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見過這么壯觀的場面!”弗雷德靠近過來說,臉上帶著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哈利看著告示欄,明白他的意思。上面貼出來的學生社團名字加起來超過了一百個,絕大多數都是在一個星期內建立的,底下的學生嘰嘰喳喳議論個不停,他聽到賈斯廷信誓旦旦地說他“見過一百種鼻煙壺”,哈利的目光在羊皮紙上搜索,果不其然發現了類似的俱樂部,但他不確定是“麻瓜們的手工藝品”還是“妖精們的魔法造物”。
距離他兩個身位,一個赫奇帕奇男生快活地介紹魔法畫,“如果只是讓紙上畫的東西動起來,那樣再簡單不過了,只是基礎中的基礎,還有很多復雜辦法,你甚至可以和里面的人互動!”
“那不就是魔法畫像嗎?城堡里掛著很多。”他的同伴說。
“當然不一樣!”男生漲紅了臉,提高聲音說:“想想看,迷宮里有個小人兒被困住了,為了避免被一百條炸尾螺吃掉,他只能指望你逃出生天,你必須開動腦筋給小人兒提供幫助,如果他出來了就會扒著畫布對你表達感謝……”
哈利在旁邊聽了一會兒,覺得很有意思,但他很快發現那個男生開始邀請聽眾加入他的“魔法畫俱樂部”,哈利驚訝地張大嘴。
這時,赫敏從人群中鉆出來,喜氣洋洋的。
“成功了!”她喜上眉梢地說,“三個人有意向加入S.P.E.W.,都是新生,沒想到今年新入學的學生這么有愛心。”
“赫敏,禁止濫用級長權利。這是你告訴我的。”羅恩說。
赫敏豎起了眉毛。
羅恩撇撇嘴不說話了,等赫敏再次轉身匯入人群,他壓低聲音對哈利說:“如果不是仗著級長權利,那就只能說明現在的小巫師入學前基礎教育不過關,連‘嘔吐’的拼法都沒掌握……”
角落里,菲利克斯和斯內普站在一起。
“我以為你不會做這些無關痛癢的小事。”斯內普嘴唇蠕動,將聲音圈在很小的范圍里,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
“舉手之勞而已。”菲利克斯說,看著亂哄哄的學生。
他覺得自己在研究攝魂怪后養成了一個古怪的習慣——很喜歡待在積極的、歡快的氣氛里,只不過可惜的是,研究做到一半,他手里的攝魂怪不夠用了。具體經過就是最后一只攝魂怪被餓慘了,忍不住把他辛苦搜集到的球場情緒偷吃了一部分,于是菲利克斯在那只攝魂怪身上做了幾個破壞性試驗……
他一邊考慮怎么補充貨源,一邊輕聲問:“最近兼職壓力大嗎?”
斯內普深吸了一口氣,用不帶感情的語調說:“比教一群巨怪容易多了。”
“噢,”菲利克斯心領神會地在人群中數格蘭芬多學院的學生。“一、二、三、四……”
斯內普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菲利克斯咂咂嘴,“還好我沒有這個困擾,不管是斯萊特林還是格蘭芬多的學生表現都不錯……”他頓了頓說道:“有人告訴我,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最近很消沉,魔法部的傲羅們多少有些失望,你知道的,毫無意義的加班最令人沮喪。”
斯內普沒有說話。
他的記憶回到大半個月前。在霍格莫德的戰斗結束后,沒過多久他就感受到手臂上的黑魔標記變得滾燙,這是伏地魔在召喚他。他當然沒有立刻動身,這是伏地魔給予他的特權:因為臥底的緣故,即便受到召喚也不用立刻響應。
所以他當做一切全沒發生,從容地等到了鄧布利多回來,鄧布利多向他展示了一只干枯的手,喃喃地詢問他還剩下多少時間,斯內普當時很想一拳打在鄧布利多扭曲的鼻子上。
鄧布利多根本就沒受傷,至少在斯內普看來,真正需要關心的不是那只手,而是他突然變年輕的臉。但斯內普剛問了兩句,就被岔開了話題。
斯內普知道鄧布利多的意思,他盯著那只干枯、焦黑、沒有一絲生氣的手,把這幅畫面深深記下來,烙印在腦子里,等到需要的時候可以自由組合成他想要的記憶。
當天一直到傍晚,黑魔標記又變化了兩次,一次比一次急,到了最后甚至讓他疼痛難忍。
于是斯內普不得不比預計時間提前了一點兒去見伏地魔,他出發前還想好了理由——鄧布利多命令他守在學校里,他抽不開身。但見面后伏地魔一點沒詢問相關的問題,他從未見伏地魔如此失態過,那雙紅眼睛似乎要擇人欲噬。
貝拉特里克斯——這個關鍵的女人,鄧布利多讓他留意的人,眼下就和伏地魔待在一起,戰戰兢兢。
