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被看穿了?
姜藥第一反應就是用大遁術挪移三千里,然后再激發雙魚玉佩逃出九覡。
可是,姜藥畢竟是老江湖了,心理素質也很鐵,他下一瞬就鎮定下來,鬼氣森森的桀桀笑道:
“哦?那清㵘君以為,我既然不是鬼帝侍者,那又是誰呢?莫不是,清㵘君如此說辭,就能否認當年的契約么?”
九覡群臣眼看這鬼物如此囂張,都是目露殺意。一個鬼怪之屬,竟然跑到九覡,在君前如此無禮,當真大膽。
只要主公稍有暗示,立刻就有會有人出手。
清㵘君聲音有點懶散的呵呵一笑,將手從右邊一個女人腰間抽出。那女子,正是姜藥見過的羋旖旖,旎旎的姐姐。
“你不是鬼帝謹繪的鬼奴,你只是她用一道魂念凝固的分身,說起來,勉強也算是鬼帝了,對么?”
厲害!姜藥心中一凜。他想不到,姜正嫡雖然沒能看穿他的鬼身是假,可還是感知到了鬼帝魂念的存在。
這說明什么?
說明姜正嫡對謹繪,并不陌生。
“不錯。清㵘君,本座真是小看你了。本座的確是鬼帝一道魂念分身凝練,今日此來,就是要問問,這九覡借了這多年,是不是該有個說法了?”
“還有,你明知本座是鬼帝一道魂念分身,竟然還如此慢待,你的膽子真是不小。”
奠尸毒尊鬼陰惻惻的說道,口氣很大。
九覡群臣這才知道,原來九覡小世界是借的。而真正的主人,卻是什么鬼帝謹繪。
不光如此,這鬼帝還派出了一道鬼魂分身,前來要個說法。
戴著面具的姜正嫡喝完旖旖送到嘴邊的美酒,語氣輕描淡寫,渾不在意:“有什么說法?一個借據契約,值當什么大事么?”
“孤能見你,就是給了鬼帝面子,還要孤如何禮敬呢?孤這酒宴之上,并無鬼食。”
姜藥鬼叫著說道:“不是大事?現如今鬼帝說了,要收回九覡小世界,還要補償魂晶一千萬…”
“收回九覡,補償魂晶一千萬?”姜正嫡聞言笑了。
“說句公道話,這并不苛刻,甚至份屬應當。孤作為九覡之主,自然承認當年第一代隱龍給鬼帝的借據,也承認契約。可…”
“可孤既無法交出九覡,也沒有一千萬魂晶,所以,只能抱歉了。”
這其實就是耍賴了。
似乎,他知道謹繪本尊沒有自由,所以有恃無恐。
姜藥卻是心中驚訝。九覡之主?九覡女王不是蠶藥妃么?蠶藥妃才是九覡之主啊,姜正嫡不應該是少主么?
“桀桀…”姜藥鬼笑起來,“清㵘君是要告訴本座,鬼帝是白白出借九覡,什么好處都沒有,被你們這些古越遺民耍了?”
“是不是?如果是,本座二話不說,不會再提任何要求。不過,后果自負。”
清㵘君擺擺手,“孤安有此意?孤為何要得罪鬼帝?說到底,我等還是要感謝鬼帝,當年借了九覡世界。”
“孤的意思是,還是按照契約來兌現給鬼帝大人的承諾,如何?”
“什么?”姜藥愣住了,隨即就鬼里鬼氣的笑道:“好,有氣魄!”
一邊說,一邊祭出契約玉簡,展示給眾人看。
“清㵘君,果然能兌現承諾么?如果能,那就再好不過,鬼帝大人就還是九覡的師友。”
群臣一看,卻見玉簡上的交易內容是:
“鬼帝謹繪借出九覡小世界,期限五萬年。古越遺族恢復大越之后,在天下建立鬼帝廟一萬座,享受天下人的香火祭祀。”
“大越復國后,利用王朝氣運和鬼帝合作,共同打開輪回界,承認并支持鬼帝對輪回界的主宰。”
說實話,這個條件很高,胃口很大。
姜正嫡道:“這種承諾,將來孤有可能兌現。但是,為了確保完成這些兌現,孤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姜藥心中咯噔一下,問道:“你說。”
姜正嫡笑道:“孤希望,可以和第一代隱龍與鬼帝那樣,繼續合作。孤希望鬼帝賜予《大荒鬼經》,幫孤煉制一方鬼印。”
“如此一來,孤就可驅使鬼兵,更順利的恢復大越,一統天下了。”
看來,他知道的真不少。不但知道謹繪,甚至知道鬼帝的《大荒鬼經》,還知道鬼印。
姜藥搖頭:“《大荒鬼經》何等重要?怎么能隨便賜予?清㵘君你并非鬼道中人,也無法修煉鬼經。”
“再說,你要是得了《大荒鬼經》,卻到時出爾反爾,鬼帝大人不是更吃虧?本座又如何保證,你會信守諾言呢?”
