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期刊雜志來講,審讀機制通常是雙盲的。
雙盲的意思就是,論文撰寫者和審讀者都互相不知道對方是誰。
這就像古時候的結婚,洞房之前,你不知道我深淺,我不知道你長短。
這次,RPL物理期刊社把原作者和審讀放到同一個國家,未嘗沒有一些惡趣味在里面。
可能,他們也是想看一下沈光林的真實水平吧。
沈作為投稿者的時候天天跟審讀吵架。
當他做審讀者的時候是不是也會跟投稿者爭吵呢,尤其這個投稿者還是他自己國內的學者。
花旗國的編輯和主編也是很有意思的一群人,他們能夠有什么壞心思呢。
尤其是這些年,中美友好是大趨勢。
他們也非常迫切的希望東方某國能夠在他們的扶持下有所進步,因此在很多事情上面向華夏國都會開綠燈。
這也是證明他們要比CCCP優越的一種方式。
發現了信紙上的秘密,竇委員和范委員卻犯了難,這位審讀者是誰呢?
信紙的編碼已經明確的顯示出,這位審讀者肯定就是國內的某人。
因為這樣的信紙只有國內才會有,而且,如果他是個外國人,也不可能把反饋意見寫的這么細致。
洋洋灑灑,現在再去看那些要點,幾乎就跟耳提面命一般了。
有心了。
這位審讀能夠是誰呢?
他應該也已經認出投稿者是華夏人了吧?
不然不可能給出這么詳細的指導。
國內的物理大拿相當不少,理論物理的,航天的,凝聚態的,但一時半會兒真的想不出這位牛人是誰。
想不出就不想了,竇委員自己也是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的物理大牛,英文水平還算可以,只是常年不怎么參與國際交流,確實在使用習慣和語法上有些生疏了。
范老師其實也是一樣的。
他們自身水平都足夠,只是對國際上通用的行文習慣缺乏最直觀的認識,還是交流太少了。
看別人寫的期刊和學術論文兩個人確實看過很多,但是輪到自己寫的時候就不行了。
尤其他們是先按照華夏文寫好原稿,然后又轉翻譯的英文,詞不達意的地方肯定存在。
想要修改,肯定要找一個熟悉國際行情的人。
晚飯桌上,兩個人還在討論著這個問題。
“老竇,我們學校有個人,他的英語論文書寫水平很高。”
老范喝了一口泡著麻花的麥乳精,軟和,還能補充營養。
“是嘛,有多高?”竇委員混不在意,并不是他不相信,畢竟只是一個翻譯而已。
“反正是很高,他科研能力怎么樣我們不作評價,但是他的論文寫作能力是真的強,一個不起眼的創意,在他的筆下都能寫出花來。”
沈光林批量發表論文這件事在整個京城大學都傳開了。
很多大家覺得應該是習以為常的物理發現,到了沈光林這里,就能變化出一份論文,還是SCI期刊收錄的高端論文。
沈光林到京城大學這才一年的時間,已經發表了不下10篇SCI論文了吧。
“真的?這么厲害他是天才嗎,一年就能夠發表十多篇SCI論文。”
“是不是天才不好說,不過我看他的腦子反應也不算快,但是人家切入點選的好。他的每一篇論文都讓人感覺說了很多,但是總結起來又似乎什么都沒說。”
“這是寫大會報告嗎,咱們這可是專業論文。”
“那人研究的也不是社科,就是研究物理的,據說在洛杉磯理論物理國際大會上還大放異彩呢。只是不知道他那些論文是怎么寫出來的。”
范委員這是對于“職業刷子”的認識還不夠深刻。
在后世,一個不錯的創意能夠寫三五篇高質量的論文了,沈光林只是把以后學者們逐步磨練的技能提前40年給用出來了。
“那位老師叫什么名字,能夠幫我引薦一下嗎,改天我帶著論文去拜訪一下,你這么一說我還真的來了興趣。”
竇和光原本還想自己慢慢修改呢,他來找老范本就不是真的求教,這是來炫耀的。
真找個人潤色一下也不錯,畢竟更省時省力。
“可以的,他姓沈,叫做沈光林,是物理學院的老師,原來找他修改一篇論文都要200塊呢,現在聽說他已經很少出手了,畢竟地位水漲船高了嘛。”
京城大學的老師們本來還覺得沈光林收費貴,但是等他金盆洗手之后才覺得,哪怕是500塊也是值得的。
“是他?”
