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西安,西行嘉峪關,出陽關……就是那個西出陽關無故人旳陽關,再西走約三百公里左右,便是樓蘭國了。
樓蘭國……其實說是樓蘭城更為恰當。
原來的樓蘭國本身就不算大,約和整個杭州城差不多,現在孔雀河改道,它被逼遷都后,‘國土規模’又更小了些,也就和杭州城區差不多的感覺。
但即使如此,也算是一個國家了,畢竟人口總數也達到了五萬上下,但如果算上來往,駐留的商隊等等,這里的人口,約有七萬左右。
樓蘭以砂土筑城墻,看著很不牢靠的樣子。
陸森站在城墻下,抬頭看城墻上的匾額,寫著‘樓蘭’兩字。
沒錯,是漢字的樓蘭兩字。
事實上,樓蘭主要通行的就是漢字,當然也有其它語言混雜。
城門那里,幾十個滿面風沙的衛兵正在收著人頭稅,進城的商人收稅高些,普通人就是一兩枚銅板的事情。
這里的行商以色目人居多,偶爾也能聽著宋人。
主要是看衣服和氣質,能分辨得出來。
那些色目商人進城的時候,速度會慢些,衛兵要細細查驗貨物的種類,大概價值等等。
而漢人商人,只要隨意給些銅板子,便會被放行了。
等到陸森進城的時候,那些衛兵根本沒有收他的人頭稅,甚至還很恭敬地閃到一旁去,似乎是怕自己骯臟的衣服和雙手,觸碰到了陸森的那干凈華貴的衣服。
旁邊的色目人看著陸森如此簡單便能進城,頗是羨慕。
陸森剛進到城門,突然后邊就傳來不太地道的宋話:“前面的少年郎,請稍等。”
陸森回頭,看見一個穿著甲胄的軍漢提著把長槍,從后邊追了上來。
他小跑到陸森面前,看了眼旁邊的艾莉婕,然后向著陸森笑道:“少年郎,可是剛從中原過來?”
也不怪對方這么篤定。
樓蘭地處戈壁灘,旁邊雖然有條孔雀河,可水流量已經不大,勉強能供給數萬人的生活用水,也能有余量用來灌溉砂田,勉強種些糧食出來。
至于其它的大片綠洲,那是不要想了。
在沙漠這種地方,人黑得像得石油是常態,況且這里的人普遍不愛洗澡,因此這里的人是又黑又臟,頭發常常是一塊一塊結著板子的。
哪像陸森這樣,他人比婆娘的軟肉還白,全身干凈清爽,即使在烈日下,也沒有任何汗滴流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更不會是蠻夷。
這黑發黑眼的模樣,這股江南士子才有的風流氣質,蠻夷能‘模仿’得出來?
陸森抱拳笑道:“某有禮了,請問老翁有何貴干?”
這軍漢看看四周,他發現除了艾莉婕,似乎沒有人是陸森的隨從了,便說道:“少年郎,你這是只帶著侍婢便出門了?你家長輩怎如此心大?”
這老漢已經感覺到了,很多人的視線都投射到這里,特別是陸森的身上。
至于艾莉婕……雖然也有人看了幾眼,可很快又把視線移回到陸森這邊。
美女確實是稀缺資源,但帥哥也一樣是啊。
況且陸森身上穿的是絲綢……艾莉婕穿的是白布長衫加兜帽。
色目商人到大宋最想買到的是什么?
當然是絲綢了!
可以這么說,不說陸森個人的價值,光是他身上穿的這身絲衫,就足夠在樓蘭這里買上十個艾莉婕這樣品質的西域美人了。
陸森笑著對軍漢說道:“老翁放心,某有自保之道。”
這軍漢還是不太放心地打量了下陸森,最后無奈地說道:“少年郎能從中原走到這里,而且儀態整潔,想來應該是有本事的,只是這西域不比中原,亂得很,請務必多加小心。”
“多謝老翁提醒。”陸森頗是感激地抱拳笑道。
老翁立刻回禮,隨后說道:“想來是老漢多事了,這次冒昧喊住少年郎,是想告訴你,但凡咱中原子弟來到樓蘭,都可以去皇宮旁的‘風柳街’住下,那地方是銷金窟,色目人想住,得花大價錢,但咱們中原來的朋友,可以免費留宿,特別是少年郎這樣的,那更是會受歡迎。”
這時候旁邊的艾莉婕突然出聲說道:“不必了,除了風柳街,咱家郎君還可以住其它地方。”
這老軍漢有些狐疑地看看艾莉婕,隨后恍然大悟:“原來已是郎君,那自然不太方便住到風柳街了。”
然后這老軍漢便打著哈哈離開了。
陸森扭頭問艾莉婕:“這風柳街有什么說法?”
