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和赫敏彼此對坐，他食指敲了敲深色的沙發扶手，隔著一張小矮桌的小女巫發現自己已經無聲無息間出現在思維小屋。
‘教授的施法越來越不著痕跡了。’赫敏心想，距離她第一次進入這里，已經有一年多了，從最開始的色彩、形狀扭曲到顛覆，到現在已經可以不聲不響就將她拉進來，教授對這個魔法的的掌控不言而喻。
赫敏對這里非常熟悉，她輕松地打量著屋子里的陳設，緊接著，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屬于教授那一半的空間并沒有多大變化：以棕、黑、墨綠為主色調，間或點綴著米色和柔和的灰色，給人以色彩豐富又凸顯沉穩厚重的感覺。
深栗棕色的地毯柔軟舒適，上面堆積著上千本大部頭書，這些書與黑色的靠墻書架、有著暗啞光澤的方形桌、以及厚重的深綠色帷幔相得益彰。
當然，還有數量越來越多的顏色各異的古代魔文符號，它們就像是整個屋子里律動的精靈，帶來勃勃生機與神奇的視覺享受。
赫敏都可以想象教授一個人來到小屋時是什么樣子——把自己沉在沙發里，隨手招來一本書，一個頑皮的魔文符號跳到他眼前，被他曲指彈開……
但現在她總覺得今天有哪里不太對勁，是腳下的地毯顏色暗淡了，還是時不時卷起一角的綠色帷幔變得安靜起來？
或許，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格蘭杰小姐？”菲利克斯奇怪地看了自己的助手一眼，她一進來就緊張兮兮地東張西望。
赫敏也頗為不解地說：“教授，你的思維小屋給我的感覺很奇怪，就像是——更加厚重？還是肅穆——”她站在兩人思維的交界處，狐疑地看著屬于自己的那一半空間。
那里有著明顯的現代裝飾風格，陽光柔和地灑落，淺棕色的地毯、鵝黃色的窗簾，以及中央的小圓臺上的兩盆綠植，和一年前沒什么變化。
‘這樣對比著看，怪異感就更明顯了。’赫敏想著，她也終于想到了一個詞來形容她的感覺：“暗黑的風格？”
菲利克斯啞然失笑，“你怎么會這么想？”
赫敏搖了搖頭，“就是突然想到了，看起來沒什么變化，但一些細節卻給人以不同。”
菲利克斯有些明白了，他若有所思地說：“你倒是提醒我了，這里是我們內心世界的外在映射，恰好我最近對魔法有了新的感悟，過幾天就好了。”
“讓我們開始今天的課程吧，格蘭杰小姐。”
赫敏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慮，坐回自己的位置，她和菲利克斯開始探討魔文的遞進關系。
“教授，從單個魔文開始，到魔文回路，以及我見到的魔文球、還有今天栗木盤上彼此重疊和嵌套的復雜回路，這是否意味著越是復雜的魔文結構，就越是高級？”
“如果從功能實現上來說，確實是這樣。單個的魔文屬性單一，而我們人類總是想實現更多、更復雜的功能，于是就不得不拼命研究如何把更多的魔文組合到一起。”
“我舉個例子，”菲利克斯手上托著一個魔文符號，“火焰，這個魔文本身就蘊含了相當大的可能，我用出來和你用出來肯定是完全不同的效果，因為我們對它的理解程度不同。”
他手上的魔法符號不斷在魔文和火焰之間快速轉化。
赫敏也快速構建出一個火焰魔文，她的轉化速度明顯慢了不止一籌，而且在經歷了兩三次變化后，魔文符號的結構也不再穩定，最后“嗤”的一聲化作青煙。
