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男主角,我連臉都不露?”
北影廠的會議室里,剛從崇慶趕回來的陳昆,看完劇本就傻眼了。
戲份倒是挺多的,貫穿全篇,可是絕大部分時候都是蒙著床單,甚至連臺詞都沒幾句。
面對陳昆的吐槽,唐言笑瞇瞇地道:“正因為不露臉,才更有發揮的空間嘛,你看梁超偉用眼睛演戲,你連眼睛都不用,那不會更厲害?”
跟梁超偉比...陳昆翻了個白眼:“不用露臉,干脆叫祖楓來演就行。”
合著露臉的你上,不露臉的讓長得不好看的上,唐言無語了:
“你怎么比小明還自戀,也就會欺負一下祖楓,人家老實人只會講理不會吵架。”
好了,開開玩笑,陳昆接著說正事:“說真的,這個角色很難演,祖楓那種細膩入微的表演風格,比我更適合這個角色。”
蒙面的角色有很多,經典的比如V字仇殺隊,可是就算這些蒙面的角色,最起碼是有臺詞的。
有臺詞有形體,就具備了一個完整角色可以表達的方向,至于露不露臉,不如臺詞和形體重要。
可是一只鬼的故事里的男主角,不光不露臉,連臺詞都沒有,就單單靠肢體語言來表演。
等于陳昆需要用一半的表演,去塑造一整個人物。
這需要很細膩的表演,96屆表演班里,包括中戲在內,沒有誰比祖楓更合適了。
唐言卻搖搖頭:“不,這個男主角雖然全程沉默,只有細微的肢體語言,但是他也有著很強烈的情感欲望,要讓觀眾感受到他內心的情緒,況且他太老成,跟媛媛搭戲也不太搭。”
別看陳昆是陰柔小生,其實他很多角色,包括自己最擅長的,很多看似內斂的角色,情緒都是外放的。
像畫皮里沒有什么存在感的王生,對小唯、妻子佩蓉,以及老上級兼情敵龐勇,情緒都很滿,只是被他自己給壓下來了。
陳昆突然大叫一聲:“好啊,你這還是嫌棄祖楓不好看,我得告訴他去。”
“???”唐言看向圍觀的寧昊、高媛媛他們,問道:“好笑嗎?”
“噗...”
高媛媛憋著笑,小肉臉直搖頭:“不好笑。”
寧昊兩口子也搖頭,他們倆本身就是沒情趣的人,這下算是見識到了人外有人。
唐言從電影學院找來的兩個師弟不敢取笑師兄,艱難地強忍著笑意。
不好笑還笑...陳昆一臉的不滿:“那你們笑什么?”
“那是在笑你。”
沒救了...唐言拍了拍陳昆的肩膀:“你以后千萬別在女生面前搞笑了,就你這樣是找不到女朋友的,祖楓好歹還有一手好文章。”
陳昆立即恢復了往日的高冷范,瞥了唐言一眼,淡淡地道:“說正事,這個角色怎么演!”
確實,這個角色不好演。
沒聲音、沒臉,大概是最難塑造的角色了,人家楊影好歹還能在摳圖里貢獻一點表情包呢。
不過,沒關系,原版怎么演,學著來就行了。
不會做還不會抄嗎?
唐言把自己的分析給陳昆講了講:“最主要的放在腳上,走路的時候要帶著一種微妙的遲滯感,人物狀態一下就出來了,把握好這點,就成功了一大半,剩下的就交給鏡頭,通過氣氛的調度,來表達鬼魂的情緒。”
“微妙的遲滯感?”陳昆陷入了沉思。
寧昊也道:“帶入到鬼魂的角色當中去,那種迷茫、空虛、無助的感覺,讓人腳踩在地上都不踏實。”
討論了一番鬼魂的演法,高媛媛不由地出聲了:“那我呢,我應該怎么演啊?”
這倒是難住寧昊了,本身就不是專業的,而且在他看來,女主角完全沒有男主角重要。
“這個女主角...沒什么特殊的,前面就是甜蜜的日常,然后愛人身亡,一個悲傷的過程,從心碎欲絕的孤獨,到崩潰,再到決定走出來。”
“媛媛,你就當一出普通的愛情片去演,分析出女主角每一個階段的情緒變化,剩下的我們現場再去解決。”唐言道。
“哦,好!”沒有什么特別的,高媛媛點點頭。
高媛媛不像陳昆有天賦,也沒學過表演,除了和她自己很契合的角色,主要還是要靠現場去調教,慢慢磨。
電影就是這樣,演員前面準備一個月,可能都不如片場導演一個鏡頭磨個十來遍有效果。
這也是為什么,很多演員演電影很出彩,尤其是年輕演員,電視劇卻很尬。
電視劇沒空去慢慢磨,當演員習慣了電影的表演,去一遍一遍提高,在電視劇這種勉強能過的情況中,會很難受。
很多有經驗的電視劇演員,演過十幾部劇,有自己的套路,甚至他們不用去研究劇本,開拍前拿著看幾分鐘,光用自己的套路和基本功,就能碾壓年輕演員。
不過他們去拍電影,又會不習慣了,自己的表演套路重復了無數遍,導演也改不了。
這點,后來的那個演員請就位這種綜藝節目,把拍攝過程放在觀眾面前,就很直觀看得出來。
拍電影,主要靠片場的調教。
除了演員之外,最重要的當眼就是美術和攝影了,這兩個崗位,也是轉行當導演最容易的。
美術師找了97屆美術系的郝義,金陵!金陵、無人區、刀劍笑、畫皮2、泰囧、尋龍訣等電影的美術設計都是出自他之手。
攝影師也是97屆的師弟杜桔,未來擔任過瘋狂的石頭、瘋狂的賽車、西風烈、廚子戲子痞子、邊境風云、羅曼蒂克消亡史等電影的攝影師。
接著和寧昊、郝義、杜桔討論了一下電影的美術風格和攝影風格,這兩點其實對于很多電影來說,比演員的表演都要重要。
直到臨近中午,談了小半天的,這次會議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沒有出現。