伏地魔讓他回去后立刻到城堡八樓的一間密室,取回一個破破爛爛的冠冕。“裝滿雜物,潑過強酸的大柜子,帶頭套的男巫半身雕像,殘破的消失柜……”他描述得非常詳細具體,生怕斯內普找不著。
斯內普答應了,盡管他估計伏地魔會失望。
隨后伏地魔詳細詢問了哈利·波特的傷疤,斯內普一五一十地說了,之后他又問到蛇佬腔,這個秘密早在哈利二年級的時候就暴露了,斯內普也沒有任何隱瞞。詢問結束后是漫長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貝拉特里克斯像只鵪鶉一動不動,整個談話里維持著可笑的動作。
最后伏地魔又問了鄧布利多的傷勢,斯內普按照鄧布利多的交代,詳細講述了他從開學初到現在每一次見到校長的場景,這些場景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鄧布利多一直戴著手套。
聽聞這些,伏地魔的臉上交織著懊惱和喜悅的復雜神色。
隨后斯內普被命令立刻返回學校,確認冠冕的情況。而且必須在天亮前向他稟報消息。
斯內普心里覺得伏地魔瘋了,他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這個臥底是否會暴露,但他還是答應下來,斯內普回到學校,幽靈般出現在八樓,隨后拐了個彎進入校長辦公室——這就是雙面臥底的生活,連匯報都要多出一倍時間。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他再次和伏地魔見了面。
這次的見面地點改成了奧古斯特·盧克伍德的老宅,這位‘忠誠的’食死徒眼下被關在阿茲卡班,于是他的家就被伏地魔不客氣地占用了。伏地魔的身邊依然跟著貝拉特里克斯,看起來伏地魔似乎打算一直帶著她了。
斯內普不動聲色地匯報搜集到的消息,冠冕自然丟失了,伏地魔大發雷霆,甚至‘大發雷霆’這個詞兒顯得有些輕描淡寫,他在昏暗的屋子里走來走去,手里的蛇木杖發出嘶嘶的聲響。伏地魔大聲詛咒鄧布利多,近乎用盡了他能想到的惡毒語言。
從他嘴里冒出截然相反的命令。
他先是一臉怨毒地讓斯內普借著給鄧布利多治傷的機會下毒,“讓鄧布利多去死,去死!”伏地魔瘋狂咆哮,但沒過多久他就否決了這個想法,“去調查冠冕的下落,”他咬牙切齒地說:“必須弄清究竟是毀掉了,還是被藏起來了……必要時可以闖進校長辦公室,不,等我的消息……”
“我會安排魔法部的間諜配合你的行動。”
但一直過了半個月,伏地魔那邊就像是死了似的沒有半點音訊,斯內普也不知道伏地魔口中的間諜是誰,那個人不會不來了吧?
接下來的幾天,霍格沃茨上下都被躁動的氣氛籠罩著。
盡管距離十一月最后一個周末還有幾天,但學生們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行動起來,他們往往借著不同學院一起上課的機會,為自己的俱樂部招攬成員。
據菲利克斯觀察,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基本沒有互動,但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學院的學生下手。
就連出去遛彎的工夫,都能看到不同學院的學生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只是他沒想到,還有學生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嗨,菲利克斯。”盧娜躲在一具盔甲后頭探頭探腦地張望,看到他后興奮地跳出來。
菲利克斯走了過去,“盧娜?”他有些詫異地看著她。距離他們不遠,一群女生躲在柱子后頭望著這邊。
“是這樣,”盧娜一臉嚴肅地說:“我想邀請你加入我的俱樂部。”
“你的俱樂部是——”
“‘彎角鼾獸一定存在’俱樂部。”
“呃——”菲利克斯頓了頓,試探地問:“難道你招不到人,想找我湊個數?倒也不是不行,但我畢竟是教授,我推薦瓦倫……”
“噢,不是,我已經湊夠了三個人。”盧娜高興地說,“但集齊四個學院的學生外加一位教授,就可以將俱樂部的名字刻在禮堂的蠟燭上,先到先得,我得抓緊時間。”
菲利克斯微微有些出神,“我怎么不知道有這回事?”
