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藥沒有直接去梵山北麓，而是了梵山中的古寺遺址。
此地，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他來到那個廢棄的佛殿，恍惚還看到一個小小的嬰兒在地上爬。
“可是龍城居士？阿彌陀佛。”忽然，一個聲音在姜藥背后響起。
姜藥渾身的汗毛都驀然炸開。
有人在自己身后!
誰！？
他得到道蠱山的法家道韻修煉，已經開掛成為武仙初期的強者，實力遠超以往。可是竟然猶如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自己身后！
姜藥猛然轉身，不敢相信的看著來人，眸中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他看到了什么？
一個僧人！
此人身穿金色袈裟，頭頂戒疤，胸掛佛珠，赫然就是姜藥再熟悉不過的僧人。
只是，這個僧人身材高大，寶相莊嚴，佛光流轉，一看就是令人心生敬仰的高僧大能。
姜藥略微松了口氣，可是他委實不解，這古寺已經荒廢了多少萬年，為何還會出現一個僧人。
更讓他驚愕的是，他竟然完全看不透這僧人的修為。只是知道，他遠遠不是這僧人的對手，完全無法相提并論。
“大師，你…”姜藥極力鎮定心神的說道。
高僧雙手合十的口宣佛號：“阿彌陀佛，老衲元燈。這梵山寺，便是老衲當年的道場之一。今日此地，終于重歸大荒了。善哉，善哉。”
姜藥深吸一口氣，“大師是一位古人？”
“非也。”元燈微微搖頭，“龍城居士頭貫白氣,頂生蓮花,這是得了天道氣運之相。”
“天下五道新生氣運之主，居士便是其中之一，可喜可賀。”
姜藥此時反而徹底鎮定下來，他忽然說道：“大師可是從道蠱虛空山而來？在那古廟石塔,大師可是見過小子吧？”
元燈微微笑道：“居士如此聰慧,果然是應劫應運之人。居士解除了老衲當年寂滅之咒，令老衲重回這仙界,也算于老衲有緣。”
仙界？
姜藥一愣,“大師何出此言？這不是真界么？”
元燈道：“老衲此來，也是報居士解咒之善緣,了卻一樁因果。居士既然身列氣運之主，那么老衲之言,當可為居士解惑三分。”
“天地宇宙,本無真界，只有仙凡。而仙凡之間,并非不渡之河。凡可升仙，仙可化凡，上下相通，絕非固化,皆看因果造化也。”
本無真界，只有仙凡？
姜藥聞言愣住了。這個說法，簡直顛覆了自己的世界觀。他一直以為,真界有九等修為,飛升仙界后,又有九等修為。原來不是！
不過，想到華夏傳說中只有仙界，卻從未聽說什么真界,姜藥就明白了。
元燈繼續解釋,每一句話都讓姜藥驚訝不已：“如今所謂真界,本是仙界。只因天道氣運不昌,這才化為真界,實為沉淪之仙界。”
“這便是為何如今大半疆域環境極度惡劣，沒有生靈的緣故。也是出現大量凡人凡獸的緣故了。”
姜藥忍不住問道：“既然真界就是仙界，那么為何古代還有飛升仙界的傳說？那些大人物,又飛升到哪里去了？”
元燈回答：“本界既仙界。所謂飛升，不是飛升到了更高一層的仙界，而是成就大道，化為天地規則的一部分。”
什么？！
姜藥簡直不敢相信，“這么說，那些上古飛升仙界的大能，就是變成了規則的一部分，他們的肉身靈魂，其實是死了？所謂飛升，竟是頂級強者的寂滅？”
什么成就大道？化為規則的一部分？你的肉身沒了，自身意識沒了，可不就是死了嘛,說這么好聽。
元燈點頭道：“不錯。以世俗生死而言,所謂飛升，就是化道而死,真正天人合一,四大皆空。”
“這就是天地宇宙的新陳代謝，循環不息。從來沒有真正的永生不滅之人。永恒不滅,乃是逆天之舉,有違因果，為天道所不容。”
“所以，修為最高的地仙圓滿，也就是一會九運的正常壽元。”
姜藥知道，一元分為十二會，一會分為三十運。一元是129600年，一會是10800年，一運是360年。
也就是說，能活一會九運的地仙圓滿，正常壽元是一萬四千歲。
可是，姜藥又想到一個很不解的問題。
元燈說真界本來就是仙界，修為最高的就是地仙。可既然有地仙，為何就沒有天仙和大羅仙？
還有，既然沒有所謂的飛升仙界，那么為何還有陰謀家想要抽取真界氣運，獻祭生靈飛升？是他們想當然？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那些神秘大人物不是為了飛升，而是因為別有所圖？