竇和光驚訝了,原來這位年輕人并不完全是依靠裙帶關系的呀,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名聲。
“怎么,沈老師你也認識?”老范好奇了。
“過年的時候還真的見過一面,聽說他已經是教授職稱了是嗎,你們京城大學給教授都這么隨意的嗎”
竇委員自己是高級研究員,其實算職稱的話也就相當于教授。
那位小伙子看年齡都未必有自己兒子大,竟然已經跟自己是一個級別了。
“你可別亂說,我們學校怎么就隨意了?人家沈老師別看年輕,能力確實強啊,我上次說的,在《科學》上發表文章的年輕老師就是他。”
老范不得不為沈光林證明了,老竇懷疑沈光林其實也是在變相的懷疑京城大學。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我們后來才知道,他其實是發表了兩篇《科學》,并不是只有一篇。”
沈光林一直沒有把綜述當成是可以炫耀的談資,但是在寫履歷表的時候,確實是兩篇《科學》,這是實打實的成績。
“那他怎么自己說,評得職稱是因為幫學校拉了一個科研項目,這是學校獎勵給他的回饋?”
竇委員開始也覺得不可思議,覺得京城大學不可能這么草率,不過看著他年輕,覺得他就不應該有什么學術功底,走裙帶關系也是理所當然。
“人家那是謙虛。科研資金這個事我也清楚的,因為我們材料學院也參與了這個科研項目,是一個研發隔熱耐高溫材料的項目。人家沈老師自己就研究出來了一種不錯的材料,也并沒有使用專項資金,學校只是投桃獻李,加快了審批流程而已,人家本來就夠資格。”
“這么厲害!”
“那是,我聽過他的講座,比較會忽悠,喜歡說一些模棱兩可的前瞻性話語,而扶桑人就吃他這一套。他現在成立了自己的實驗室,用的全是扶桑人捐的款。”
老范并比知道沈光林那些前瞻性的話其實就是歷史發展的事實,后續的結果發展就會證明他說的是對的。
“人家就平白無故的拿錢給他用?就沒有點別的條款?”
這個時期的人,敏銳性很高,總會覺得這里面肯定有利益交換。
“應該沒有,你要是過去看了就知道了。據說他們接受捐款的條件也頗為苛刻呢,只接受無償援助,不接受監督,不接受定向研究。”
“那扶桑人為什么還捐款。”
“為了科技進步!”
