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所俊哉一呆,匆匆反駁:
“我是自愿代筆的,又不像你和夫人一樣被老師脅迫。而且老師可是我的恩人——我妹妹從小就有很嚴重的腎臟問題,父母想讓她自生自滅,是虎倉老師出資治療,她才能活下來……”
旁邊,安室透環著雙臂,看著這場甩鍋比賽,正在想兇手到底是誰。
這時,他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雪天路堵,但信號卻沒有完全堵塞,郵件依舊能發過來。
安室透往旁邊走了兩步,查看手機。
——由于路被堵了,此時,無法來到降谷先生身邊的公安部下們,只能在外面待機。
擁有一個魔鬼上司的他們,不敢因為上司不在就放肆地劃水摸魚,閑著也是閑著,干脆把能查的資料全都查了一遍。
然后忽然有了不得了的發現。
郵件中寫著:
看到這,安室透心里冷哼一聲,何止一個人——除了他自己,還有路上遇到的鈴木園子、鈴木綾子,以及在別墅里遇到的虎倉悅子,甚至還有偶然被虎倉大介請來的偵探鄰居槍田郁美……
這棟別墅里,至少一半人都和江夏有關。
原本以為部下又在用已知情報敷衍,假裝自己是在認真工作,
但往下看去,安室透眼神逐漸變得凝重——這一次,部下們竟然并未敷衍,而是在已經把虎倉悅子的情報納入腦中,并將調查人員限定在“德古拉別墅”的常駐人員中后得出的信息——
[虎倉大介的學生田所俊彥,有一個叫田所香織的妹妹。五年前,田所香織開始在東京的藥師野醫院接受治療,主治醫生名叫仁野保。從病歷來看,田所香織的病情不算復雜,只要方式得當,有足夠資金支持,一至兩年就能痊愈。
[但接受治療的半年后,虎倉大介前往東京舉辦簽售會時,和那位仁野醫生有過接觸。之后田所香織的治療方案有所轉變,開始極端保守。
[最終的結果是,一年前,田所香織過世。半個月后,她的主治醫生仁野保死于“自殺”——一直到前一陣,風戶京介被捕,他才供述出仁野保是被他殺死后,偽裝成自殺的。]
安室透飛速看完,目光停在幾個非常眼熟的詞上,無法移開。
……藥師野醫院。
……風戶京介。
從江夏試圖混進他的事務所打工開始,安全起見,安室透進行過不少調查。
看到這幾個詞,他瞬間明白了田所香織和江夏的聯系在哪。
——一年前,江夏目睹父母被車禍碾成肉渣、自殺未遂時,在這家醫院住過院。而且后來,他的主治醫生風戶京介,正是那個殺死了田所香織的主治醫生的兇手。
前一陣,風戶京介被捕——他當街槍殺警察,然后在逃離現場時,被碰巧路過的江夏當場抓獲。
……從附件里的情況,田所香織似乎是個溫柔可愛的女孩。
她死后,她的主治醫師、虎倉大介先后死于非命……如果她生前,住院期間,在院里閑逛時偶遇了江夏,兩邊結下過什么外人難以發現的羈絆,那江夏的動機就很充足了……
說起來,江夏今天為什么一直不破案?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田所俊哉、羽村秀一、土井主編。
這三個嫌疑人里,最可疑的就是田所俊哉。
——他為了給田所香織治療,放棄了出人頭地的機會,跑來給虎倉大介當影子寫手,甚至連虎倉家的家務都一同包攬,活的像個仆人。
而如今,田所香織已經過世一年,很難想象田所俊哉這樣的哥哥,發現不了其中的異常。
可剛才闡述動機的時候,田所俊哉卻并未說出這一點,只說虎倉大介是恩人。以此來隱藏可能存在的殺人動機。
……今天可沒有爆炸、車禍之類的情況,讓江夏陷入無法思考的ptsd。
江夏雖然偶有走神,但看上去也只是夜深以后的普通走神,一推就會恢復正常的那一種。
在這種思維正常的情況下,江夏卻一直拖到現在還沒開口,是因為真的找不齊線索,還是……他心里其實不想找出真兇?
如果是后者,那江夏不想找出真兇的原因,是單純不忍心揭發病友的哥哥,還是這件事,其實就是他本人策劃的?
想到這,安室透眼神微肅。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今天自己全程盯著江夏,至少江夏本人,絕對沒有作案的時間。
可能是剛被狗血的逼婚故事感染過。
安室透看完這封部下發來的郵件后,一瞬間,腦中飛快劃過一幕幕畫面。
他想起了藥師野醫院住院部的那一座占地不大,但風景很好、很適合作為浪漫故事背景的院子;想到了紛飛落葉中相遇的兩個年輕人——一個想活,但身體狀況讓她難以活下去,另一個身體沒什么問題,但卻自己想死……就算放在故事里,這似乎也是一場令人唏噓的相遇。
之后,就是臉上蓋著白布的田所香織,以及那兩個間接導致了她死亡、如今也已經落入地獄的、死狀凄慘的“兇手”們……
還有風戶京介——他當過一陣江夏的主治醫生。心理醫生在勸慰病人時,其實難免反過來被病人影響,因此這個群體出現心理問題的概率,并不算低……如果江夏真的是組織里的那個“烏佐”,那這一系列巧合到讓人無法覺得是巧合的事,真的還會是巧合嗎……
安室透被自己的想法繞得頭疼,又開始摩挲口袋里的骰子。
過了一分鐘,他慢慢理順了思路,收起手機,回到互相甩鍋的人群中。
然后若無其事地低聲問江夏:“還是沒能找到和兇手相關的線索嗎?我也還沒有思路……這次的犯人真是狡詐。”
江夏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有點詫異。
然后也低聲跟他說:“兇手應該是田所先生。”
這和他想的劇本不太一樣。
安室透一怔:“……你知道了兇手,為什么不破案??”
江夏也一怔:“你不是讓我收斂一點嗎……”
“?”安室透莫名其妙,“我什么時候……?!”
……等等。
這話他還真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