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冥土,陰魂何止千千萬萬,僅靠著幾位大人物哪里管得過來,所以陰曹里也有專管的陰差,形象也是一黑一白手持喪棍,掌握令箭。
偶爾顯現于世間,也會被老百姓當作無常鬼。
但偌大的冥土上,無常之名者,只有謝必安、范無救,他們下九流的這些人怎敢直呼其名,特別是一些陰門之人更是將其奉為祖師,在家里高高供著。
因兩人在陰曹排名第七第八,故而尊稱為謝七爺,范八爺。
那么怎么才能分辨呢?畢竟這一眼望過去根本看不清楚這兩位爺的真實相貌啊?
答案很簡單,看帽子。
若是尋常陰差,黑帽子上寫的必然是正在捉你白帽子上則會寫著你也來了
七爺和八爺的帽子就不一樣了。
七爺的帽子上寫著一見生財四個字,八爺的帽子上則寫著天下太平。
傳說如果看到或夢到白無常的人只要跪下謝福,就會有好運或是升官發財,所以人稱“一見大吉,謝必安”。
而看見黑無常的人比較不好,會有災禍或是壽命將盡,所以人稱:“范(犯)無救”
眾人一瞧,果然雖是看不清兩位面貌,但帽子上的字卻是清晰可見,果然是一見生財,天下太平八個字。
“果然是七爺八爺,咱們這是得救了?”有人驚呼一聲趕忙跪在地上。
一旁也不知道是誰發出一陣冷笑:“得救?你怕是在想屁吃,忘了咱們來這干啥子的?”
果然此話一出,眾人臉色煞白。
都說人上了年紀腦子容易犯糊涂,忘了他們是怎么撬陰曹地府的墻角了??忘了他們方才是怎么殺鬼滅口的?忘了那些被投入通天燈里的游魂了??
若不是這件事,能把這兩位大爺都驚動了,甚至親自趕來??
一時間眾人心頭一寒,腦袋里嗡嗡作響。
千手那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城府,此時也快崩塌了,心想:“鬼市立于天地三界之外,我們第一時間堵著門,這兩位大爺是怎么來的??難不成是誰走漏了消息,還是有人把這兩位大爺請來了?”
想到這千手第一時間將目光看向了徐童,心里又震驚又困惑。
震驚徐童的手段,但又疑惑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說起這個,要把時間往前推去一個小時的工夫。
原來徐童讓季蜚語幫一個忙,不是別的,正是讓他找個安全的地方,擺設香壇,等自己三聲槍鳴后,就把這兩位爺給請過來。
要說季蜚語有這個本事么?
當然沒有,他一個做魂棺生意的,嚴格地說也是在撬地府的墻角,遇到鬼差躲都來不及呢,哪里還有這么大的本事來將冥土兩位大神請過來??
但他不會,徐童可以教啊,擺設香壇會吧,三支黃香,一個火盆,撐死了你多擺點祭品。
就這么簡單,最關鍵的是你要有兩位大神的牌子。
牌子季蜚語沒有,可徐童有啊,師爺送他下陰曹一日游,自己被丟入黃泉水中,順著黃泉漂流時,恰好遇到了這兩位。
這兩位一瞧,嘔吼,這么熟悉的靈魂,不就是上次那個散財童子么??
隨手就給了他一個靈牌。
這東西就相當于小卡片,上面有電話號碼,你需要什么服務,打過去先交錢后辦事。
徐童當然沒錢,可他手上有一件東西,正是通天燈。
立下了香壇,把這東西燒給兩位,徐童就不信這兩位還能坐得住,顛倒陰陽本身就是大忌諱,更何況有人撬你家墻角了,這屬于后院著火他能不急么?
哦,就是有人叫服務,結果把小姐姐都給拐走的那種?還一撬就撬走一大群,那雞頭可不著急了么。
咳咳,越說越沒譜,反正就是這個意思。
總之這兩位爺是真的來了,這次不是僅僅一縷念頭托身在紙人上,而是親自來到鬼市,可見千手他們這次捅了多大的簍子。
徐童拉著慈閔坐下來,美滋滋抱起了大煙筒子,一手往煙鍋里搓著煙絲,一邊朝著慈閔笑道:“你看,我就說了吧,大戲要來了。”
慈閔看了一眼那兩尊身影,不禁咽下一口吐沫。
在劇本世界里,什么僵尸鬼怪他都見過,不承想今天居然還能見到傳說中的黑白無常,也不知道該說自己是運氣太好,還是運氣太差。
只見這時候那圍繞著陰霾之中的范八爺一翻手,一支令箭出現在掌心,對準了鬼市下那團血霧掃過去。
嗡隆一聲,一個鎮字憑空出現散發著灰色的神輝,若隱若無間傳來一位天尊的誦經聲,隆隆雷鳴,令地下血光翻騰,發出一聲慘叫,一溜煙的消失在地底深處再也不敢出來。
血光一經消失,地面下旋即就涌出一股可怕吸力,將那些沖出地面的陰兵鬼將一股腦的全部收回大地。
頓時間鬼市一下安靜下來,眾人也覺得壓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可怕的肅殺之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咚!”
