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常四爺的這泡尿是很想撒在大門上的。
然而,別人新換的大門,桐油剛刷過的,還沒上漆,光看這料子就不一般。
京城爺們,可不能如此的不講究。
萬一人家要賠呢,那可是一碗爆肚馮打不住的。
大不了,咱去告公安就是了,總有人能夠治得了你吧。
當然,常四爺還是先回了一趟家,跟家人一起吃了早餐這才轉而又出門。
剛才的羊雜碎只是存在于記憶中的,不知道是上個月還是上上個月吃的了,打嗝都沒了味道。
什么樣的人家才能天天吃羊雜碎呀?
要是他有這個錢,還不如去屠宰場買上一掛下水呢,就掛在車把上,鈴鐺打的震天響。
當年趙子龍在長坂坡是怎么殺進殺出的,他常四爺照樣也可以。
一個小時之后,在街道工作的小劉就不情不愿的跟著常四爺到了新大門的門口。
“請問,戶主在不在家呀?”
小劉還是很禮貌的,輕輕的敲門并詢問。
開門的是搞裝修的工人,他們先是看到了穿著干部中山裝的小劉,然后又看到了跟在后面的常四爺,啐了一口,“原來真是你個老東西!”
“同志你好,我是街道辦的,請問戶主在家嗎?”
面對干部,工人的脾氣終于有所收斂,但說的也不那么客氣:“房子都沒修好呢,戶主怎么會在?人家咋住?打地鋪啊,現在又不是76年唐山地震,那會我們可是打了一個多月......”
京城人就是這樣,閑篇扯起來沒完。
“那我們能進去看看嗎?”小劉還是很客氣的說著。
不過,他的客氣里面也夾雜著一些不容置疑,這是屬于干部的自信。
這個年代,地方的政權是很混亂的,在街道上,是個干部什么事都可以管。
但是,承擔責任的時候,所有人又都可以不承擔責任。
在這個年代,街道的職權要大的很,甚至連安置工作的權力都有。一些回鄉青年沒處工作,大都是街道給安置的。
甚至,一些人提干,轉業,升學,參軍,如果街道硬是卡著不給開證明,那還是很麻煩的。
當然,無論在哪個年代,權力的適用范圍都是群眾,能夠住兩進院子的群眾,怎么也脫離普通群眾的范疇了。
如果不是常四爺發現了“不法”行為,小劉他還真不愿意過來觸霉頭。
既然這個干部想進來,工人也沒有阻攔的理由,只是都囔著說道:“別偷拿東西哈,丟了東西可是我們的責任,尤其這個老東西,今兒早可是扒墻頭來著。”
小劉看了常四爺一眼,常四爺卻理直氣壯的說,“我就是為了監督不法,我是國家的主人,這是憲法賦予我的權力。”
聽得這個話,工人師傅笑了:“你要說這個,我從小還被說成是xx主義接班人呢,結果幾十年過去了,都快入土了,還沒讓我接班呢。”
“你!”
幾個人一邊說一邊往里走。
小劉忍不住贊嘆,“這院子好大呀!”
沉光林買的院子,當然大了。他是打算重建的,因此挑選的就是大院子,舊一些破一些沒關系,規格夠高,修出來氣派就行。
沉光林剛穿越那會,在福緣門買的房子也足夠大,但因為是前店后院的設計,逼格不夠。
像這種有下人房,有家卷后院的地方才是能夠拿出去說的好宅子,這就跟后世買的五室兩廳的房子配了保姆房是一樣的。
進入到后院,里面已經拆的差不多了,不過主體結構和墻面還是留著的,青磚修的墻體還挺結實,但該加固的加固一樣要i加固,不過頂面幾乎是全換了,要新修。
而且,地下開挖的工程也不少,全是按照現代化的布置設計的,預埋了線路和下水管。
沉光林決定了,如果這里沒有下水管,那他就自己單獨修一條,反正沉某人不差錢,就當給鄰居們謀福利了。
完全沒想到,鄰居已經拿他當階級敵人了。
小劉在街道工作也有好幾年了,由于這個院子一直是關著的,只有偷石榴的孩子偶爾會翻墻進來捉迷藏,其他時候基本是沒人來的,這也是他第一次來。
常四爺跟在后面,又羨慕又嫉妒。
常四爺小時候是做木工的,就是因為打仗的時候支過前,解放之后這才分了大雜院一熘兩間房,如今,幾十年過去了,他生了4個孩子,兩兒兩女。
女兒還好,可以嫁出去。兒子就難受了,兩個兒子各分了一間房,老兩口只能在院子里搭了個窩棚,一半做廚房,一半做臥室。
由于沒有煙囪,每次做飯都嗆死人,午睡都不消停。
真是可恨,他們那個大雜院加起來,都沒有別人的門臉房大!
什么樣的人才能住這樣的宅子?就算不是貪污犯也是有問題的。
從運動年代開始,從常四爺還是常四的時候開始,他就是這么一路舉報過來的。
反正,只要誰過的比他好,他就受不了。
這么多年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他的捕風捉影給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因此而遭了殃。
小劉也是無可奈克,群眾都舉報了,總是要過問一下的吧。
“同志,你知道戶主......”小劉剛要發問,常四爺已經在一旁叫嚷開了:
“瞅瞅,瞅瞅,這是什么木頭,這是黃花梨,這是雞翅木,還有這個,這分明是紫檀木的,這還不是僭越了,要是擱大清那會兒,這得滅九族了。”
常四爺是木工出身,還是認識幾種好料子的。
女兒出嫁的時候,他用從某王府偷來的椽子打了個首飾盒,吹了一輩子。
現場這么多好木頭,這得打多少好家具了?看他們的意思,這是要用來繼續做大梁做椽子啊。
暴殄天物。
小劉聽常四爺這么驚訝,也忍不住問了:“同志,還是說說戶主是誰吧,這么好的木材是從哪里來的?國家有政策,一些木材是不能隨意流通的。”
然而,工人師傅很是無所謂,“人家用點好木頭怎么了,想問戶主是誰是吧,這要是放在你們的大清,這得是翰林府邸,庶吉士才能住的地方,人家清貴著呢。”
工人說話也是帶氣,甚至把劉干部也夾雜進大清一派里面去了。
“這么鋪張浪費,還清貴?劉同志,這肯定是個貪污犯啊!”聽得工人這么一說,常四爺更有底氣了,自己舉報的斷然沒有錯。
小劉倒是沒輕易下這個結論,而是很有技巧的說道:“我就是過來看看,畢竟以后是一個街坊的鄰居了,看看是誰在這住,也是我們的管理職責,更好的服務群眾。”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既然劉干部這么說了,工人也就不賣關子了,:“我跟你們說,人家在這買房子,真是你們街道賺到了,知道人家是誰不,人家是京大的沉老師,怎么樣,拔份不?”
然而,小劉卻表現的畢恭畢敬起來:“您說的沉老師是京城大學的沉光林教授嗎?”
“當然!還能有哪個沉老師有這樣的牌面呀,知道人家一堂課多少錢不?人家孤身創海外,原本都身為分文了,就憑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們先忙,我們就先走了。”
小劉干部立刻就準備撤退了,幸虧自己沒說難聽的話,要是被工人傳給戶主,那不是完錢了么。
常四爺還想說點什么呢,被小劉給生拉硬拽出去了。
“怎么,你也想包庇貪污犯?”
“你是從哪里看出人家貪污的?沒影的事不要亂說。”
“怎么會亂說,一個老師,如果不貪污,哪里來的這么多錢?”
“你知道人家一堂課多少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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