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藏訛龐,西夏國的國相,現太后沒藏氏的親哥哥。
這可是位狠人,太子寧哥令弒父是受他唆使,但隨后太子寧哥令又被這位國相以弒逆之罪誅殺,最后不到三歲的新帝李諒祚被其扶上龍椅。
可以這么說,此時國相沒藏訛龐,已是西夏國的無冕之皇。
充滿質樸奢貴氣息,也就是靠著黃金白銀之類器皿堆砌的房間內,沒藏國相看著妹妹懷中抱著的小皇帝,笑道:“趙宋最近調兵頻繁,連他們的陸真人,都到了慶州,想來是打算與我大夏一決雌雄了。”
太后沒藏氏輕笑了聲:“趙宋居然敢出城了,真當是罕見。”
沒藏國相頓時哈哈大笑。
在世人眼里,趙宋確實是不太敢出城的,所以這次的西夏攻略,確實是有點出乎西夏和遼國的意料,但問題是,這兩者都根本沒有把趙宋看在眼里。
“趙宋不足為懼,可那陸真人定要帶回興慶府。”沒藏訛龐頗是神往地說道:“據在汴京城的探子回報,那陸真人確實是有仙術的,仙家皮影戲可現異域之風情,纖毫畢現,連他家種出來的仙果,都能讓人延年益壽。探子也有幸得一枚仙果食子,跟了他十幾年的傷疤竟在眼皮子底下消失。”
沒藏氏驚訝地問道:“真有如此神異?那我們女人家臉上的皺紋豈不是……”
沒藏國相坐下來,肯定地說道:“天波楊府的佘太君,傳聞已得重病,趙禎派御醫亦無法醫治,但在陸真人出現的半年后,佘太君已然痊愈,且形體有力,仿若年輕了十歲般。”
“若真是如此,這陸真人定要請到我們興慶府來。”沒藏氏摸了摸自己的臉。
西北風沙大,女子容貌再美,也撐不了多少年。
“我已派人去行離間計了,也派令大軍分左右兩路進發。”沒藏國相老神在在的說道:“永興軍路破不破無所謂,破了固然好,但陸真人,一定要帶回來。”
誰都想長生……陸森年紀輕輕已術法有成,再讓他修煉十數年,估計就能飛升了,屆時雞犬升天,誰不想上去蹭一下。
而此時慶州城中,城外大帳中,陸森和折繼閔站在高高的點將臺上,而在營帳周圍,則是黑壓壓的人群,以及大量的旌旗飄揚。
永興軍路,約二十七萬兵力。
這么多人肯定不可能全部都聚在慶州城,所以現在大帳中,只是各路將領帶著一部分人馬過來報備,證明自己帶領的部隊,已到指定的集合地點。
也就是所謂的元帥點將。
同時也是戰前總動員。
大帳內,站立著百來名將領,個個著甲,個個看著不怒自威。
“人都來齊了,不錯。”折繼閔雙手負在身后,很滿意地說道:“這次的攻略計劃,敵軍已經知曉,本帥估計他們也會派出大軍應戰,因此我們可能會在出征中途遇上敵人……”
陸森站在旁邊,看著折繼閔侃侃而談。
他對軍事不太了解,對慶州附近的地形也不太了解,所以他干脆將心思放在了自己那數量繁多的配方上。
看看有什么東西現在造出來,能對戰場起到些作用的。
也不知道折繼閔講了多久,他突然說道:“本帥想說的都講完了,下面由陸監軍訓話。”
陸森愣了下,不得不無奈站前幾步,看著下方百來名武將,露出溫和的微笑。
“我這人不通戰事,所以我對各位將軍也沒有過多的要求,如果非要說有的話,那就是……一定要贏,直接打進興慶府。”
興慶府就是西夏都城,所以陸森的話聽起來溫和平淡,甚至綿綿無力,但其中蘊含的意思,都很刺激。
眾將領都有些驚訝地看著陸森。
以前監軍過來,說話都是比較保守的,無非就是要斬敵多少首。
再進一步,就是殺掉某多兩個敵軍先鋒將領,便已經很滿足了。
但陸森開口,就是要求他們滅人國。
真是囂張……但同時也真的很提勁。
看著自己的下屬們愕然呆立,折繼閔哈哈大笑:“陸監軍的意思你們明白了嗎?明白了就放!別擔心再像以前那樣,會有人治你們冒進之罪,明白了嗎?”
