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起來,王薄和王麗這兩個角色,就是一個典型的商業片雙人組,一強一弱,一個一味的善良,另一個更加現實。
和喜劇有點類似,兩人是有沖突和碰撞的。
王麗很明顯,她就是懷孕中不講理的女人,不管是母愛泛濫還是為了贖罪,就是不顧一切地想要保護傻根,完成他天下無賊的單純想法。
而王薄更理智,他一開始為了王麗,為了證明自己配當孩子的父親,愿意保護傻根,后來被傻根的純樸打動,但是不同意王麗讓傻根不知道真相。
之前他有一句臺詞:他憑什么不設防啊?他憑什么不能受到傷害?憑什么?是因為他單純啊?他傻?你為什么要讓他傻到底?生活要求他必須要聰明起!作為一個人,你不讓他知道生活的真相,那就是欺騙,什么叫大惡?欺騙就是大惡!
雖然這話有點強詞奪理,但是就一個意思,他覺得要讓傻根認識到現實,因為人就是要在現實中生活的,這次騙了他,下次他依然相信天下無賊,可下次誰保護他呢?
這就看出了兩個角色的差異,王麗多少有點無理取鬧的意思,一心想做善事,卻不去考慮他們倆的能力,最后導致王薄被殺。
很容易就讓觀眾看成,是王麗一意孤行,間接害死了王薄,因為整個過程,王麗只負責說,王薄負責做。”
聽唐言說了這么多,馮褲子眉頭皺的越來越緊,不過還是強忍著打斷的沖動。
耐心聽唐言說著,話音剛落,就立即開口了:
“但是王薄必須死,劉德樺必須死!”
“劉德樺怎么就必須死了?”
唐言還沒有開口,聽了唐言講了半天的王宗磊,本來腦袋就大了。
又聽馮曉剛說了這么一句莫名其妙地刷話,忍不住開口了。
“換了別人演男主角,就不用死了?”
“換了別人也得死,馮導這句話是連續肯定,雙重肯定的意思。”
唐言搖搖頭,又解釋了一句:“香江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劉德樺演反派、壞人,必須死,這是他的要求。
而且一個王麗活著,就要讓懷孕來過審,王薄再活著,那難道讓他也懷孕?去哪弄女兒國子母河的水?”
王宗磊一想也是,《旺角卡門》、《天若有情》都死的讓觀眾心疼。
《龍在江湖》里也是演古惑仔,妻子被車撞死、兒子被人刺瞎,自己被人捅死,全家都完了。
他還是不明白:“為什么劉德樺非死不可呢?”
“等他來了劇組,你問他去。”
馮褲子有些不耐煩了,沒事插什么嘴,什么都不懂。
他回歸整體:“唐言啊,王薄必須死,也必須是為了王麗和傻根而死,要不然他就還是一個賊,為了做好事而死,他就有了做爸爸的資格了。”
電影里王薄愿意保護傻根,也是因為王麗懷孕不告訴他,使他認為王麗是覺得自己不配當爸爸。
一開始,是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為了證明自己能做一個好人,有資格做一個爸爸,也是為了兒子。
唐言搖搖頭:“馮導,你還沒懂我的意思。”
我沒懂?
馮褲子愣住了,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人對自己說這種話了!
反正馮曉剛記不清了,自從《甲方乙方》大賣以來,就沒有人對自己說過這種話!
以至于,他都沒有反駁。
“關鍵不在于王薄死不死,他是肯定要死的,關鍵在于王薄和王麗這兩個主角,在保護傻根的一路上,他們做了什么,導致一個人活著,一個人死了。”
唐言想了想,舉個例子:“《天龍八部》大家都看過,喬峰和慕容復,整本書都在奮斗,慕容復是反派就不說了,可喬峰最后死了。
而段譽和虛竹,他們的蓋世武功,雖然都是通過奇遇得來的,都是好人,但是他們有自己單獨的線,喬峰的死跟他們沒有關系。”
“你是說......”馮曉剛感覺有點抓住了什么東西。
王宗磊就又傻眼了,好好的說《天下無賊》,怎么一下子就竄到《天龍八部》去了?