“這種對魔法本身的理解，其實很難取巧，領悟了就是領悟了，沒有捷徑可走。但如果你只是單純地想增加火焰的威力，其實有很多種方法——”
菲利克斯從空氣中抓來一些魔文，“比如，我想要放大火焰——”十幾個魔文連接到最初的那個寓意火焰的魔文上，原本巴掌大的小火苗一下子膨脹成南瓜那么大；
“我還想要讓它燃燒得猛烈些……”他又抓來一些魔文添加進去，就像是塞進去一些佐料，南瓜大的火球開始劇烈燃燒起來，同時伴隨著“噼啪”的爆響；
“到這里來說，這個魔法已經很難控制了，而且我必須要強調一點，思維小屋不是真實，在這里我能做到的事情并不意味著在外界我也可以完美復刻……回到正題，我還想提高溫度——”
新的魔文組合到一起，被一股腦地投進火焰中。橘紅色的火焰變得鮮艷起來，快速過渡到明黃色、亮白色，而后竟然有了一絲藍色的跡象。
菲利克斯語氣輕松地說：“如果是在現實中，不作任何防護的話，我們自己就燃燒起來了，所以古代魔法很危險的說法并不是假的，從我看到的古籍上顯示，有太多人毀在了第一次成功施法上。”
“繼續說——其實此刻我們已經獲得了一個足夠強大的魔法，但明顯我們還想要的更多：讓它可控，積聚魔力，或者是塑形……”
“如果你對魔法的理解足夠深刻，對魔力的調動非常嫻熟，一些步驟是可以省略的。理論上說，世界上一切魔法都是魔力調動和轉化的產物。但大部分人，包括你、也包括我，都遠沒有達到隨心所欲的程度。”
赫敏緊張地看著教授手里已經達到一米直徑的藍色火球，周圍的空氣開始扭曲了，盡管知道這里的一切都是思維構建出來的，但她還是禁不住心生畏懼。
菲利克斯揮揮手，讓藍色火球消失了，“好了，游戲結束。你剛剛看到的，不過是一種思維演示，現實中我可做不到這么輕松，希望不會讓你產生誤解。”
“我要重申，古代魔法非常危險。”
赫敏明顯接受了這番說辭，接下來，她按部就班地練習古代魔文，除了學習新的內容，她還需要加深自己對魔文的理解，而理解的一大標準，就是“可以將魔文符號轉化成對應的魔法含義。”
她掰著指頭數了數，真正達到“理解”水平的，也就只有“野牛力量”、“光明”、“火焰”等少數幾個。
任重道遠啊
菲利克斯鼓勵她說：“在接下來的魔文俱樂部集會上，我會把一個古代魔法拆開，融入教學中，如果你的進度足夠快，我會教給你這個古代魔法的魔文組合方式。其他人也一樣。”
赫敏怦然心動，她可是知道，教授對古代魔法的態度一直非常慎重，在這一年多時間里，兩人關于古代魔法的討論屈指可數。
這是否意味著，教授對她的學習情況和魔力操控水平已經足夠認可了？
她開始思考起來：第一年，她一直學習翻譯魔文和實用魔文，并在下學期接觸到魔文回路，學期結束前更是成功修復了破損的串珠小包；
暑假期間，她一直用魔文刻刀練習刻畫魔文及魔文回路；
而新學期伊始，她已經接觸到魔文轉化的知識，更加側重于對魔文本身的理解，她忍不住幻想：等到三年級結束，她是不是有可能直接掌握一個古代魔法？
看到赫敏干勁滿滿的樣子，菲利克斯又補充了一句：“是最簡單的古代魔法，不要幻想它有什么殺傷力。”但這絲毫不能打消她的積極性。
練習到最后，赫敏罕見地疲憊起來，她站起來活動一下，目光掠過整個房間，怪異的感覺還是那么明顯，越看就越別扭。
‘雖然教授說是因為新感悟帶來的變化，但看起來還是陰沉沉的。’
她決定換換腦子，站在房間一角不斷打量，突然她眼睛一亮，抱起一盆綠植，放在教授堆滿了書的方桌上，她瞇起眼睛笑了起來。
“這樣看起來就順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