“除非,你有什么夠分量的厲害經書,可以和《大荒鬼經》交換。”
用其他經書交換?姜正嫡沉默一會兒,說道:“此事不急,暫緩商議吧。尊駕可在清㵘天宮的陰明冷殿暫住幾日,容孤思量幾日如何?”
看得出,他對《大荒鬼經》比較上心,的確有和鬼帝合作的意思。
姜藥知道,姜正嫡是想利用鬼族的勢力。
這說明什么?說明姜正嫡知道某個隱秘地方,有大量的鬼族存在。
這個地方,到底是哪里?應該不是姜水。而是比姜水鬼物更多的所在。
姜藥幽幽一笑:“也好,那本座就在貴地暫住幾日。但無論如何,本座希望清㵘君能盡快給鬼帝一個滿意的答復。雙方不是不可能繼續合作。”
姜正嫡道:“沒錯,我們的確可以繼續合作。有些事,孤到時還需要鬼帝幫襯一二。”
姜藥趁機問道:“合作可是大事,清㵘君可能真正做主?九覡之主,不是令堂么?”
姜正嫡道:“家母雖是九覡女王,但已經離開九覡歷練,數年不回九覡了。如今這九覡大事,就是孤做主。”
姜藥聽到這里,整個人都不好了。
蠶藥妃已經不在九覡?這特么的…
那《萬相蠱經》會不會被蠶藥妃帶走?要是被蠶藥妃帶走,那他這次不又是白跑一趟?
馬上就要三十六歲,他沒多少時間了啊。
但,姜藥此時不能問太多,只能點頭道:“清㵘君既能做主,那本座就等幾天。”
姜正嫡怎么也想不到,眼前這個大鬼物,就是自己越來越關注的弟弟姜龍城。
這真不是他沒眼力。而是鬼帝謹繪的法子實在太過高級,不是目前的他能看穿的。
畢竟,他這一世只有幾十歲,恢復記憶不到十年,實力還遠沒有恢復。
正在這時,忽然一個巫仙家臣飛身上臺,行禮稟報道:“啟稟主公,外界最新消息。”
“說吧,發生任何大事,孤都不會奇怪。”姜正嫡懶洋洋的說道,手再次左擁右抱。
“主公。”那家臣說道,“有兩件大事。第一是,楚軍主力沒有攻打黑蠆部,而是虛晃一槍,突然插向東南,攻打鬼虺部。”
“鬼虺部大敗一場,折損巫尊大軍二十余萬,戰死圣級強者三人。盤康已經拿下鬼虺部的九郡十七洞。”
什么?!
九覡群臣都是目光一凝。不少人都神社肅重起來。
這才多久?
盤康竟然取得如此戰果,攻取了鬼虺部的九郡十七洞!