這是沈光林自己說的,也是他實驗室的宗旨和方向:為了科技進步。
沈光林還不知道有人在談論自己。
因為他正在為家里發生的破事皺眉頭呢。
李蓉自從成為“小舅媽”之后,整個人態度都變了,原來是與世無爭的一個人,現在開始展現了掌控欲。
當然,她并沒有和江振華產生矛盾,而是和外甥女江振華結成了統一戰線。
兩個女孩共同掌管了家庭的各項權利,但她們對外來者繡花姐等人采取了一致的排斥態度。
主要是繡花姐的那位婆婆確實有點煩人。
之前就有說過,沈光林的大部錢財就鎖在地下室的箱柜里,日常零用的散錢就放在堂屋的另一處箱子里,誰想用都可以去拿。
沈光林和李蓉都不管數,而江振華是個南方姑娘,非常細心,錢箱里有多少錢她一清二楚時常清點。
繡花姐的婆婆來了之后,動不動就拿錢箱的錢,這讓外甥女很不滿。
但是她那會兒還處于孤立無援的地位。
現在,李蓉小姐姐“升級”了,從姐妹成為舅媽了。
她對這個家庭的財權也產生了一定興趣,而且聽到外甥女說那位老太太已經搬出去住了,日常花費還要過來拿,也是很不高興。
因為他們大部分時間都住實驗室那邊,福緣門隔三差五來一趟,很少開伙。
過年儲存的食品消耗完之后就沒有再補充。
繡花姐的婆婆常住這里了,她從家里拿東西順了手,等到沒有可以拿的東西之后就開始拿錢去買。
這種事情江振華肯定不能容忍,她把錢收了起來。
萬萬沒想到,這位老太太竟然開始搬運家里的物品去換錢,然后被捉了現行。
整個周邊全是自己人,她們有點風吹草動江振華全知道。
果然是升米養恩,斗米養仇。
繡花姐懦懦的不說話,這畢竟是她婆婆。
婆婆也并不知悔改,我做這一切也只是為了孩子,我又沒有收入,這房子你們又不住,我沒錢花了肯定要拿點東西換錢呀。
這件事該怎么辦沈光林也沒想好,他把最終決定權給了李蓉,她是主母。
京城的正月,天氣仍然很冷,雖然已經立春了,但是還不到倒春寒的時候,其實還像是在冬天。
竇委員覺得自己不應該矯情,還是約著范教授去拜訪沈光林。
他們先去了物理學院,沈光林果然不在辦公室,教學助理說可以去他的實驗室找他,就在中關村。
說著,助教還拿出了兩把鑰匙。
“這是做什么?”別說老竇了,就連老范也是一臉霧水。
“到實驗室畢竟有點路程,你們要騎車去嗎?要去實驗室的話,可以騎自行車的,節約時間。“
有意思,“那就不怕我們把車騎走了嗎?”
“所以才需要專門有人管理呀?”
“好吧,有道理。”
看著車棚里一排全新的自行車,上面噴著“對稱性破卻研究所”的字樣,外面還寫著共享單車領用點。
好創意,如果收費的話肯定是一項商機。
出了京城大學南門,對稱性破缺研究所很快就到了。
氣派的辦公樓宿舍樓,別致的園林設計,這就是沈老師自己的研究所?
“他一個人擁有這么大一家研究所?”竇委員表示不可思議,他所在的中科院材料所也只是兩三間大辦公室而已。
“應該是吧,我也沒來過,我跟他也只是一面之緣,也就是研發課題的時候碰過面,很禮貌的一個人。”
大門口竟然還有警衛,看起來很是正規啊。
兩位報上了自己名字,警衛很客氣,立刻就撥打了電話。
很快,沈光林從實驗樓里出來了。
竟然有兩位學部委員聯袂來訪,簡直是稀客呀。
學部委員在以后可就是院士,只會越來越稀有,搞好關系是必要的。
沈光林非常熱情:“范教授,當日一別,您老風采依舊啊,尤其這顆門牙,那真是鶴立雞群,超凡脫俗啊。”
其實倆人并沒有像老范說的那樣不熟,沈光林對待范老師向來是非常熱情的,范老師也特別喜歡這位謙虛“有禮”的小伙子。
“竇委員,又見面了!”沈光林同樣不冷落這位竇委員。
竇委員發現,今天沈光林和初次見他的時候不一樣,他今天散發著不一樣的自信。
這里畢竟不是玉泉山,這里是他的主場。
“小沈,咱們又見面了。”竇委員其實是來求助的,之前對沈光林有看法,現在竟然還有些不好意思。
接下來是參觀流程,沈光林帶他們參觀了整棟實驗樓。
整棟樓大部分還空著,生物研究人員一直沒有到位,只有物理和化學組的人在做研究。
這還是年后又增加了人手,不然以前人員更少。
沈光林的實驗室是花了大價錢的,條件果然不錯,尤其化學實驗室,各種器械看起來就很高級,不但好看而且好用。
沈光林自己的物理實驗室高級貨也不少,高倍顯微鏡,分光儀,光譜儀,質譜儀,激光發生器,雖然談不上特別名貴,但是高端。
“沈老師,建設這件實驗室花了多少錢?”