姜藥很直接的質疑道：“大師，既然修為最高的被稱為地仙，那為何沒有天仙呢？”
元燈很耐心的解釋：
“有天仙，天仙之上還有大羅仙，天仙之下還有玄仙。但是玄仙、天仙、大羅仙不是修為境界，而是一種追尊的道位！”
“李唐歷代帝后，化身大道之后，就被追尊為大羅仙人。功高之臣，化身大道后往往被追封為天仙和玄仙。這被稱為三道位。
“佛門高僧圓寂后也被追封為佛，菩薩，羅漢，此乃三果位。儒家大能寂滅后，可被尊為圣人，神人，至人。此乃三名位。”
“這三道位三名位三果位，并非修士，而是無色無相之精神，加持天下氣運，維系愿力信仰。也就是神靈了。”
“所謂道君佛祖，都是天道和佛法精神感應所化之意念，并非具體人物。今日感應到我身，我見佛祖；明日感應你身，你見道君。”
“是以，道君佛祖，無處不在，不處不顯，大而大之，化而化之。精神長存世間，得以永生，這便是佛家所說的無色界，道家所說三清天，儒家所說的天理。”
姜藥忍不住露出苦笑。原來，這聽起來很厲害的神佛，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一種精神存在。就像華夏的關圣帝君，媽祖，已經不是人格，而是成為神格。
很明顯，這種精神存在很重要，是為天下人的信仰服務的。
而一個人的修為境界，最高就是地仙了。想當玄仙，只有死后才有可能。
姜藥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大師，我聽說，有人陰謀抽取真界氣運，獻祭蒼生，意圖以此飛升。可既然本界就是仙界，無法再飛升更高的仙界，那這些人豈非緣木求魚…”
元燈沒有追問姜藥為何這么猜測，他直接說道：“若真有人實施這種陰謀，那不是為了飛升，而是為了逃離。”
“為了逃離？”姜藥再次迷惑了。
元燈似乎全不懷疑姜藥所說的陰謀存在，他很耐心的解釋道：
“所謂仙界，乃是色界之首，又叫大自在天。可大自在天并非只有一個，本界淪落，還有其他仙界。”
姜藥露出愕然之色，“他們不是飛升，而是想逃往其他仙界？”
元燈點頭：“阿彌陀佛，多半如此了。本界日漸沒落，有些人為了個人私利，罔顧蒼生，干脆犧牲本界，換取逃出本界、去往其他仙界的機會。”
“他們若是抽取本界氣運，獻祭天下修士，就能短暫打通玄牝之門，穿越位面，進入其他位面的仙界了。”
姜藥差點罵出來。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是飛升了，而是叛逃。
還是毀家叛逃。
這個家既然淪落，那就干脆徹底毀滅，然后榨干最后的財產，跑到別人家去。這最后的財產，就是移民的敲門磚了。
姜藥忽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大師必定知道虛空海吧，虛空海難道是另一個仙界？”
元燈搖頭：“虛空海不是獨立的仙界，而是屬于本界放逐的一個飛域。本來是流放犯人的遺棄之地，雖然離本界大陸很遠，卻是本界的一部分。”
“虛空海位置太過遙遠，極少和大陸來往。可虛空海仍然成為毒化本界的毒發淵藪。本界被毒化，就是從虛空海開始的。”
元燈露出一種悲憫之色：
“二十多萬年前，有人毒化本界，滅亡天朝，覆滅道儒釋法四大明教。從此仙界沉淪，變成所謂真界。可到底是誰所為，老衲至今不知。”
姜藥又無語了。原來，是虛空海最先中毒，然后這毒才傳到本界。
搞了半天，虛空海就是毒發點，也是下毒者的作案現場。
那么，老師姜隱和妻子望舒來到這里，其實就是逃難了？
虛空海中毒待不下去了，才逃到大陸？
他之前一直認為，虛空海很厲害。鬼師謹繪說過，虛空海是一個被遺棄的仙域。哪怕被遺棄，怎么也是仙域嘛。
鬼師也沒有說錯，的確就是被遺棄的流放仙域。
可他想不到，遺棄虛空海的不是高一級的仙界，而就是“真界”自己。所謂的真界，就是曾經的仙界！
好諷刺啊。
元燈繼續道：“這仙界淪落，始自唐亡，已經有二十余萬年。老衲看今日仙界中毒極深，徹底化凡似乎再所難免。”
“但，其中還有變數和希望，這變數之一，就出自凡界之變！”
姜藥問：“敢問大師，這和凡界之變有何關聯？”
元燈道：“仙界不止一天，凡界說是三千世界，其實更是無量誅天。而凡俗世界的中央人間，也就是自在天，乃是凡界之首。”