眾武將頓時個個笑開顏。
“好了,現在各將回各自軍營,一個時辰后,大軍開撥!”
“喏!”
眾將領雙手抱拳行禮后,離開大營,帶著自己的親兵策馬回奔軍營。
而折繼閔則扭頭對陸森說道:“妹夫,你和皇城司的人就跟在我左右,數天前李逸那賊人派人喊話,若是你再留在輜重隊內,我把他們會暗中派人劫你。”
“行。”陸森抱拳說道:“麻煩廣孝了。”
一般來說,輜重軍是最安全的,畢竟處于戰場后方,又有大量的士卒保護,糧草是重中之重,一旦糧草被劫了,整個大軍的士氣瞬間垮掉,都不用打了。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西夏那的飛龍司收買了很多宋國和遼國的武林好手,其中不少是精神潛入暗殺的。
萬一讓這些人摸到輜重軍里,那可就不好玩了。
就算陸森確實有自保能力,可不遇到危險豈不是更好?
就這樣,陸森就跟在折繼閔身邊,他身處元帥儀仗中,有三十三名皇城司好手保護,又有折克行這個小家伙看著,無論怎么看,都是極其安全的。
順便一提,折克行這小子確實厲害,在大軍開撥開兩天,他就讓三十三名皇城司好手心服口服。
打服的!
雙方都沒有用武器,三十三名好手車輪戰一個半大小子,結果個個鼻清臉腫。
陸森一開始,對二十幾萬人的行軍沒有什么概念。
因為從慶州城出發的時候,只有元帥中軍儀仗隊。
且慶州城周圍丘陵地帶極多,視線都被周圍的山陵遮擋,看不到遠處。
直到出了丘陵地帶,直到西夏境內,地勢變得平坦后,大軍合流,視野開闊了,陸森才發現,二十幾萬人的行軍,有多壯觀。
前后左右,每隔百來米,便是一個方形陣往前走,這樣的方塊陣形,能鋪前后左右四個方向的盡頭。
從高處看,便是無數的小方塊,合成一個大方塊。
若遇到狹窄的地型,便會自發地變成長方形的模樣,等到地形開闊后,又會重新變成近乎正方形的模樣。
而在先鋒更遠的前方,煙塵漫天,那是偵察騎兵在前方開路。
就這樣,大軍白天開路,晚上扎營,終于在第三天的,進到西夏境內某處戈壁灘的時候,終于遇上了敵人的大軍。
隔著大約一公里遠的距離,雙方大軍就地駐扎警戒。
此時已經是春種時分,即使是河套地區的溫度都已經回升了不少。
但這里依然還是風沙漫天,實在是太干旱了。
騎兵是不敢沖擊密集方陣的,宋兵在城外遇到西夏騎兵,一般都會用這種方法把自己變成烏龜,讓對方無可下嘴,然后自行離開。
西夏大軍中分出兩隊騎兵,從宋軍的左右兩翼掠過,同時向方陣內拋射了不少的箭矢進來。
宋軍的弓手部隊自然也還以顏色。
雙方各有損傷。
但總得來說,自然是宋軍這邊損失大些。
雙方僵持了一陣子后,折繼閔在聽了數名偵察騎兵的稟報后,開始下令。
陸森聽不懂……但隨著旗令兵,還有十幾面大鼓的咚咚聲,宋兵開始前進,同時陣形也在變。
箭雨一波波地射出去,同時密不透風的陣形因為陣形的轉變,有了數個缺口。
喊殺聲,慘叫聲不停地響起。
陸森在大軍的中后方,他沒有上帝視角,因此以他的角度來看,只能看到宋軍內部的陣形在不停地變化。
大量的箭矢飛進來,偶爾會有敵人的騎兵進到中線附近,然后被早有準備的長槍兵捅下馬,包圍分割吃掉。
折繼閔沒有時間理會陸森,他不停地聽著旗令兵的報告,同時把自己的命令下達。
陸森就愣愣地跟在旁邊,跟著大部分緩緩推進。
戰斗持續了很久,從中午打到傍晚時分。
最后一個時辰,雙方的正面步兵甚至還接戰了,從前方傳過來的吼殺聲,幾乎要蓋過傳令鼓點。
殘陽如血,夜色漸暗。
輜重隊把營帳立了起來,也把簡易的木樁陣在周圍立了一圈。
有了這樣的木樁陣,西夏的騎兵晚上便不會亂來沖陣,但依舊得小心敵人的步軍夜襲,所以值守部隊是必須的。
大軍開始埋鍋造飯,在后勤這一塊,宋軍強過西夏數倍不止。
大帥營帳內,折繼閔的前方擺著熱乎乎的面團,以及一小碟剛烤過的臘肉。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問旁邊的折繼祖:“咦,妹夫呢?”