“到目前為止一百多萬吧。”沈光林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可以呀,才一百萬就能建設成這樣。”
沈光林并沒有說這是美元,竇委員也自動的把錢默認成人民幣了。
“到飯點了,咱們一起吃個便飯吧,也沒有特別準備,就是一頓普通的工作餐。”
“行吧,客隨主便。”
沈光林帶著兩位委員進入了食堂,已經有人在排隊吃飯了,他們看到沈光林進來,也沒有特意打招呼,大家都比較隨意。
沈光林幫助竇委員和范教授各拿了一個餐盤,然后跟著一起排隊打飯。
“你們吃飯要錢嗎?”
“要錢,但是不要票。”
“價格呢,跟學校相比怎么樣。”
“跟學校一個樣,早餐也是包子饅頭,午飯是饅頭米飯,晚飯也是饅頭米飯,夜宵一般是炒粉炒飯之類。”
不過,跟學校不一樣的是,沈光林的實驗室請的可是大廚,是可以號稱八級工的大師傅。
“具體費用怎么收呢?”
“一毛錢一樣,無論什么菜,都是一毛錢一樣。”
“饅頭也賣一毛?那不是貴了點,學校的饅頭可是只要3分”
“我們這里都賣一毛,不過可以吃到飽。”
竇委員看了一眼菜品,可以呀:土豆紅燒肉,白菜燉粉條,四喜丸子,海帶湯。
竇委員也是南方人,他沒有要饅頭,要了一份米飯,也是1毛錢一份,帶著碗一起蒸的。
打菜的時候可就不一樣了,大師傅問都沒有問,直接先給每人打了一勺,然后說,丸子每人只有一個,多了就沒有了,其他的菜沒了還可以再加。
土豆紅燒肉,土豆不多,肉塊不少,而且師傅也沒有手抖的毛病。
“這個菜也是一毛?”
“不然呢,我們每餐的伙食補貼就是5毛錢,所以,三菜一湯加上主食就是5毛。”
狗大戶!
有錢的實驗室就是不一樣。
天冷,自然沒有午休。
沈光林辦公室的條件相當可以,電話,打印機,電視這些都有,還有專門的茶臺和酒柜。
有錢,什么都可以有。
沈光林一邊泡茶,一邊詢問兩位學者過來的目的。
這種達者為師的事情也不需要藏著掖著。
“沈老師,聽說您撰寫論文非常有一手,我最近投遞了一篇論文,對方要求我進行行文修改,你能不能幫我看一下該怎么修改才比較合適。”
沈光林已經很久不接這個活了,沒有想到自己名聲竟然能夠傳播的這么遠,竟然連中科院都知道了。
學部委員的忙可以幫,這個人情可以認下。
“拿給我看看吧。”
沈光林一看到論文,立刻覺得好眼熟。
這也太巧了吧!
“審稿人說我使用的語句不符合物理常用語言,而且還有一些其他錯誤。可是我脫離國際交流十幾年了,看期刊雜志還行,自己寫的話確實有很多力有未逮。”
“你幫我翻譯肯定不白忙活,一個第二作者怎么樣?這可是RPL的第二作者,而且是穩過的論文。”
學者的自信和驕傲是從骨子里迸發出來了。
沈光林卻扭捏了:“竇委員,我還真的不能幫你這個忙。”
“小沈,老竇難得找你幫忙,你要是不太忙的話就幫一把唄,就你參加國際學術交流比較多,修改起來也比較有針對性。”范教授也忍不住幫腔了。
“不是這個意思,并不是我矯情,怎么說呢,竇委員的這篇論文寫的很好,可是,這些修改意見就是我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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