“中影的人呢,這擺譜也擺的太離譜了吧,都快吃中午飯了還不來。”寧昊都忍不住吐槽了。
唐言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確實快到吃飯的點了,笑笑道:“應該快了,等會有人請吃大餐。”
話音剛落,會議室的們就被推開。
“實在不好意思,來晚了,讓大家久等了。”
中影影視制作部的副主任趙海成姍姍來遲,沖眾人抱歉地笑笑。
一只鬼的故事有六七個制片人,包括韓三坪在內,都是掛名,很多電影都這樣,不管事的制片人一大堆。
唯一一個真正干活的制片人,就是中影派來的趙副主任了。
“趙主任,快請坐,我給您介紹一下。”
唐言一一介紹了寧昊他們,又對他們笑道:“這位是中影影視制作部的趙主任,來咱們劇組指導工作,以后有事都找趙主任就行了。”
趙海成連連擺手,笑呵呵地道:“我就是來給大家幫忙的,不過我也在好幾個劇組幫忙。
馮曉剛導演的大腕,還有你們師兄陸釧的新片尋槍也在籌備,這不我剛從大腕劇組忙完,來晚了,所以這邊我可能不會經常過來。”
趙海成就是故意的,反正韓三坪說了,除了財務,其他全部放權給唐言。
那他還開個錘子會,干脆就讓他們年輕人折騰。
唐言也明白了,順口問一句:“趙主任辛苦,大腕那邊拍攝還順利吧。”
趙海成笑呵呵道:“順利,馮導還說多虧你給劇本提的意見呢,不過尋槍那邊就麻煩了,我看你們的陸釧師兄,第一部電影恐怕沒那么簡單了。”
“跟江文吵起來了?”唐言眼前一亮。
“你怎么么知道?”趙海成有些驚訝,不過也沒多想,他們一個學校的,知道也不奇怪。
不提這些事了,趙海成從包里拿出一沓沓合同遞給每一個人,笑笑:“咱們先把合同簽了,我已經定好飯店了。”
掐著飯點來,就為了吃個飯。
簽合同沒什么復雜的,反正中影也不會坑他們。
至于金額,就不要報多大希望了。
片酬最高的陳昆和高媛媛,一人五萬。
陳昆好歹拍了一部國歌,和還沒播出的像霧像雨像風,又是電影學院的。
高媛媛要到奧運期間,因為播出的清嘴含才大火,被很多媒體冠以“清嘴女孩”的稱號。
不過現在她還是不缺的,賺的其實比拍電影多。
這年頭電影演員的片酬比電視劇低多了,尤其是小成本電影,十七歲的單車男主角李斌,拿了柏林最佳新人獎之后,才一萬塊片酬。
唐言拿了編劇和監制兩份錢,尤其還出了文字分鏡和故事板,加起來三萬塊。
寧昊、郝義、杜桔他們就更少了,都是還沒畢業的學生,就是這個價。
如果這是一部大片,那片酬肯定是不一樣。
片酬支出算少的,外景少、群演也少,所以唐言給韓三坪開三百萬成本還有講價的空間。
......
簽好合同,眾人就去了飯店。
吃完飯,趙海成又走了,只管錢不管事。
劇組的主要框架搭起來了,寧昊、郝義、杜桔他們的助手,就從北影廠找。
至于設備就更簡單了,北影廠多的是。
劇組很快就到位,進入籌備當中。
其實也沒什么好籌備的,主要場景就是在室內。
拍攝地點在郊區找了一棟平房,這個戲不適合在人多的地方。
房子要裝修、布置一下,這才是主要花時間的。
這就是美術師郝義的工作了,唐言和寧昊、杜桔一起商量著每一場戲的拍攝,演員走位、機位和燈光。
分鏡雖然有了,可是還是要考慮到實際情況。
都是新人,第一部電影,充滿了干勁。
在中影的下,前前后后忙活了半個多月,房子裝修完畢,劇組也集結在場地,做著開拍前的準備。
至于開機發布會,這個沒有。
儀式倒是有,不過要等韓總他們來,得到中午了。
大清早劇組就聚集在房子里,做著第一場戲的準備了。
不準備先拍難度很大的戲,就是女主角坐在窗戶前看書,男主角鬼魂在旁邊陪著他。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女主角身上,而鬼魂正好坐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明暗對比強烈,顯示雙方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
這種構圖很經典,也就意味著簡單,對于電影學院的學生來說沒什么難度。
“陳昆、媛媛,你們試一下站位。”
寧昊手忙腳亂地開始指揮了起來,畢竟是第一次,難免緊張。
至于燈光師用測光表測光、跟膠員和攝影助理拉皮尺測量焦點,這種技術活寧昊也只能干看著,邊看邊學。
兩個主角就站在原地任由燈光和攝影師擺布了,一會站這,一會又往那挪一步。
可就苦了陳昆了,他是站著的。
高媛媛好點,坐在地上也不累,還拿本書隨意地翻看。
唐言就在攝影機的角度一邊看著,高媛媛今天穿的是短褲,畢竟她是坐在地上看書,腿伸展開來,長褲包著就少了美感,看不到腿了。
愛情片,也是要看顏值的。
不過,唐言也發現一個問題,高媛媛并不是腿很長的那種女孩,而且不算細,算是唯一的缺點了。
以至于坐在地上腿伸直,鏡頭放在腿上的話,美感不夠突出。
這怎么弄呢...唐言摸著下巴思考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