“他去傷兵營了。”
折繼閔眼睛一亮,隨后又有些可惜地說道:“妹夫有神仙手段,要醫治人并不難,但他終究只是人,兩只手兩只腳,又能救回多少人!”
就如折繼閔所說,陸林現在確實救不了多少人。
傷兵營立了十個大帳,每個大帳中至少收治了三百多名傷者。
陸森并不是心血來潮來這里的,而是傷兵營就立在大帥營帳的旁邊,這里面傳出來的嚎叫和痛苦呻吟聲,一直在大帥營帳附近響起。
這里的空氣,彌漫著濃重的鐵銹味。
陸森看著一排排的傷兵,像是一頭頭被宰割的牲口般,被擺列在這里。
一眼看過去,斷手斷腳的占大部分,有的人肚子被開膛了,里面的腸子冒出來,傷者自己用雙手按著,時不時腸子冒出來一些,他又自己用沾滿鮮血的雙手推回去。
沒有人幫他醫治,因為隨軍丈夫根本不夠。
陸森看到一個穿著長袍的丈夫,走到自己的旁邊不遠處,摸了摸個昏迷的年輕軍卒的脈搏,說道:“沒救了,抬出去吧。”
然后旁邊就有四名士卒過來,把那個昏迷著,明顯還沒有死掉的士兵抬了起來,就要往外走。
陸森終于忍不住了,過去攔住他們,問道:“這人明明沒有死,為什么不試著搶救一下?”
“這位貴人!”隨軍丈夫不認識陸森,但他知道,這種時候還敢穿著白衣的人,不是傻子就是大人物:“這人確實沒有死,但也快了。他流血太多,即使止血了,也不夠血氣回醒自身,要是有百年老參吊命,再喂灌小米粥數日,或許有醒轉的可能。但……”
接下來的話,軍醫沒有說完,可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百年老參吊命?
即使有,吊得了一個,能吊得了幾千人?
內宮中的存貨全拿出來,也不夠救這里的十分之一人。
陸森深吸了口氣,說道:“把他放下,我來想辦法。”
“貴人,沒這必要。”隨軍丈夫很耿直地說道:“厚此薄彼可不是什么好事,會影響士氣的。”
此時一直護在陸森旁邊的折克行突然喝道:“這位可是官家親賜名號的陸真人,他說有辦法,定是有辦法。”
隨軍丈夫沒有見過陸森,可卻是聽過他名號的,聞言驚訝地看了過來。
而且隨著折克行這一聲大喊,很多還沒有昏迷,忍受著痛苦的傷兵們,立刻把視線看了過來。
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雖然宋兵中設有傷兵營,不像西夏那樣,受了重傷的兵直接棄于戰場,自生自滅。
但傷兵營的醫療條件并不是很好,而且很多人送進來的時候,還能說話聊天,但過上兩三天,傷口感染發膿,很快就發燒昏迷,最后死掉。
能從傷兵營里活著走出來的人,十不足一。
都是老兵,自然知道這事,但現在聽說陸真人來了,他們自然生起了期待之情。
這位可是真神仙,萬一他真有什么手段,可救自己這些卑賤之人呢?