不過,也不吭聲了,不說話,只是在旁邊懵逼地聽著。
“王麗既沒有能力,沒幫到什么忙,做的最多的就是說,又因為她的一意孤行導致王薄的身死,矛盾就矛盾這里。”
繞來繞去,唐言回到了問題的本質。
其實《天下無賊》這部戲,觀眾記住最多的是劉落英最后吃烤鴨的哭戲,其次葛憂演的黎叔印象都和劉德樺差不多。
但是實際上,劉德樺的戲份是最重的。
單看他的線,一個慣偷,習慣了這種生活,結果突然女朋友要離開。
一開始不知道原因,后來知道是懷孕了,卻沒有告訴自己。
他很生氣地問,是不是覺得他不配當一個父親。
為了愛人和沒出世的孩子,他愿意保護傻根,證明自己能做一個好父親。
一路上他在保護傻根和妻兒,最后甘愿為此去死。
這是一個標準的浪子回頭的故事。
劉落英演的王麗,這個角色的感動很大一部分都是建立在王薄的犧牲上。
觀眾把對王薄犧牲的這份感動,加在了她身上。
實際上,她除了好心,還有什么?
當然,《天下無賊》講的是一個理想化的童話,童話就是不真實的。
往真實里拍,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王麗這個角色,如果不是建立在王薄的犧牲上,壓根就不會讓多少人人記住。
“我懂了!”
馮褲子這時候也恍然:“王麗要具備一定的身手,這趟保護之旅,應該是兩個人共同的努力,她也要為此付出!”
唐言補充了一句:“身手差不多就行,不能太強。”
“這就清楚了?”王宗磊問了一句,雖然有點繞,不過看樣子是解決了。
“清楚了。”馮曉剛搖搖頭,就這么簡單的事,之前怎么就沒有想明白呢。
之前一直擔心,王麗有了武力之后,不好安排沖突了,畢竟整個旅程他們是出于被動的。
一個花瓶女主角,相當于拖油瓶,更容易制造困難。
可是現在,加能力加一個度,兩邊都不影響。
唐言笑笑:“王總,馮導,這個方案還行吧?”
“還挺合適,按這個改就行了,改的多,但是又不傷筋動骨,還多虧了你的建議啊。”
馮曉剛笑著點點頭,不過就是有些奇怪,明明這又是一句話的事,怎么繞來繞去又繞了一大圈。
“滿意就好,既然問題解決了,那我就先回房休息了,明早會場見。”
唐言說著也告辭了,宴會剛結束,這總不能又去喝酒吃飯,還不如回房間睡覺。
“唐主任慢走。”王宗磊連忙起身。
“唐言我送送你。”馮褲子也一路把唐言給送回了附近。
還唐言...甚至都不愿意喊一句唐主任!
“王總、馮導留步。”
“這事算是完了。”
送唐言會房間,一臉輕松的王宗磊滿臉的驚喜,這趟簡直就是意外之喜啊!
之前馮曉剛怎么都不肯求助于唐言,結果突然就開竅!
這趟香江沒有白來!
感慨著,卻發現馮曉剛表情有些怪怪的,不由地問道:
“怎么,這個方案行不通?”
“不是。”馮曉剛搖搖頭。
“那是怎么了?”
“我也說不上來。”
“哪里不對嗎?”
“不知道。”
“......”王宗磊無語,事情都搞定了了,又搞什么飛機。
怎么這么麻煩,簡直是個事兒媽!
馮曉剛依然在糾結中,現在回過味來發現。
明明是兩三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怎么唐言啰嗦了一大堆?
轉來轉去,不還是就是那么個意思?
想了好一會,馮褲子還是沒想通,索性也不想了。
反正事情弄好了,唐言又是自己人。
為什么啰嗦了一大堆?
這還不簡單?
說的越多,嘴皮子都干了,不就顯得好辛苦、不容易。
這趟也是有所收獲,其實工具人沒多大區別,主要是能干的不能干的,厲害的和不厲害的。
不管怎么樣,最基本的道理能講,就好辦多了。
這回馮褲子沒有反抗就接受了唐言的建議,讓他很意外。
不過,遲早得讓馮褲子喊一聲唐主任!
