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歷,喚靈塔內,陸晨心神沉浸,諸多經文凝聚,道法熔于一爐。
他靜靜的在悟道狀態中摸索,通往未知的前路。
而在君恩城內,楚子航走在大街小巷間,難得的出來視察一下自己的城邦。
使用了龍神果,他的身體機能越發強大,原本的龍族血脈也在朝更適合他自身的方向演變,如今他已經摸索到了烈焰法則的部分真諦,本身實力的提升,也讓他的一些道具變得更強了。
“是嗎……我知道了,我會轉告陸兄的。”
楚子航接到來自現代的通話,知曉了那邊發生的情況。
對于繪梨衣她們能見到薛芷妤和陸秋,楚子航似乎并不意外,但這次世界線的變動,并非是由他所引發的。
是有其他人,在葬神歷做了什么影響深遠的大事,才導致了這次變動。
從夏彌的描述來看,現代的大方向情況沒有變化,追溯歷史,姬家的皇帝是對上號了,而神武帝國依舊和西聯邦分庭抗禮,只是未分勝負,是比較接近陸晨理想狀態的一種情況。
會不會有陸晨父母存活的時間線,如今已經有了答案,因為真龍之主生機靈氣散去的緣故,天地環境改變,秘血武者的天然壽命被延長,那么陸晨的父母無疑是能活下來的。
前提是……他們沒有死在戰場上。
域外古神的入侵,是既定的事,在他們這個時代,仍然可以改變這一事實,只要陸晨再前往原初礦洞,將那顆心臟扔到其他地方就好。
但陸晨不能那么做,那是普拉斯版陸晨的意思,他也知道這是某些因果線中必要的一環。
起碼現在,他不能將這一因果線扭轉,否則會發生更惡劣的事。
“陸兄,進入深層次悟道了嗎……也好。”
楚子航看了眼武神山所在的方向,收回目光,內心思索。
如果他猜的沒錯,陸晨的父母在當下繪梨衣她們所處的那條時間線內,是沒有結合的,也就是說,根本就不存在陸晨這個人。
同理,因為微小的變動,也會有很多陸晨熟悉的人不在那條世界線中。
如果陸晨只是想要父母活著,這條時間線或許就是不錯的選擇,可陸兄顯然沒有這么容易滿足,他是個貪心的人。
而且如今現代被域外古神攪的生靈涂炭,這也并非是陸晨原本想要看到的景象。
老實說,其實探索者們對于這個世界民眾的生死,或許已經有些麻木了。
由于因果線的不斷變動,前一刻有人生,下一刻有人死,在下一刻或許又都活了過來,生命變得廉價,就像是一個可以無數次回檔的游戲。
就連繪梨衣那種容易生出惻隱之心的人,此時也變得能接受各種場景了。
這是不好的現象,因為人容易在追求目標的過程中,迷失自己的本心,懷疑自己所追求的真實。
比如……即便達成了所有的完美結局,讓因果線維持在一個和諧的地方,那么陸晨記憶中所熟悉的那些人,真的就是他認識的那些人嗎?
一個人的存在,到底是以靈魂來論證,還是以記憶來論證,亦或者以他的存在本身來論證?
楚子航沒有跟陸晨說這些話題,因為他怕陸晨的道心會崩潰。
“仙糖葫蘆——好吃又好玩的仙糖葫蘆……”
“張家秘制法器,大甩賣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剛出土的上古禁器,來看看啊……”
君恩城也算是一座修士大城,在整個夏國境內都排的上號,諸多修士在商業街擺攤,也有著小攤販售賣零嘴。
君恩城內富裕的孩子家庭,雖然從小都開始修煉,也難以抹除孩子心性,面對一些“冰糖葫蘆”還是會難以抵抗。
在嘈雜的街道間,楚子航易容低調的行走,忽然在耳畔聽到了一陣吆喝聲。
“前算古人,后算來者,天地萬物,無可不算,無有不知。”
楚子航目光游移,看到一名舉著幡子的老道士正行走在街道上,笑呵呵的朝周圍吆喝著,但沒有人上前問卦。
老道士步履蹣跚,走路很謹慎,因為他是個瞎子,而在這修士遍地的君恩城中,他更屬異類,他身上沒有半分法力波動,只是個凡人。
試問哪個修士,會去向一個凡人問卦?這不明擺著是江湖騙子嗎。
但楚子航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朝老瞎子走了過去。
老瞎子似乎察覺到有人走向他,站定腳步,面向楚子航所在的方向,開口笑道:“這位先生,是否想要問卦呢?”