照這么下去,鬼虺部堅持不到一年,就要敗亡了。鬼虺部一亡,黑蠆部獨木難支,楚國就能吞下整個巫域。
到那時,盤楚實力大漲,氣運大增,大越就沒有機會了。
少主雖然有神秘勢力支持,可根據絕密情報,盤康背后也有古巫的支持啊。
“主公。”一個圣級重臣說道,“是該出兵了。雖然沒有準備就緒,但我等不能再等。”
姜正嫡淡定的擺擺手,“不急在這幾天。”他看著前來稟報的家臣,“第二件大事呢,也給諸位說說吧。”
聽口氣,他似乎已經提前知道了。
那家臣繼續說道:
“第二件大事更是驚人。東溟妖域的海氏,受到盤楚的影響,已經擁戴蛟族首領海云螭為齊王,建立齊國。海云螭封其侄女海珊瑚為王太女,都統帥。”
妖族海氏建立齊國?這是學盤楚啊。
眾人都是神色怪異。姜藥也沒想到,海齊在盤楚建立一個多月后,就緊跟著建立。而海珊瑚,更是被其叔立為王太女。
“呵,諸卿是不是覺得很有趣?”姜正嫡語氣莫測的說道,“孤早知他們會這么做。只是他們的計劃,比孤預料的要早了二十年。”
他的語氣仍然懶洋洋的,“他們到底因為什么,一個個如此倉促的提前起兵?這其中若沒有重大緣由,孤是絕對不信的。”
姜藥聽著姜正嫡的話,暗道:“還能因為什么?當然是他們知道你姜正嫡笑到最后,為了改變歷史,打亂你的計劃,他們才提前起兵的。”
但是,姜正嫡能敏銳的感知到有原因,還是讓姜藥心中凜然。
這個便宜大哥實在是太精明了一點。
姜藥無比肯定,姜正嫡是一個強大而可怕的敵人。
那家臣的話還沒有說完:“同日,東溟之南的孔雀妖族,也在海氏影響之下,建立什么佛母海國。這佛母海國,以孔耶為主,孔耶自稱大孔雀明王。”
“齊國為了一統妖域,已經和佛母海國打起來了。齊國王太女海珊瑚親自統兵,戰艦萬艘南下。妖族內戰一起,妖族大營也分裂了。”
“大孔雀明王?”姜正嫡的語氣微微上揚,“嗯,那群孔雀和佛門很有淵源,不奇怪啊不奇怪。”
羋旖旖忍不住問道:“敢問夫君,何為佛門?”
姜正嫡很自然的笑道:“古代有群迂腐之人,剃光頭,不進酒肉,不近女色,講什么四大皆空,眾人平等,慈悲為懷。這就是佛門了。”
他的語氣帶著說不出的奚落,調侃,輕蔑。任誰聽到他的話,對這佛門都殊無敬意。
群臣向來知道主公淵博,也不懷疑他的話。青祿立刻揣摩到主公的心思,不失時機的說道:
“拜主公博通古今所賜,臣才知道還有這佛門。佛門之人活該滅亡啊。這什么慈悲為懷,眾生平等,實在是迂腐不堪,不合時宜。”
姜正嫡點頭:“豐帑之言,恰如其分。”
所有人都能看出,姜正嫡是在有意向眾人表明,他欣賞青豐帑這個曾經當過閥主的人族臣奴。
精明的青祿聞弦音而知雅意,立刻站起來鄭重說道:
“主公,我九覡即便不即刻出兵,也應該稱號建國了。眼下局勢,如火如荼,一夕數變,我九覡不能再等。首先,便是名號令,正社稷,聚民心,爭大統!”
青祿拋出早就對姜正嫡說過、已經得到姜正嫡贊賞的話:
“……所以,無論從九覡之水德,還是主公表字君號,功法神通,還是這清㵘湖中的清㵘天宮,都與清字密不可分…”
“盤楚以火德自居,楚王盤鼎年號道炎,意為天道佑火。清,水德之大也,正好克火…是以,臣請主公建國,國號大清!”
什么?國號大清?
在座的古楚遺民還無所謂,可占據大半的古越遺民,卻不滿意了。
姜正嫡當然早就聽過青祿的高論,他也認為大清比大越更好。只是,他不能直接表態。今日讓青祿當眾說出,就是試探眾人的反應。
圣級重臣儂廋冷聲道:“青豐帑,你說的很有幾分道理。大清年號,的確符合主公,符合九覡水德,可卻不符合九覡七千萬古越遺民的民心!”
儂廋指指清㵘宮外,語氣肅重:“九覡中的古越遺民,盼了多少萬年,才終于盼來了復國的日子!這大越兩字,就是他們的民心!”
“可是你說什么?說不叫大越了?這番話,你知道七千萬古越遺民會怎么想?嗯?”
另一個圣級重臣荼婉也神色不愉的看著青祿道:“青祿,你不過是個遠道而來的新晉之臣,有何資格談論國號大事?這有你插嘴的份么?”
“哼,這大越國號,不但是當年歷代隱龍的心愿,也是君上的心愿。君上雖然數年未歸,可就算君上在,也不會因為你輕飄飄幾句話,就改變初衷。”
“主公固然求才若渴,從諫如流,可主公的寬容,不是你信口雌黃的底氣。”
她的話,就說的很嚴重了。
可是青祿早就得到姜正嫡的默許和鼓勵,他有恃無恐的侃侃說道:
“敢問幾位前輩,我九覡固然有七千萬越人,可還有三千萬楚人,這又怎么說?”