緊隨著那走在前面的小鬼一敲手上的鑼鼓,只見天空上黑壓壓的一片陰魂迅速化作黑霧,被小鬼一張嘴全部吸進了肚皮里去。
旋即一轉身便是要往回走。
“咦!!”看著那兩位大爺這就要離開,徐童傻了。
合著我費了力氣請你們來走時裝秀的么??
就在他驚訝得要掉下下巴來時,突然身后一涼,不等他轉過身去,身體就一下定在那里,方才還在視線中的兩道身影,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出現在二人身后。
“這次承你的人情,送你一件東西,若是下次有緣再見,我們好好聊聊。”陰柔的聲音在耳后傳來,聽上去就讓人覺得渾身酥酥麻麻的。
說著徐童就覺得有一只冰涼涼的手落在自己脖子上,輕輕摸了一下,凍得他渾身一個哆嗦。
再一瞧自己胸前已經多了一個黑色的小葫蘆。
“你們就這么走了??這些老幫菜呢??你們大老遠跑一趟,不帶走兩個助助興??”
徐童兩眼溜溜打轉,話無法說出口,但想法卻是被兩人看得通透。
“陰神不問陽事,來日魂墮陰曹時自有閻羅決斷。”與方才那陣陰柔的聲音不同,這個聲音異常地冰冷,里里外外透著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仿佛一言既出,便不再給人任何質疑的口吻。
徐童聞言心里頓時非常不爽:“那他們接下來準備炸開陰陽道,釋放里面千萬惡鬼呢,你們也不管??”
對于這個問題,兩人異口同聲道:“此事自有天命,非是我等可插手。”
不等他再想詢問什么,兩道身影便轉身而去,飄忽間越行越遠,隱隱約約地只聽到范八爺口中念叨著一曲小調。
“無常小鬼嘆無常,世人名利功中亡。
古今只寫王侯事,不見白骨堆作墻。”
聲音似遠似近,聽到的不僅僅是徐童,千手等人也聽得真切,看著這兩位大爺逐漸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時。
眾人終于像是松了口氣,一些上年紀的干脆癱倒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一樣,渾身發軟,竟是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
“咦!三哥,我看你印堂發黑啊!”
這時候一位老人驚呼道,這位老人叫做虞鰲山,善于觀人氣象,是點金風水里的大家,目光一瞧,不禁驚訝地說道。
“發黑?”被他喚作三哥的老人爬起來,困惑地摸了摸額頭。
虞鰲山仔細一瞧,又看了看周圍其他人后,臉色再是一變:“不對啊!!”
“什么對不對,到底怎么回事??”虞鰲山的話讓三哥有些惱火,知道他觀人望氣的本領,但話說一半,這就和老中醫給你把脈時,突然皺起眉頭沉默不語一樣。
嚇也把人給嚇死。
虞鰲山也不回答他,撲到地上徒兒的身邊,轉過他的腦袋一瞧,待看到徒兒的額頭上已是多出一道黑色的紋路時候,臉色一下變得煞白起來。
“怎么了你倒是說啊!”三哥急了開口催促道。
虞鰲山呆呆地看著三哥以及眾人,斷斷續續地說道:“我們……不,是所有人,額頭上都多出一道黑紋,這東西我沒見過……”
“啊!”眾人一聽這還了得,趕忙仔細查看,果然額頭上一道黑色紋理時隱時現,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是拘魂印。”
終于有人想起來了這東西的來由,一聲哀嚎癱坐在地。
這是給他們打上了印記,一旦身亡,不需要陰差小鬼帶你上路,魂魄自會墮入陰曹,誰都攔不住。
說白了,就是閻王爺已經把他們的名字單獨摘出來,變成重點關注對象了。
這下你就算是跑到了國外去也沒用,天大地大,誰都救不了你。
千手站在一旁聽著,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勉強站起來,斜眼瞄了一眼徐童,深吸口氣道:“走吧!”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即便謝七范八這兩位大爺不屑于動手碾死他們這些螞蟻而壞了規矩,但他們今天干的事情,已經到了閻王爺的桌案上。
不過他回頭一瞧,看著這些老家伙如喪考妣的神情,心里反而松了口氣,覺得這件事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徐童站在遠處,見他們要走,本想還在考慮要不要出手搞一下,但突然一種強烈的危機感,令他警覺起來。
斜眼一瞧,發現不遠處站著三個人。
除了之前和自己交過手,差點一刀重創自己的那名刺客之外。
還有兩個人站在一旁。
慈閔看了一眼,趕忙低下頭匍匐在地上道:“小心,那是混江龍和京守城,這倆可不是善茬。”
混江龍是千手的貼身保鏢,而京守城……徐童目光掃去,看到這個帶著黑色眼鏡的少年,左手正缺了一根手指,心頭一動,恐怕這就是那位破格降臨的認證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