“問卦怎么收費?”
楚子航問道。
老瞎子帶著神秘的笑,“老道素有半仙之稱,算無遺策,一切皆可算之,自然是不便宜的。”
“這個夠嗎?”
楚子航取出一塊兒靈石,這是修士之間的常用貨幣,儲存著天地間的靈氣能量,擺設陣法,輔助修煉,都是一般勢力內修士或散修們常用的。
老瞎子接過靈石,用手撫摸了撫摸,臉上露出笑容,卻搖了搖頭,“老道不收這個。”
“切,老騙子,收起你那一套,滾去凡間吧。”
此時路邊有修士路過,笑罵了一句,提醒楚子航,“這位兄臺,這老騙子在城內招搖撞騙了兩個多月了,要不是有好心的孩子施舍口飯吃,早就餓死了,你還敢朝他問卦?”
他又看了眼老道士手中的上品靈石,像看白癡一樣的看向楚子航,“不是吧兄弟,你是有錢沒地花嗎?”
見老道士要遞還上品靈石,他更是驚異,不過隨后也就想通了,這老瞎子是個凡人,又看不清東西,可能都沒見過靈石,以為這位闊氣兄弟給他的是石頭呢。
“多謝提醒,我只是對卜算之術有些好奇罷了。”
楚子航朝那位修士點頭,接過靈石,又收了起來,朝老瞎子問道:“那老前輩想要什么?”
路過的修士見楚子航還執意問卦,也不再多嘴,只覺得今天怪事真多,徑直離開。
老瞎子笑著道:“這位公子,難道不懷疑老道是個騙子嗎?方才那人可說了,老道在城內招搖撞騙,的確一單都還未開張。”
“于我而言,老前輩是真是假都沒什么影響,盡可說說看。”
楚子航淡淡道。
“那老道想要……”
老瞎子神秘一笑,抬頭‘望’天,“……想要這諸天。”
楚子航面無表情,“老前輩說笑了,晚輩做不到。”
“此方天地,于你而且好像的確困難了些,不若換一個?”
老瞎子話語在路過者聽來感覺莫名其妙,也有人內心嘲笑,心說一個凡人老瞎子,口氣倒是挺大。
“諸天晚輩怕是做不到,若是換一方天地,或可報于前輩一個。”
楚子航一本正經的道,在路人看起來也像是失心瘋。
但君恩城如此之大,什么怪人都有,怪人怪事,不差今日這一樁。
“哈哈哈……”
老瞎子發出一連串笑聲,擺了擺手,“老道開玩笑的,只是方才公子給老道的東西的確用不到,老道一介凡人,拿那靈石作何用,公子給老道一兩黃金,老道便可回凡間享福去嘍。”
楚子航一揮手,取出一枚金條,足有百兩,“我給前輩一百兩,可否開始問卦了?”
老瞎子接過金條,感受著那股重量,又放到嘴里咬了咬,頓時喜笑顏開,“公子如此大氣,又是老道來此兩個多月來的第一個問卦者,老道自然盡力而為。”
他將金條塞入胸前的布袋中,將破舊的道袍都拉的下墜,而他神情卻嚴肅了起來,“所以,公子真的想知道……如何改命嗎?”
“請前輩指點。”
楚子航恭敬道。
現代,公元二零一一年,神武帝國皇都外。
恰逢太陽初升,天光破云,美好的光灑在紅發女孩兒的臉頰,像是夢中的場景。
陸秋被薛芷妤扯了下耳朵,回神后有些疑惑,眼前的女孩兒可不像是逃難者,難道是皇都內的某位公主出行?
但皇室的人若是皇子還好,因為有些皇子會參軍,但公主就令人疑惑了,怎么會叫出他和薛芷妤的名字?
“喂,都看著呢,還不松手?”
