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教堂的鐘聲沒有敲響。
一般來說，傳統教堂的鐘聲一天會敲響三次，早上、中午、晚上各一次、天主教會自古有《三鐘經》的古老經文，當每敲一次鐘聲的時候，便念一段這樣的經文，一共三次。
但卡塞爾學院并非教會學院，他們保留教堂，只是為了讓女孩們有一個地方穿著婚紗說我愿意，所以并不會遵從這么多規矩，卡塞爾學院的鐘樓也只會在有人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才會敲響鐘，放出成群的白鴿。
這是哀悼。
這一世，教堂里安靜得如同外邊的黑夜，學院以內，無人為葉勝小組哀悼，因為悲劇并沒有發生。
路明非的心歡快無比。
他知道，葉勝和酒德亞紀的結局真的被他改變了，只要他能改變第一個悲劇，以后的悲劇就能逐一改變。
在路明非沒有注意到的時間里，凱撒離開了自己的座位，朝著他走了過來，凱撒的身后跟著學生會的干部，每一位都神情嚴肅。
原本獅心會和學生會是涇渭分明的兩撥人，連坐的位子都是在控制室的左右兩邊，中間隔著長長的過道，就像是象棋中的楚河漢界，雙方各自在自己的領地里，互不干涉。
現在，因為路明非的關系，原本相互隔離的兩撥人，開始交匯了。
路明非被圍在眾人的中央，獅心會所有的人都在為他歡呼、鼓掌，是他最快破解三峽青銅城的地圖，找出了逃生通道，甚至還發現了有純血龍類的痕跡，就是這樣的信息匯集，最終改變了一個可能發生的悲劇。
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誰都知道，如果不是路明非，那葉勝小組就很難活下來了。
看見凱撒過來，獅心會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笑容消失，重新邊成獅心會經典的冷漠臉，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凱撒的身上。
路明非忽然想起自己高中時期陪同學看過的古惑仔電影，電影里面兩個幫派老大準備打群架時的場面就和現在差不多。
老大甲人氣勢洶洶地走在最強面，后面跟著一對花襯衫的小弟，招搖過市，就像是非洲大草原上遷徙的獸群，老大乙則站住不動，叼著一根香煙，被一幫小弟簇擁著，最終兩撥人馬交匯，兩人含情脈脈四目相對，隔著伸出頭就能親到的距離互放狠話，唾沫星子都要飛到對方的臉上。
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干個頭破血流。
路明非現在是獅心會的人，凱撒目前明擺著是為了他而來，那他自然不能在凱撒這個學生會主席面前退縮，所以挺直腰桿從獅心會的隊伍里走了出來，站在了獅心會的最前方。
“路明非，這次很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們可能會有很多人死傷。”凱撒的目光無視了獅心會其他所有人，和路明非對話。
“哪里哪里，零也起了很大作用，這是大家一同努力的功勞。”
路明非表面上神色如常，內心則被凱撒贊揚得有些別扭。
路明非別扭的原因在于，他昨天才在自由一日上給凱撒來了一下狠的，一招膝擊當著眾人的面KO了凱撒，可以說是讓他顏面掃地。
今天凱撒卻神色如常的帶著眾人來給他搭話，似乎昨天的事情根本沒有發聲過，路明非心里還是有點過意不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可是學生會最大的叛徒，社團主席帶頭叛變的事情在卡塞爾學院的校史可能也僅此一例了，只能說，還好這一世自己沒有裸照落在學生會的手上，不然自己就得準本凱撒辦理退學手續了。
“我們都知道你這一次做了多大貢獻，你證明了的S級身份。”凱撒只是露出禮貌的笑容，對著路明非伸出了手。
“明天晚上6點學生會將在安珀館舉行宴會，這一次的宴會與之前的邀請不一樣，它不僅是學生會的內部聚會，還會有大一的新生前來，我現在邀請你來參加，如果你愿意，明天我會讓學生會的干部去接你。”
路明非腦子嗡了一下，心說喂喂喂，老大你不帶這樣的，邀請人也不能這么邀請啊？！
你沒看見我現在左楚子航右蘇茜，背后還站著一個蘭斯洛特，你這么大張旗鼓的代表學生會邀請我，是想讓我被獅心會三巨頭手撕了嗎？！
相比于邀請，這還不如說是在拷問我對學生會的態度。
這是在讓我選擇，做學生會的朋友還是敵人嗎？
“不接受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路明非感覺凱撒的目光帶著不善。
這不是接受不接受的問題。
明天晚上6點……
路明非在腦海里把這個時間拿出來考慮了一下，發現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已經化身13號，準備入侵卡塞爾學院了。