“凡界的無量諸天，興衰氣運都受到中央人間影響。這中央人間，便是地球世界。”
什么？地球就是中央人間，影響三千世界的興衰？
姜藥忍不住露出驚喜之色：“大師也知道地球世界？”
元燈微笑道：“阿彌陀佛，老衲曾經幾次在地球輪回轉世。地球世界是中央人間，與仙界最為緊密。中央人間乃仙界之基，互為陰陽，關系重大。”
“龍城居士來自地球華夏，緣法不淺啊。”
“中央人間也有中心，這中心便是華夏。”
“華夏若是氣運有變，中央人間便氣運有變，無量諸天的凡界，皆會受到波及。無量誅天愿力不足，仙界氣運便大衰了。”
“所以，諸天凡界既為仙界之基，也為仙界之母。如無凡界信仰愿力，仙界氣運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而中央人間，更有四兩撥千斤之重。”
“這承載天道氣運之重的，就是九鼎寶器。九鼎寶器，正是出自中央人間。由此可知，中央人間的重要。”
“可原本的中央人間在七百多年前發生了一件大事。影響了本位面諸天和仙界的氣運。仙界氣運受損，九鼎化凡，下毒者才有機可乘。不然，誰能毒化氣運昌盛的仙界？”
“這件大事就是，蒙古滅宋！”
“蒙古滅宋，使得華夏正統氣運銳減，之后滿清入關，氣運更是衰微。中央人間氣運大衰，無量諸天皆衰，而仙界氣運不足，天道有虧，才被下毒者得逞。”
姜藥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想不到，蒙古滅宋，滿清入關，竟然還能影響到整個位面的氣運。真是牽一發爾而動全身啊。
“大師，仙界中毒有二十多萬了。可原本的中央人間，蒙古滅宋才七百多年啊。”姜藥很是不解。
元燈道：“這就是中央人間的神奇之處。仙界一年，人間只有一天。中央人間七百多年，那就是二十多萬天，拿到仙界，就是二十多萬年，剛好是仙唐末年。”
什么！？姜藥再次無語。
他一直聽說，天上一天，人間一年。誰知恰恰相反，是人間一天，天上一年。
“大師，難道不是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姜藥忍不住問道。
元燈搖頭：“這是相反的說法。否則，凡界歷史豈不是太短？”
原來如此啊，竟然是相反的說法。
否則的話，神話和歷史根本對應不起來。
真界起碼有幾百萬年文明史了，可地球人類只有萬年文明史，怎么對應的起來？要是天上一年，人間一天，那才對的上。
這么算的話，從地球世界的宋末元初，到這個世界的仙唐末年，時間線就剛好對上了。
元燈的話當然沒有說完：“要改變這一切，有兩個關鍵。第一個關鍵，就是改變蒙古滅宋，華夏沉淪的命運。”
“這一個關鍵，已經有人做到了。仙唐末代帝后，剛好是一對紅塵仙，他們隕落后，重生到元初，在華夏重建李唐，改變了這個歷史，再造出一個中央人間。”
姜藥很是無語，原來師弟李洛和女警崔秀寧，竟然是仙唐末代帝后，還是紅塵仙。真是…萬萬想不到！
元燈露出一絲疑惑之色：“只是，那唐道祖轉世之時，必定全無記憶，也沒有修為，他們是如何回到過去的？難道，有一位大人物幫了他們？”
姜藥心道，這大人物就是姜隱啊。問題是，姜隱當時是什么樣的身份參與這一切？
元燈道：“中央人間再造，天道氣運終于孕生出五道新的氣運。這就是那位唐道祖的貢獻，他的努力，使得拯救成為可能。”
“可是，原本的中央人間雖然改變，可它的影響還在。仙界并不能回到當初。只能不會繼續惡化而已。”
“新的中央人間，孕生出五道新的氣運，是改變的第二個關鍵，乃是希望所在。”
“這五道新的氣運，若是能找到治療仙界之法，整合仙界氣運，就能扭轉局面，讓仙界再次興盛。”
“兩大條件，那唐道祖已經完成了第一個，接下來的第二個，就只能靠這五道新的氣運之主去完成了。”
“但，這五道新的氣運之主，到底能不能完成，想不想完成，老衲也無從知曉，其中因果，深奧難言吶。”
“還有，毒化仙界者究竟是誰，目的為何，都是萬古之謎。”
姜藥努力消化這些驚人的秘密，腦中的閃過一個個疑惑。
“大師，什么是紅塵仙？大師難道也是紅塵仙？既然沒有永恒的壽元，那么怎么會有紅塵仙呢？這豈非矛盾？”
ps：今日解開了不少秘密，可是最主要的的謎團，仍然等待你們來解開。今日也是我想說的，從來只有仙凡，哪有什么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