陸森看了一下配方表,然后對著折克行說道:“尊道,去向你父親要塊十丈長,三丈寬的厚布過來。”
折克行對陸森極是信服,聞言立刻跑向大帳。
而陸森則往外掏木方塊,鐵錠,以及那塊天外隕石。
實質上,陸森是想把天外隕石合成煉丹爐,或者是靜心臺的,畢竟這種東西極其稀少,難遇到一塊,萬一以后沒有了怎么辦?
可看著這些重傷的士卒,陸森覺得合成回春幡,才是當務之急。
很快,折克行和數名兵士提著厚厚的大布塊走過來,后面還跟著折繼閔和折繼祖。
因為輜重隊里沒有這么大的布塊,所以折繼閔兒子說是陸森需要后,二話不說,讓人把自己的元帥大帳給拆了。
材料齊了!
陸森直接使用配方進行了合成,在眾人的視線中,陸森雙手閃耀著金光,隨后地上的物體融合在一起,很快就變成了一根綠色透明狀的方型鐵棒,鐵棒很長,至少三米。ωωω.九九九)xs(
而鐵棒的上方,還掛著一塊白色的布幡。
回春幡lv1:將一定范圍內的能量轉化成回復靈氣,治療半徑范圍內的一切生靈。等級越高,效果和范圍越大。
持有人:陸森無法轉讓。
陸森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提起這根看起來很重,但實質重量和筷子差不多的回春幡,走到傷兵營帳之外。
找了塊空地,陸森將回春幡重重往地上一插。
剎時間,風云變幻。白色的布幡變成了綠色,并且發散出一粒粒綠色的光點,向周圍飄浮。
在這個時代,只有神物才能發光,而這回春幡不但自己發光,還把光點往外散落,任誰看了,都知道這是真正的好東西。
而且在夜晚上,這回春幡太顯眼了。
此時整個宋軍,都能看到自己軍陣中央的這根三米高大幡。
很多人飯也不吃了,站起來嘰嘰喳喳地討論,遠遠地指指點點。
他們不明白,這是什么東西,很多人害怕,但更多人卻是覺得,這定是好東西,是上天保佑他們宋人,這才把這神物送到大軍中來。
這是吉兆。
折繼閔走上來,忍著心中的震驚問道:“妹夫,此物何用?”
“醫療傷者所用。”陸森解釋道:“只要將傷者放到大幡附近,接觸到綠色光點,便能起效,但不敢擔保效果。”
“仙家之物,定是好東西,要是不起效,只能說是那人沒有資格享受這仙靈之福。”折繼閔舒了口氣,然后大聲喊道:“將傷兵營拆了,讓仙氣可飄過去,若有仙氣籠罩之外的傷員,立刻搬運進來。”
這命令一下,那些隨軍丈夫最先動手,立刻把傷兵營的大帳給拆了。
隨后把那些重傷即將不治的兵員,搬入到回春幡的下方。
附近所有人,都在緊張地看著。
他們看著那些綠色光點自己尋找傷者,落到傷者的身上,沒入到他們的身體里。
效果很明顯,只是不到一會,那些因為傷痛而哼哼唧唧的傷員們,表情立刻緩和下來,并且很快進入沉睡。
同時他們身上的血水不再外滲……在隔了一個時辰后,隨軍丈夫們發現,這些人的傷口,居然已經有愈合和縮小的跡象。
而等到四個時辰后,也就是天亮時,絕大多數的傷者,傷口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效果比起蜂蜜來說,差得遠,要八個小時左右,才能治愈。
但勝在……治療范圍之極其之廣,半徑三十丈左右100米。
隨軍丈夫們一個個瘋狂地檢查著那些傷員,發現絕大多數的人都已經好了,極其重傷者,也在好轉。
他們個個眼神中布滿了紅絲,狂熱無比:“不可思議,不可思議……有此仙術,還要我等醫者作什么?”
折繼閔在傷兵營守了一夜,親眼確認了療效后,他猛地沖進陸森的私人營帳中,看到陸森還在熟睡。
“妹夫!我代所有的傷兵向你磕頭道謝。”
說著,熱眼盈眶的折家大元帥,輕輕呢喃了句,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