“其實就是花街,那里的資色其實都挺一般的。”艾莉婕捂嘴笑道:“在出來前,大主母可是和談過了。不準郎君在外面鬼混,若是你真忍不了,我就得幫你暖被窩了。”
她第一次來大宋,就是乘坐駱駝從耶路撒冷出發,途經樓蘭,然后到西安再到開封的。
對樓蘭有一定的了解。
陸森看著笑意盈盈的模樣,問道:“金花命你做這些事情,你不生氣?”
“為什么要生氣?”艾莉婕大大方方地說道:“像郎君這樣的男人,天底下有幾個?可像我這樣的女子,多不勝數。況且若是能侍寢,莪這不就真正融入到陸家里去了嘛。”
畢竟是色目人,艾莉婕對于這方面的觀念,是比較放得開的。
也不怕談這方面的事情。
在這點上,陸森覺得她有點像是后世的女子。
陸森笑笑,不再說這些事情,而是在樓蘭城里逛了起來。
其實樓蘭沒有什么好逛的,到處都是方方正正,或者歪歪斜斜的土房子。
況且這里的市容市貌很成問題,到處都是人尿和駱駝糞,味道很沖。
好在陸森的‘服裝幻化’系統自帶空氣過濾能力,倒也不覺得什么。
可艾莉婕卻有些受不了。
她習慣了中原城市的干凈和整潔,已經做不回當年那個能在馬尿里躺著一動不動兩三天,就為了一次暗殺機會的強大阿薩辛了。
艾莉婕一路捏著鼻子,帶著陸森在樓蘭城里走動,七拐八拐之后,便來到一間客棧之前。
這是典型的漢家建筑,雖然不是木制架構,但房頂的泥瓦,以及飛檐,都證明了這幢土筑樓的血統成份。
陸森一進到里邊,店家便迎了過來。
“有客人來……哎呦,貴客啊,這邊請,這邊請。”
里邊坐著許多色目人,他們看著陸森,表情各異。
倒是這個店家,眼睛一黑一綠,頭發是黑的,但臉型又有點像是色目人,明顯是混血兒。
他急忙走到陸森面前,說道:“貴人可是從中原而來?請到樓上雅座。”
店家在前邊引路,將陸森帶到了三樓一間廂房中,這里臨窗而坐,扭頭從窗口看過去,便能看到大半個樓蘭城。
陸森突然發現,城中心有一片綠色,便指了指那里,向店家問道:“城中心的是?”
“自然是咱樓蘭女王的綠宮了!”
綠宮……陸森覺得這名字怎么有種即視感。
艾莉婕沒有說話,綠宮她不得近……那里是漢家女王的禁地,聊了宮中禁衛和侍女,非漢家兒女的色目人,一率不得靠近,所以她并不清楚那里的情況。
店家笑著繼續說道:“這位貴人,你來得可真是時候,今晚女王要在綠宮周圍游玩,但凡是漢家兒女,都可以近前與她攀談說會話兒。”
“這里漢家兒女很少嗎?”
“應該不超過千人。”這混血兒笑道:“因此咱樓蘭城里的漢家兒女,大多相識,也不怕有什么歹人和刺客。更何況我們的女王,可厲害了。”
說到女王,這混血兒明顯興奮起來。
“怎么個厲害法?”陸森好奇地問道。
“年前有個色目人混入了禁衛隊中,在女王出宮游玩的時候,突然暴起殺人!”混血兒雙眼發光,臉上盡是崇拜和仰慕:“當時刺客飛躍到女王身前,結果女王輕輕一揮手,那個刺客就倒飛了回去,撞在路邊的房子培上,人都快成肉泥了。”
聽到這里,陸森和艾莉婕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他們很清楚,如果這混血兒說得是真的,那這女王的實力,確實驚人。
“上兩斤駱駝肉干和一壺葡萄酒。”艾莉婕點餐后,便說道:“接下來若是沒事,不要過來打擾我們兩人。”
混血兒看看艾莉婕,露出了然的曖昧微笑:“兩位貴人請放心,本店做事很懂分寸的。”
等酒菜上來后,兩人只喝點葡萄酒,沒有動駱駝肉干……老實說味道不太好。
艾莉婕兩杯葡萄酒下肚,臉色微紅。一般情況下,阿薩辛是不能飲酒的,因為這會讓他們的警惕心下降,并且逐漸破壞的他們的‘手感’。
特別是遠程方式的暗殺,很講究手感的。
但現在艾莉婕已經不在乎了,因為她已經不是阿薩辛了,而是宋人,有戶籍的。
因為很少喝酒,所以兩杯度數不高的葡萄酒入喉后,艾莉婕雙頰飛紅,她看著陸森,眼中帶著嬌媚,問道:“待晚上我們是不是要去看看那位女王?”