在酒店歇息一晚,第二天就正式開會了。
會也沒啥好開的,會提就是內地—香江—海外的合作模式。
也就是合拍片。
江自強又把那句“華語電影要在世界上占一席之地”拿出來說事了。
得到了不少
的附和,估計除了剛剛合拍片失敗的馮曉剛之外,就沒有幾個人是反駁的。
江自強要恰飯,所以宣傳華語電影國際化,這樣才能賺錢。
馮曉剛也是因為恰不到飯,所有才反對。
畢竟,去年還想著要撈美元呢。
唐言也開口說了幾句,依然是那個觀點。
“現在內地正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不能被西方人的獵奇心理所左右,光顧著滿足西方人的胃口,而忽略了自己的觀眾喜歡什么。”
江自強反問了一句:“可是如今的內地市場太小,并不足以支撐大制作,如果沒有海外市場,如何收回成本?”
“不被西方所左右,不代表不要海外市場,首要前提是不能忽略了自己的市場,況且從去年的6000萬到今年的一億,已經證明內地市場發展的越來越快。”唐言道。
“可是港片無法進入內地市場怎么辦?”
怎么辦?
涼拌唄。
“政策不是一成不變的,涉及到雙方的政策也是相互的。”
想白嫖,是不可能的,反正光電短時間內是不會開放港片進來,就耗著唄。
有些人也聽懂了唐言的意思,臉色微微一變,不過卻沒人吭聲。
“唐主任,目前市場上缺少資金,就是想照顧內地的觀眾,也沒有機會啊。”
說話的是葉偉新,一臉無法為電影業盡力而可惜的模樣。
這副姿態,讓很多導演們,都暗暗不恥。
怎么能這么明顯地示好、拍馬屁!
唐言笑笑:“今明兩年,我會籌備幾部電影,到時候可能需要幾位導演,如果有機會的話,葉導我們或許可以合作一下。”
葉偉新大喜:“謝謝唐主任,那我等著好消息了。”
這下其他導演,尤其是沒有好片子的,立馬就眼紅了。
“唐主任,其實我對內地市場也有一定的研究。”說話的是葉偉明。
也是《人在囧途》的導演,雖然有些生硬,但這卻是一部內地風格的電影,都不太像香江導演所拍的了。
除了他們,其他人畢竟要面子,這開著會呢,當眾示好拍馬屁的事,不是那么容易做出來的。
不過,會議結束之后,卻有好幾個導演圍了過來。
“唐主任,不知道新片是什么樣的題材?”
“唐主任寫的《颶風營救》的劇本太棒了,真期待還能看到同樣精彩的劇本啊。”
“我有一個很好的劇本,不知道唐主任有沒有興趣?”
或拐彎抹角,或直來直往。
唐言全都隨口應著,笑笑道:
“我也很期待和各位合作,等到時候需要的時候,我會和各位聯系的。”
和昨天來的時候一樣,又成了圍觀的中心。
看的王宗磊、馮褲子、于冬瓜他們感慨不已。
“香江導演,圍著咱們內地人轉,這還是頭一遭吧。”
于東嘆了口氣,文俊給自己介紹導演、影視公司,攬發行業務的時候,一個個全都高傲的很。
再一看唐言,差別太大了。
“還是要有錢啊!”王宗磊得出一個樸實無華的答案。
“對啊。”馮曉剛深表贊同,錢...突然心中有了明悟。
唐言卻不是很喜歡這種狀態,好些人圍著,感受能好就怪了。
挨個個地應付了一邊,吳思元又來了,還是老問題,港片進入內地市場的事。
“吳會長,天下從來沒有白掉的餡餅,在沒有看到你們的誠意之前,恐怕要慢慢等了。”唐言依然搖頭。
“領導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嗎?”吳思元簡直愁死了,金像獎協會,大部分都不贊同放寬去選規則,光電也沒消息,就一直拖著。
“我也愛莫能助啊吳會長。”唐言攤了攤手。
白嫖,是絕對不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