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驪山校場。
嬴政審閱大軍。
這些將士都是參與征伐六國的銳士,一個個驍勇善戰。
此刻校場之上,數萬將士形成一塊一塊地方陣。
中間的將臺高聳,上有祭鼎端放,兩側戰鼓懸掛,一個個精壯大漢手握鼓槌,氣勢恢宏。
而在前方接受審閱的大秦銳士則筆直站立,鴉雀無聲。
這些銳士按照分工、兵種不同,形成方陣。
有持長戈地銳士,有背負弩箭的,還有一輛輛戰車,戰車兩側的車輪還有長刺,讓人無法靠近,每量戰車站三人,中間的人駕馭雙馬,一側的人用弩,一側的人持長戈,分工有序。
除此以外還有負責攻城、駕梯以及攜帶器具撞門的士卒以及他們的戰爭工具。
最后還有四支特殊的方陣。
黑鐵甲軍是第一支,他們以黑色鐵甲包裹,帶有鐵甲面罩,這是秦國的常備軍之一,由屠睢、任囂統領。
再往后是平陽重甲兵。
全身著黑鐵重甲,一個個身材魁梧的大漢,平陽重甲兵是王龁按照昔日魏武卒所打造,不過王龁為李牧所敗而身亡,這支大軍當初也折損不少。
如今由猛將羌瘣與辛勝統轄,羌瘣修煉的是披甲門的功夫,一身硬功可與姬無夜相比。
然后便是‘百戰穿甲兵’,這是帝國精銳,由王翦親自訓練出來,隨王翦伐楚,立下了無數戰功,素有“百戰穿甲,無往不利”的美譽。
他們身披銀色鎧甲,臉上帶著虎形面具,并且都配備了公輸家最新研發的連弩,擅長遠程攻擊。
而站在陣前接受審閱的則是王賁。
這些人都是經歷過戰場搏殺的,一個個氣勢駭人,即便是當空烈日,但此刻也感受不到絲毫灼熱,反而透露著一股徹骨冷肅。
再往后則是‘黃金火騎兵’,與王翦的‘百戰穿甲兵’齊名,都是帝國精銳,清一色的紅色盔甲,如同烈焰一般。
這支軍隊從蒙驁開始訓練的精銳騎兵,是蒙氏一族的嫡系衛隊,當年還曾隨武安君白起虐殺六國,以素質和行動的迅速性著稱,主將受制陣型依舊不亂,加之精良的頂尖配備,與精挑細選的戰馬,善火攻,故稱為“黃金火騎兵”。
當年隨白起征戰,便大多承擔攻擊敵人心臟的致命攻擊任務,在滅六國的戰爭中也同樣如此,與燕國部隊交戰,使燕國部隊全軍覆沒,滅楚殺楚軍主帥項燕,俘虜楚王、燕王等等,都是這支部隊所完成。
現在站在陣前接受審閱的則是蒙恬。
最后一支的數量則并不多。
同樣是騎兵,身著龍虎盔甲,因此稱為龍虎騎兵。
這支騎兵數量少,但卻都是從整個帝國的精銳之中挑選而出的,乃嬴政的御衛軍,只需三百人,即便是當世頂尖高手被圍困,也難以脫逃。
現在站在陣前的則是李信。
其實還有一支鐵鷹銳士,不過與影密衛早已合并,一者光明正大貼身保護嬴政,一者則隱藏在暗中保護,是嬴政的貼身侍衛,由章邯統領,并未露面。
除此以外,在最外圍,還有不少趕到的咸陽百姓前來觀禮。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不少江湖中人,六國失去權勢的舊貴族、官僚子弟。
“始皇帝駕到!”
伴隨著一道高昂地聲音響徹校場。
隨即馬蹄之聲由遠而近。
但見一輛由六匹駿馬拉動的攆車緩緩踏入校場。
嬴政坐在輿車之上,在他身后兩側則是王翦與尉繚騎著戰馬,一者是秦國的大將軍,真正統軍作戰之人,滅山東六國的最大功臣,一者在后負責制定戰略,都是軍事大才,也是秦國所有將領之中,官職最高的。
但此刻兩人都不約而同的跟在后面,讓自己隱藏在嬴政的身后,顯得不引人矚目。
嬴政穿著玄色冕服,不過卻并未戴皇冠,顯得更加干練。
而在道路兩側還有銳士持戈守護,再外圍便是數萬前來觀禮的咸陽臣民。
可謂人人頭蜂擁,一望無際。
見到嬴政的馬車到來,立即都低下頭,但眼角余光卻是忍不住打量著這位掃平六國,一統天下,雄才偉略的皇帝。
這是當今天下最尊貴的人,也是最強大的人。
“這就是始皇帝啊!”