“這是隱藏線索。”盧娜說。
是小道消息吧,菲利克斯心說,他早該預料到,以霍格沃茨學生的秉性,肯定會傳出各種靠譜不靠譜的謠言,就是沒想到中招的是盧娜,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學生,估計就是她們慫恿的。
菲利克斯想了想,壓低聲音說:“既然被你發現了,好吧,我答應了。別告訴其他人。”
等他走后,盧娜立刻被一群女生嘰嘰喳喳地圍了起來。
“怎么樣,成功了嗎?”
盧娜點了點頭。
“消息是真的?”一個女生問。
“教授不讓我說。”盧娜呆呆地回答。
“哦……”女生們意味深長地對視,看來是真的,她們拖著長音一哄而散,不知道去找哪位教授去了。
菲利克斯回到辦公室,琢磨制作一種便攜式攝魂怪捕捉籠,到時候賣給魔法部,用攝魂怪抵賬就行了。他坐在沙發上發呆,半天沒有思路,抬起頭看到瓦倫正拿著《魔文新解》坐在對面飛快地翻頁。
這份學科雜志由盧娜的父親謝諾菲留斯·洛夫古德代為刊印,他每個月都會給菲利克斯寄來一份樣刊,并且附贈當月一整套的《唱唱反調》。
《唱唱反調》是一份典型的巫師小報,發行量雖然不高,但也不缺乏讀者。按照菲利克斯的理解——盡管盧娜矢口否認——這份報紙的定位類似于娛樂新聞,里面包含了各種令人捧腹的陰謀論和對虛擬生物的討論。
當然有時也會一本正經地討論嚴肅話題,只是得出的結論往往匪夷所思。菲利克斯就在上面匿名發表過幾篇小作文,暢想未來的巫師社會。其中一篇是關于火星探索的:
“一名巫師準備乘坐麻瓜造的飛行器到火星種菜,因使用無痕伸展咒攜帶三百名麻瓜偷渡被攔下來,魔法部和麻瓜政府聲稱將修改法律,禁止攜帶一切不透明容器,結果火星上的熱水壺成為稀有資源……”
反響嘛,不溫不火。
倒是盧娜的父親仿照類似形式,編寫了一則小故事:一名占卜師到火星旅游,因為火星的‘光環’太強,沒辦法進行預言,導致這位占卜師在騎著掃帚飛行時意外被隕石砸中。
這則故事成為了巫師界最新流行的笑話,按照巫師界的封閉程度,估計流傳百年也不會過時……
瓦倫對《魔文新解》里的生澀理論不感興趣,但它喜歡在上面找熟人的名字。它一邊翻看,一邊拿出自己的寶貝魔杖在空氣里寫寫畫畫,很快辦公室里到處都是歪歪斜斜的字母,菲利克斯看得頭暈,他伸出手把空氣里的單詞捏到一起,揉成一個發光發亮的小球。
瓦倫不滿地叫嚷起來。
菲利克斯把小球扔給瓦倫,瓦倫氣呼呼地又丟還給他,很快一大一小就興高采烈地玩起了這個有趣(無聊)的小游戲。
臨睡前,菲利克斯突然想起來給住在紐蒙迦德堡的新筆友寫信——
這不是勇氣的問題,也和懶惰無關,而是腦子的問題。即便我生在你那個年代,也不會選擇和六十萬巫師、二十億普通人為敵——在我看來,奴役是最費時費力的辦法了——更何況現在雙方人口翻了差不多三倍。
說到翻倍,我突然想起一個關于膨脹咒的問題。我有一個同事,他種的南瓜很特別,嗯,特別大……你認為長期吃這種施了咒的南瓜會不會營養不良?還是會對土壤造成危害?
我認為這個課題更有價值,可以劃到麻瓜研究的范疇。或者起一個新名字?
隨信附送兩本政治書,以及我本人大力推薦的優秀報刊——《唱唱反調》,單日銷量超過五百份,值得一看。”
寫完信,菲利克斯抬起頭直了直腰,趴在書桌對面的瓦倫立刻合上日記,一臉警惕地望著他。
菲利克斯撇撇嘴,不知道這次又是學校里的哪個倒霉蛋被瓦倫打敗了。可惜他就瞄到兩個名字,一個是阿斯托利亞,還有一個叫馬法爾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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