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言拿著大腕初稿劇本已經研究兩天了,時間不長。
但是好在作為穿越者,對這部電影一點都不陌生,而且馮曉剛這個時候的特點就是幽默+諷刺。
就是一個電影廠下崗了的攝影師,為好萊塢大導演導演泰勒操辦葬禮的故事,諷刺當下無孔不入的廣告,以及金錢對人們生活的影響。
今天也到了主創開會的時候,唐言要代表電影劇本規劃中心參加,早早地就起床了。
北影廠離住的地方很近,都在小西天這塊,跟電影學院也只有一墻之隔,緊挨著的。
好萊塢有八大電影公司,國內同樣也有八大制片廠。
京城、魔都、西安、長影、八一、峨眉、珠影、瀟湘,在過去幾十年里,就是國產電影的代表。
各個電影制片廠各有不同,比如最早成立的長影廠,最初叫東北電影制片廠,在賀崗成立。
沒錯,就是那個五萬塊錢一套房的網紅城市賀崗。
長影廠最有名的是早期的譯制片,尤其是蘇連譯制片,以前沒有專業的配音演員,口音很重。
于是觀眾就奇怪,怎么蘇連大兵滿嘴的東北口音?
北影廠主要是拍故事片的專業廠,再加上京城現在是影視行業的核心所在,北影廠可以說是最熱鬧的制片廠了。
大清早來到北影廠,兩邊已經擠滿了等活的人了。
當然,這些人不全是群眾演員。
更不是懷揣著夢想來這里實現自己的演藝價值,或者想當大明星的。
這差不多算是一個小型的人才市場,什么活都有。
離北影廠不算遠的青華大學附近有很多畫廊,很多學美術的學生,經常需要人體模特。
脫光光的那種,畢竟人體模特不需要帥哥美女,就需要這種飽經風霜的勞動人民,身上有故事。
一小時三五塊錢,有的當時就結賬,有的第二天拿著簽字的單據,有人來北影門口給你結算。
還有場工,不一定是劇組,可能別大型活動需要很多人力,也就是搬運工之類的。
或者醫院排隊掛號,逢年過節火車票排隊。
結婚抬轎子,這年頭還有,從家里抬到酒店。
反正只要不違法,有活價錢合理,什么活都干。
跟打零工沒多大區別了,有些人甚至都沒地方睡,晚上只能去三環路邊上的小樹林。
有人去小樹林是為了刺激,有的人只是為了生存。
喝水喝自來水,吃飯去對面郵電大學食堂買饅頭。
做著明星夢的人很少,還要等到在北影廠走出來的王保強火了,懷揣著夢想來當群演的才越來越多。
畢竟夢想也是要有支撐的,大家一看,連王保強這個外表不起眼的群演都火了,沒道理我不行啊!
當然,也有劇組來這里拉群演,只是一天也沒幾個劇組,畢竟影視行業盤子還太小了。
沒活干的群演們也百無聊賴地蹲在路邊,聊天的聊天,干什么的都有,也有人會趁沒活的時候去附近撿撿瓶子。
這就是2000年國內影視行業的現狀,畢竟行業就這么點大,養活不了那么多人。
唐言看著這些群演,一路往北影廠門口走去。
在北影廠門口大樹底下,倒是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
看著那個臉上還有些雀斑的瘦弱身影,唐言笑了笑,經過他旁邊時,拍了拍他胳膊。
那個蹲著的瘦弱身影抬起頭,先是有些奇怪,不過看清楚唐言的外表和穿著,連忙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忙不迭地站起來。
“老師您好!”
“你好。”
唐言也沖他笑了笑,不過沒說什么,就往北影廠里面走了。
往廠里走了幾步,又回過頭看了一眼。
無數次經過北影廠,這還是第一次正好遇到了王保強。
沒錯,那個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的瘦弱身影,就是未來無數群演的偶像王保強。
那頭王保強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正有些納悶,一個頂著光頭戴著墨鏡的男人居高臨下,揉了揉他的腦袋,也對他笑了一下。
這人他認識,連忙繼續露出標志性的憨笑。
“葛老師您好!”
“你好。”
光頭沖他點了點頭,也沒說什么,優哉游哉地往廠里走。
留下一頭霧水的王保強,摸著自己的后腦勺,愣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了。
......
“葛老師,您好。”
那明晃晃的大光頭,不是葛憂是誰,唐言迎過去打了個招呼。
“你是?”
葛優看了看唐言,以為他是北影廠的職工,好奇道:“剛才那小伙子有點特別,是你親戚?”
“我還以為是葛老師您親戚呢,笑的時候特聰明,容易招人喜歡,天生的喜劇演員料子。”
葛憂屬于那種沒什么架子,很隨意的人,唐言也就開起了玩笑。
“那可不是我親戚,不過這孩子確實討喜,笑起來特單純,不過你說的聰明是怎么個意思,我看有點傻乎乎的。”葛優問道。
唐言回憶了一下剛才王保強看清楚自己的穿著打扮,之后露出的笑臉,分析道:“葛老師您沒注意嗎,他剛才笑的時候稍稍瞇起了一點眼睛,這樣更顯得憨厚。
而且又稍微低著點頭,眼睛往上瞅你,露出眼白,更惹人同情。”
葛優微微一愣,回想了一下,還真是這樣。
他有些好笑地搖搖頭:“還以為是個樸實憨厚的農村小伙子,原來是個老油條,連我都被騙了。”
“葛老師您可是咱們國內的喜劇大師,這方面誰能騙得到您,他雖然有點討巧了,不過依我看未必是裝出來的。”唐言道。
“哦,怎么說?”葛優倒不是理會唐言的馬屁,只是好奇。
唐言繼續分析:“您看啊,他應該只有十七八歲,做群演時間估計也不長,我覺得只是本能地向外人展示自己討喜的一面,不能算刻意演出來的,可能他當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有這么多細微的表情變化。”
葛優想了想,點點頭:“也對,真實的才最能騙人。”
作為一個喜劇演員,葛憂也沒想到北影廠隨便一個職工就對“笑”就這么深的理解。
兩人就并排走著,邊走邊聊起來其他電影中比較經典的“笑”。
一路邊走邊說,進了北影廠主樓,上二樓,來到一間會議室門口。
葛憂還有些意猶未盡,這個年輕人關于笑的表演層次和喜劇的見解,很多是和馮曉剛交流的時候都沒有聽到過的。
“我到了,咱們下次再聊,你是哪個部門的?”
唐言看了眼門口的牌牌,笑笑:“葛老師,我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