嗯，這是要自己入侵學院入侵到一半，跑去參加學生會的宴會嗎？
“不好意思，那個時候我有事。”路明非抱歉地笑了笑。
凱撒深深看了路明非一眼，搖了搖頭，然后收回了自己的手，似乎有些遺憾。
路明非總覺得，凱撒看自己的眼神一下子就變得銳利起來，如果說凱撒的心中有一份名單，上面寫著被他判定為敵人的人，那在此刻，路明非這個名字一定被他用深紅的筆墨給標記了上去。
“我明天是真的有事。”路明非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下。
即便這一世路明非已經不是學生會的人，他還是不想把和凱撒的關系搞的太僵。
“明天晚上八點我和人約在Alinea餐廳吃飯，六點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出發了。”
路明非言簡意賅地解釋，眼睛無意識地就向著零的位子瞟了一眼，才發現零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離開了總控制室，她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張木椅，電腦的顯示屏漆黑一片。
控制室里的氣氛驟然凝固了一下。
在場的都是A級以上的精英混血種，動態視力甚至可以堪比老鷹，自然捕捉到了路明非這個細微的動作，獅心會這邊的蘭斯洛特和蘇茜眼神都變得奇怪起來，只有楚子航沒有任何情感流露。
凱撒也發現了路明非的小動作，愣了一下，隨即就帶上了燦爛的笑容：“Alinea餐廳我和諾諾去過好幾次了，確實是家不錯的餐廳，很適合和女孩子約會去，不過我還是更推薦芝加哥的另一家餐廳。”
“或者干脆走遠一點，去紐約的PerSe，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預訂位子。”
路明非自然只能拒絕凱撒的好意，他隱約有些牙疼，感覺只要自己還在卡塞爾學院上學，大概就逃離不開流言蜚語了。
明天的校園論壇之上，路明非可能又會拿到頭條。
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莫名其妙做了一個打氣的動作，然后就離開了控制室。
房間里的人慢慢散去。
路明非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深夜了，于是也朝著自己的宿舍走去，
明天可是個重要的日子，他還要大干一場。
今天，得養足精神，睡個好覺。
“哥哥……”有小孩子在黑暗中呼喊。
真煩，怎么又是這個夢。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孩子小聲說。
我知道，我知道。
這個夢我已經做過好多次了，外邊不僅有很多人，他們還在打仗，燃火的箭雨會點燃一切。
“哥哥……他們找到我了……”
孩子的聲音忽然變了，夢也變了，變成了陌生的樣子。
“你被找到了嗎？康斯坦丁，不用害怕，我會保護你，他們傷害不了你。”他說著莫名其妙地話，聲音低沉，就像是神靈在下達神諭。
見鬼，我為什么要保護他。
這個康斯坦丁到底是誰？
“我不害怕，他們都很弱小，就像是蟲子一樣，只要有哥哥在，我就不會害怕……可他們發現了……哥哥你不在我身邊。”男孩的聲音低下來，顯得有些傷心，“哥哥，你已經離開我很久了……他們會來找你的……”
會來找我？什么意思。
他本想再問一下，突然一道雷霆般的光芒閃過，夢境轟然破碎，化為虛化的碎片，黑暗來襲，吞沒一切，就像是有人發現了這個竊竊私語的夢境，于是就出手擊碎了它。
老唐睜開眼睛，在黑夜里起身，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腦袋，他的頭疼得厲害，耳邊似乎還圍繞的小男孩那孤單而悲傷的聲音。
今天，老唐又做了這個許久沒做過的夢，似乎它依舊是一個悲劇。
會來找我？
老唐捂著胸口，回憶著這個夢境，他現在在德克薩斯州偏僻的農場里，距離最近的城市都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有誰會來找他。
老唐自嘲一笑，忍不住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大概是這幾天沒睡好，所以神志不清了，才會這么認真的思索一個夢境里的話。
嘭、嘭、嘭……
忽然，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
有人在外邊很有耐心地敲著他的房門，不急不慢，就像是某人去了故人家里拜訪。
“諾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