陸秋低聲朝薛芷妤道,對方還扯著自己耳朵。
薛芷妤收回手,面無表情,目不斜視,根本不看陸秋一眼,而是看向繪梨衣,“是我們沒錯,這位小姐,找我們有事嗎?”
繪梨衣既興奮又忐忑,沒想到在這次世界線變動后,會出現陸晨的父母。
遠方,后援者們和夏彌他們在一起,混在人堆中,在偽裝的靈力下,這些“凡人”根本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繪梨衣深吸一口氣,平復心緒,禮貌的詢問道:“敢問這位漂亮的阿姨,是北大營的薛指揮使嗎?”
薛芷妤秀眉微皺,“喊姐姐。”
她心說這是哪來的女孩兒,什么眼神兒啊,老娘明明看起來只有二十四五好不?
怎么看都是正值青春靚麗的年紀,你看起來也就比我“小個幾歲”的樣子,居然喊我阿姨!?
哦,雖然從真實年齡來說,我可能確實能當你阿姨了。
繪梨衣腦袋一縮,其實她也不是不通人情事故的,但讓她喊眼前的女子姐姐,還是有點怪怪的。
“薛……姐姐?”
繪梨衣糾結的喊道。
薛芷妤滿意的點頭,又很自來熟的,伸手摸了摸繪梨衣的腦袋,“嗯,真是個靈慧的小姑娘。”
陸秋在一旁撇嘴,“都奔四的人了,還誘騙年輕姑娘喊你姐姐……”
轟——
兩人身后的大樹倒塌,并著一連串的木屋塌方,陸秋灰頭土臉的從一間廢墟中爬出來,歉意的朝周遭的民眾道歉,“抱歉抱歉,等下我來修。”
繪梨衣瞠目結舌,心說這是什么家庭啊,一言不合就被揍了。
薛芷妤見繪梨衣表情驚訝,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過于驚人了,嚇到了小姑娘,于是又轉移話題道:“可能是剛剛風比較大,他體虛,一下就被吹走了。”
繪梨衣表情怪異,分明就是您把陸叔叔打飛的好不,還體虛,平常人挨了你那一拳,直接就去投胎了吧。
“陸叔叔,您沒事吧?”
繪梨衣見陸秋灰頭土臉的跑回來,關心的問道。
陸秋有點臉黑,試探性的問道,“要不……喊我哥……”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又飛了出去,依舊是剛才的落點。
“喊他叔叔就好,別看他長得年輕,其實年齡都夠做你爹了。”
薛芷妤收回手,不咸不淡的瞥了眼灰溜溜跑回來的陸秋。
看陸秋那委屈的表情,繪梨衣心說婆婆可真是夏國馳名雙標了。
陸秋其實對于年齡并不在意,身邊被喊老了,年輕了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他只是不想跟身邊的女人差一輩兒。
“剛剛說到哪了來著……”
薛芷妤開口道,“哦,我的確曾經在北大營任指揮使,他也做過很長一段時間教官,妹妹找我們有什么事?”
繪梨衣聽著薛芷妤口中的妹妹,心里有些發顫,感覺自己的會面可能有些失策,丈夫知道,該不會生氣吧?
“其實……是這樣的……”
繪梨衣開口進行自我介紹,用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大致解釋了自己的來歷。
現代的探索者是沒有被分配身份的,她們只能胡編亂造,反正在現代社會,探索者們幾乎是無敵的。
她說自己是東瀛皇室的一名公主,早年家里受到過一些秘血武者的幫助,她也蒙受了恩情,家人中有很崇拜薛指揮使和陸教官的,所以跟她描述過兩人特征。
如今逃難來到皇都外,見到兩人,想要來拜訪一下。
嗯,謊話中似乎又都是實話,可謂是一本正經的自我介紹。
影子天皇家的小閨女,自然也算得上公主,好像也沒毛病。
她們一家,也的確收到過某位秘血武者的幫助,蒙受了大恩,句句屬實。
至于最后的,家人中有崇拜薛芷妤和陸秋的人,那自然就是陸晨嘍,丈夫也算是家人嘛。
“哦,原來是這樣,繪梨衣妹妹能一路逃到這邊來,也真是不容易。”
薛芷妤聽了后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