此言一出,幾位楚人重臣神色玩味,而越人大臣就有點尷尬了。就算是儂廋和荼婉等人,也臉色難看的不說話。
青祿微微一笑,拱手說道:“九覡之中就是三千多萬古楚遺民。而在下已經聽說,很久以前,古越正是被古楚所滅!”
“說句過分之言,這大越國號一立,七千萬越人的民心是有了,可三千萬楚人呢?他們愿意么?”
他指指外面,語氣發自肺腑的說道:“諸位前輩,這還是九覡之內。那九覡之外呢?”
“九覡之外,是數以億計的楚人啊!盤氏父子國號為楚,就是為了爭取外面無數楚人的民心!”
“可如果我九覡建號大越,是一直呆在九覡呢,還是要打出去,和盤氏爭奪楚人?”
“主公志在天下,怎么能一直關起門來,一隅為大,閉戶稱尊?”
“大清就不同了。不但有利于團結域內三千余萬楚人,也有益于將來爭取天下人心…”
青祿一番話,說的振振有詞,難以辯駁。在座的楚人大臣固然點頭稱是,就是不少越人大臣,也面露掙扎之色。
姜藥想不到,青祿竟然搞出這一出!
大清…我艸尼瑪!
想到大清這個年號,姜藥整個人都不好了。
華夏歷史上,我大清是個什么玩意?更無語的是,大明正是被我大清撿漏才取而代之!
大清對于他來說,是不是大不祥?
而且他能看出,這一出就是姜正嫡和青祿君臣的雙簧,說明姜正嫡很中意“我大清”。
正在這時,圣級修為的楚人重臣藍炅站起來說道:
“我以為,大清很好。若是叫大越,我等楚人的確心中有刺。大軍出了九覡,也不利于和盤楚爭奪巫域。”
他對姜正嫡拱手行禮:“主公,為了大局,不如采納青豐帑的諫言。”
另一個楚人重臣閔莊也鄭重說道:“臣也贊同。主公表字清河,號清㵘君,又擅長水系神通,九覡又是水德,大清兩字豈非天意?”
“不錯,大清兩字,再合適不過!臣附議!”又一個楚人大臣說道。
到了這一步,其實已經沒有懸念了。
雖然越人最多,可是楚人也不少。為了九覡團結和將來大局,大清的確比大越合適。
就是越人大臣,撇開私心的話,也認為大清更好一些。
只不過心理上很難接受而已。可為了大業,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姜正嫡適時說道:“好,大清名號甚美。那我九覡之國號,就定為大清吧。此事,想必母君也會同意,孤會親自稟明母君。”
“豐帑,你還有什么話說么?”
這就是趁熱打鐵了。姜正嫡可謂深得為君之道。
青祿心中有數,再次說道:“數日之前,東邊祭壇受到水怪襲擊,差點壞了龍脈。祭臺事關重大,乃是歷代先君葬地,絕不容有失。”
“以臣所見,應該設立四旗兵馬,作為守護祭壇陵墓的衛軍,也作為我大清精銳主力…可按照東西南北祭壇之旗幟顏色,分為東黃、西白、南紅、北藍四旗。”
“這四旗兵馬,抽調各部精銳,每旗十萬騎,以親貴重臣為旗主,各部天才子弟為將領…”
姜藥聽到這里,鬼氣更加陰森起來。
當年,野豬皮最開始搞出四旗制度,后來又擴充到八旗,史稱八旗制度。可是現在…
不光姜藥,其他人的臉色也有些難看。
設立四旗兵馬,理由光明正大,很難反對。可這四旗兵馬,卻是從各部精銳抽調。
如此一來,各部對兵權的掌控,就進一步削弱了。
可問題是,他們怎么反對?如今的九覡之主權柄日重,已經和當年的隱龍不同了。
很多人甚至立刻斬殺青祿,卻不能動手。
九覡君臣繼續議事,姜藥被請到一個叫陰明冷殿的地方住下。這里適合鬼物居住,還算受到禮遇。
足足等了兩天,都沒有等到姜正嫡傳見的消息。
到了第三天,卻是傳來了一個意料之中的震驚消息:
“九覡準備立號建國,國號大清!年號天命!”
“設立東黃旗、西白旗、南紅旗、北藍旗四旗兵馬!各立旗主!”
消息傳出的同時,整個清㵘天宮都忙碌起來,籌辦建國大典。
姜藥得到這些消息,心頭踏過一萬頭草泥馬。
他有種預感,雖然原本歷史中的大越變成了“我大清”,可是絕不意味著這種改變對他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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