“當然要去,我對這人挺感興趣的。”陸森說道:“能在西域之外打下這么一大片江……打下樓蘭這地方,也算是個巾幗女子了。”
“那此時離傍晚還有好幾個時辰,郎君是打算休息呢,還是休息呢。”她微瞇眼睛,笑問道。
陸森很淡定地說道:“你自己開間房子休息。”
“郎君好煞風景啊。”艾莉婕發出無奈地抱怨。
陸森又不是色中餓鬼!
況且他好不容易從三個婆娘的可怕煉獄中解放出來,這段時間,他是真想給自己好好放個假的,不想那么操勞。
最終艾莉婕也沒有去休息,她和陸森在房里邊喝酒,邊吃陸森拿出來的果子,邊閑聊。
等到傍晚的時候,兩人結了帳,然后在混血兒店家的帶路下,來到樓蘭城的中心。
沙漠地區白天熱得要命,晚上冷得要命。
雖然只是傍晚,但溫度已經開始漸下來了,路上的行人們都穿著厚實的衣服,然后涌向城中心。
等再靠近城中心些,陸森便發現了不同之處,那些色目人很自覺地停留在了外圈,而只有穿著中原服飾的漢家兒女們,才敢繼續前進。
再往前走,陸森便看到一大片的亮光。
鱗鱗點點,仿佛天上的星星全在這里閃爍。
樓蘭城的中心是一片小綠洲,這點陸森已經知道,但他沒有想到,綠洲包圍的,居然是一池月牙湖!
挺大的月牙湖,而皇宮就建在湖面上。
繁多的油燈散發著明亮的光芒,那些鱗鱗點點,便是湖面微波折射形成的美景。
艾莉婕已經在圈外站住了,陸森則看著湖中心停止了腳步。
這時候,白天遇到的老軍漢又冒了出來,他換了身干凈的長衫,似乎也洗了個澡,在旁邊笑道:“少年郎,為何不再往前,好讓女王有機會看到你?你長得如此俊秀,而我們女王更是美若天仙,若是她能看對你眼,你們兩人倒也是一對良配。”
陸森有些驚訝地看著這軍漢:“你們居然敢幫女王捉對?”
一般情況下,市井百姓哪敢亂幫貴人說媒啊,這老軍漢難道頗有來頭?
“唉,有什么敢不敢的。”老漢揮揮手說道:“樓蘭就咱們這些個漢家子民了,都互相端著身架子,怎么能在這些色目人的圍聚中生活下去。咱們女王,啥都好,就是沒有子裔,讓人感覺到心虛。而咱們這里的年輕漢家娃子,又沒有人能配得上她,要是讓色目人得手,明珠暗投,我們漢人非得心痛得要去投井,所以我看少年郎你倒是挺有機會的。”
這軍漢說的不是假話,是實實在在的心里話。
陸森是他活了四十年見過的,外形氣質最出色的年輕男子。
而女王也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某只是路過樓蘭罷了。”陸森笑道:“況且某已經成親。”
老軍漢白日時就已知道陸森成親了,這么漂亮,且有氣度的少年郎,中原的世家貴骨傻了才不愿意把家中女兒嫁給他。
只是來到樓蘭了,那事情就有得談對不對!
西域人脾氣向來火爆不講理,漢家兒郎來到這里了,變得暴躁些,蠻橫些也情有可愿的。
老軍漢摸著胡子,微微瞇起了眼睛。
就在這時候,前邊的人突然喊道:“女王出來,出來了。”
然后便是一陣歡呼之聲響起。
陸森抬眼眼望去,便看到個穿著宋服蘿裙的女子,從紗簾后走出來。
她右手輕輕撥開簾子,先露出張完美的俏臉出來,再是一笑,繁花盛開。
陸森愣住了,這熟悉的容貌,是陸纖纖……不對,這是鯨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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