人群之中,不時有人發出驚嘆。
“我皇如此年輕……”
“始皇帝萬年!”
“哼!嬴政!”
有人敬仰、敬畏、崇拜,但也有人的目光深處隱藏著仇恨,心中發出冷哼。
嬴政滅六國,讓多少食肉者失去了過往的優待與權柄。
而且諸多富戶、公卿都被遷至咸陽居住,讓他們處處受制。
秦法嚴苛,更讓那些肆意妄為的游俠,巧取豪奪的豪強都不得不遵守法制,不敢亂來,無法魚肉鄉里。
秦法是懸在每一個人頭頂的利劍,不管是公卿大夫還是游俠豪強亦或普通黔首,都一視同仁。
這樣的法,自是讓昔日享受著特權的人而不滿。
這其中尤以楚國最盛。
魏國是最先變法的,因此有根基,有過公平,即便后來衰敗,但也是維持了一定的平衡;韓國也是變法的,也有了一定的公平,公卿大夫犯罪雖不致死,但也將受到懲罰,特權優待也被削減。
但是唯有楚國變法失敗,貴族得利者卷土重來,繼續享受特權,因此楚國被滅,他們最是痛心,最恨秦國,最恨嬴政。
因為他們將受到秦法的監督,再也不能向從前一樣專橫跋扈,享受供奉,壓榨百姓。
因此現在有多少人敬畏嬴政,就有多少人仇恨嬴政。
恨不得食其肉!
不過他們如今也只能將心底的恨意壓制,不敢露出分毫,更不敢在這里生亂。
這里是咸陽,是秦國都城。
這里是驪山大營,有著剛剛滅了六國大秦最精銳的戰士。
誰敢生亂,頃刻便死。
因此即便是農家之流也只能低調,表露出敬畏,甚至跪地迎接秦王的到來。
看著馬車上威嚴之人,人群中一個略寫浪蕩的青年忍不住抬起頭掃了一眼,低聲感慨:“大丈夫當如是也!”
不過他剛說完便被身旁的人拉了一下,然后立即住口。
“大秦的將士們!”
嬴政走上將臺,面對下方黑壓壓的士卒,大聲喊道。
下一刻所有將士單膝跪地,高聲大呼,“參見始皇帝,始皇帝萬年!”
震耳欲聾地吼聲響徹整個校場,天地似是都為之顫動。
嬴政環顧一周,只待將士們平靜下來后,嬴政這才開口:
“天下紛亂八百年,七國爭雄有兩百年,年年征,年年戰,片刻不得喘息,七國間,無數鮮血融入這片大地,無數英魂魂歸天地,七國的存在,是戰亂的源頭,所以寡人滅六國。”
“天下人說朕殘暴,滅了六國,死傷無數,是不義之戰,說我秦人虎狼,嗜殺成性;他們卻不想想從周室衰微開始到現在,這個天下亂了八百年,七國的戰爭打了兩百年,而朕,只打了十年。”
“七國不休的戰爭死近兩百萬,而朕滅六國死傷不足三成,但朕終結了這亂世,從此以后,天下再無戰爭。”
“這不止是朕之功,更是我秦國歷代先王之功,是我秦國歷代先民之功,更是爾等沖鋒陷陣的將士之功,這是我大秦帝國的榮耀,是所有秦人的榮耀!”
“為始皇帝,為大秦,我等自當奮勇!”
校場上的大軍再次高喝,氣勢軒昂。
嬴政緩緩抬起手,雙目凝視一周,口中大聲喝道:“既是功,是榮耀,就該獲得他應該得到的,朕從不會虧待將士,我秦國也不會虧待任何有功之人,凡參與滅國之戰所有士卒,皆爵升三級!”
聽到嬴政的話,頓時所有將士沸騰,不過軍法在頭頂懸著,所有人能強忍歡喜,只能用吼聲表達,“始皇帝萬年!大秦萬年!”
隨后嬴政走上馬車,開始一一審閱諸軍。
所有被審閱的軍隊,在嬴政的馬車來到時,都一個個挺胸抬頭,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展露出來。
這一閱便是近兩個時辰才結束,到了下午。
而這只是驪山校場的五萬大軍。
而秦國,有百萬披甲之士。
同樣秦軍的威武,讓一些并未深入接觸過的各地百姓都看的心驚膽顫。
隨后,嬴政又開始授勛儀式。
不過這一次除了銀章及以上,其他人都不用嬴政親自頒發,而是由嬴政派遣親信到各地軍中以皇帝名義授勛。
“如此強盛威猛之軍,怪不得秦王能統一天下!”
