,靈力運轉,神念一動,那根釣竿被拉了上來,他先收入儲物空間,攙扶起情緒起落后有些脫力的葉老伯,“葉伯伯,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去家中,我先看看伯母的情況。”
葉老伯聽了陸晨的話點頭,總之知道自己的兒子還沒死,那就好。
做父母的,他們真的只是想讓再見到葉凡嗎?
讓他們這些年心力憔悴的,并不是那一份渴望,而是未知的擔憂。
失蹤。
短短二字,最是折磨人。
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生是死,與其說他們渴望的是兒子立馬回家,不如說,最簡單的愿望只是希望有人能確切的告訴他們,葉凡還活著。
即便不能想見,知道自己的兒子還活著,心里便好受許多。
即使遠隔星空,他們也能為自己的兒子祈福,心中有了寄托。
他見識到了這個年輕人奇異的手段,不覺得這樣的能人是專門來騙自己的,但路上還是稍微和對方聊了些和葉凡有關的事。
結果不管從性格習慣,還是一些細小的動作,對方都能完美描述,讓葉老伯心中更寬慰了些。
因為是徒步走回去,陸晨也沒有急著趕路,一直走了二十多分鐘,才來到那處老小區。
并非是葉凡家里窮,葉凡當年可是很有本事的,年紀輕輕開奔馳不說,據說還賺到了足以令父母后半生無憂的財產。
可陸晨仍未知道葉凡當年到底是做什么的,那么賺錢……
如今葉父葉母在這里居住,只不過是將葉凡留下的財產都捐給了孤兒院,他們一對老夫婦沒什么開銷,過著簡潔的生活罷了,這邊的房子也是租的。
“老婆子,今天來客人了,有好消息。”
葉老伯剛進門兒,就大喊一嗓子,可見心情舒暢。
在陽臺上,一個坐在單人沙發上的老婦人正曬著三四點的太陽,眼上帶著老花鏡,膝蓋上放著一本大大的相冊。
她坐在那里,不知坐了多久,相冊也并未被翻動,只是在這寧靜的下午,追憶曾經美好的時光。
葉老伯喊話后,葉母回神,有些意外,平時老頭子回家可都太陽下山了,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
當她扭頭看到老頭子身邊還跟著個長發的年輕小伙子時,更是困惑,家里可沒有什么親戚了,哪來的客人?
她微微回想,心說難道是早年孤兒院中的孩子長大了,來慰問的?
她站起身,蒼老慈祥的面龐上露出笑容,“孩子快坐,奶奶去給你弄吃的。”
陸晨連忙邁步,連連道:“伯母不用麻煩了,我不餓的。”
葉母聞言感覺有些奇怪,眼前的小伙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幾歲,自己都七十多了,一般來說可不就是奶奶的年齡嗎。
而且伯母這種稱呼,一般都是兩家為世交時,年輕人才會對長輩的敬稱,他為什么這么叫我?
這時葉老伯關上門,笑著開口,“老婆子,這是咱們家凡凡的朋友,特意來看我們的。”
葉母聞言先是愣了下,“凡凡的朋友?是大學……”
她說到一半停了下來,意識到這都十五年過去了,凡凡的大學同學也都四十多了,哪會這么年輕?
可如果不是大學同學,難不成還是凡凡還在時,和小學孩子“忘年交”?
“伯母誤會了,我和葉兄弟是在十幾年前認識的,在另外一個世界。”
陸晨解釋道。
葉母聞言,臉上的皺紋變換,緊緊盯著陸晨,神情激動,“你……你是說……你認識我家離開后的凡凡!?”
陸晨點頭,“伯母不要激動,身體要緊,您先坐,我會慢慢跟兩位講述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好好,孩子,你快跟伯母說說,凡凡他現在怎么樣了?”
葉母激動的心率直線上升,陸晨察覺到,便用靈力幫其穩住氣血浮動,同時梳理筋骨。
他拉著兩位老人坐下,開口緩緩敘述道:“事情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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