“如此強盛之軍,天下誰人敢敵?”
這一此閱兵,不知打消了多少心有不忿、有異心之人。
秦軍之威,讓人一面對那黑漆漆的大軍,便心驚膽顫,喪失對抗的勇氣。
“這還只是駐扎咸陽的軍隊,秦國可是有百萬大軍啊!”
一想到要滅隊百萬這樣的猛士,便讓人感到絕望。
更何況,現在六國以前的軍隊,除了韓國的軍隊被收編,以及經過少則三五年,多則十年的勞動改造被釋放外,其他五國近百萬士卒都成為俘虜。
嬴政并未效仿昔日昭襄王殺俘,一勞永逸,而是將這些人都留了下來,成為勞工服役,只不過具體細則還沒有定。
但是山東六國所有的兵器都已被秦國收繳。
除了農器以及菜刀之類的用具,其他的長戈、劍、弩、弓等等全數被運往咸陽。
可以說是收盡天下之兵。
因此即便想要造反,一時也難以湊到足夠的兵械。
而且他們也喪失了造反的根基。
楚國多年內亂,楚人打楚人,自己便割裂了,而且楚人也喪失了對楚國勛貴的忠心與信仰,甚至對于自己的身份都不認同。
其他幾國雖然并非如楚國這般凄慘,但是也歷經戰亂,好不容易有了平靜、安定的生活,自然也不愿打破。
戰國兩百年,七國來來回回相互征伐,城頭旗幟今日魏國,明日秦國,后日趙國,變幻不停。
其實大家都很迷茫。
現在秦國一統天下,再也不用換旗幟,換身份,只要有吃有喝,能夠生存,沒人會造反。
想要造反的永遠都是失去了利益、特權的人。
他們找到機會,會拉扯一幫有野心的人,然后編制一個謊言,編制一個讓人恐懼,讓人以為會死的謊言,使得聽信了謊言的人,害怕死亡的人,追隨他們造反。
實際上大多數人并不知道自己其實被騙了。
比如秦法之中,運送物資是有規定時限的,如果逾期未至,也只是罰款,嚴重者削官吏之爵,如果是因天氣等因素而延期,也會寬宥一段時間,延長時間讓你送達,并無死刑一說。
而且懲罰也只是針對接受任務的官吏,而非參加勞役的普通黔首。
當然秦法條文翻覆,普通黔首不識字,自然很容易被蒙騙,煽動。
因此嬴政在軍中開設學堂,讓參加兵役之士卒識字,同時了解秦法,幾百年無法記住所有法律,但也要知道關系到自己的一些律令。
當然,這只是第一步,后面嬴政還會讓人宣揚,讓普通黔首也都知道秦法條款,只不過這要等過段時間才能安排。
現在剛剛完成一統,閱兵之后,還需要忙碌一陣,才能將所有事情徹底理清,然后商討秦國未來的方向,定下方針。
待嬴政回到王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下來。
嬴政用過膳之后,便繼續思考著兩天后的朝會要商議的內容。
直到驚鯢來到。
如今嬴言也已經五六歲,驚鯢也開始傳授嬴言功夫,因此不再粘人。
“大王,這么晚了該休息了。”
驚鯢相比從前,顯得更加的溫婉,再無絲毫鋒芒,看起來就如同一個尋常女子,絲毫讓人想不到她曾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刺客,是秦王的貼身護衛。
見到驚鯢,嬴政伸手將人拉入懷中,“言兒睡了嗎?”
“已經睡了,不然臣妾也無法來見大王啊!”
驚鯢話語有些幽怨,因為嬴言這個調皮的女兒,她可是再也無法向從前一樣與嬴政形影不離。
雖然自己成為了夫人,但驚鯢覺得還不如向從前一樣做個護衛。
至少那個時候可以與嬴政天天在一起,天天見到嬴政。
嬴政自是猜透了驚鯢的小心思,伸手捏了捏驚鯢挺翹的鼻尖,“夫人教導言兒辛苦了,寡人今晚便好好犒勞夫人,必喂飽夫人。”
嬴政緩緩將懷中的少婦放倒,驚鯢臉頰微紅,目露春情。
豐潤的唇瓣格外誘人。
不久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