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北區,一行兜帽黑袍人站在破敗了的荒涼院落里,看著眼前一一棵一棵連樹根都給刨了出來的櫻花樹,都略有沉默。
這里原本該有一些物資才對。
物資的存放地,應該也只有分會長和災禍閣下知道……
如果分會長死了,那應該只有災禍閣下一個人知道才對,可現在,明顯是被人刨走了……
誰干的?五目鼠分會長?還是失聯了的魘女閣下?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深深吸氣,平復心頭的滾滾怒火,沙啞的聲音讓人腿肚子打顫:“去吧。”
“是!”
幾道黑影全部化成流影,朝著南邊奔去。
災禍猩紅的一顆眼眸中帶著猙獰,同樣大步轉身,隱沒到了黑暗中。
他們邪靈會什么時候吃過這么大的虧?
復仇,近在眼前!
只需要再做一點點的準備,一點點……
古手川神見一口氣跑到了學校一側的圍墻,毫不停留,直接屈膝一躍,踩著墻面兒翻了過去。
校園里到處都是黑色的霧氣,充滿了不安的氣息。
古手川神見用鼻子嗅了嗅,眉頭深深一皺,遙遙往舊校舍的方向看了眼,眼中泛起了森寒的殺意。
這些邪靈會雜毛身上的臭味,可真是聞都聞夠了!
舊校舍外面的神龕碎了一地,兩道鎖死的大鐵門都大大的開著,也難怪里面的幽靈現在跑的滿校園都是。
他面無表情走了進去。
黑暗里,一陣惡風當頭襲來。
他眼皮也不抬,長劍出鞘,近乎快要凝實的劍光在空中久久不散。
“噗呲!”黑暗中有重物落地的聲音,伴著濃濃的血腥味。
古手川神見往更深處走去。
更臭的味道并不在樓上,是在地下。
舊校舍內的空氣很陰冷,有種刺痛皮膚的感覺。
古手川神見找到了下去的樓梯,一步步走下去,目光平靜,既不往四周張望,也不擔心會有什么偷襲。
也興許這座舊校舍就是專門為幽靈準備的。
地下里的空間極大,還不止一層。
古手川神見特沒有參觀的興致,沿著樓梯一路往下,走到了最下面的一層。
這一層亮著微弱的幽幽的青色瑩光。
溫度低的像進了冷庫。
一個體型高大的黑袍兜帽人正俯身在地上刻畫著什么,角落里,縮著一群瑟瑟發抖,抱著腿的幽靈。
當古手川神見走進來時,幽靈和黑袍兜帽人都抬頭看向了他。
他則低下頭,看著地上鋪著一大片殘破的碎布,微微沉默。
每個幽靈身上都有一件寄物,寄托自身,也寄托執念。
當靈體消散時,寄物也會隨著破碎,就像這一地的布片子。
他俯身,從里面找出了半片白色的胖次。
上面依稀有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
房間的溫度忽然更低了。
黑袍兜帽人的手沒由來的抖了一下,兜帽下亮著的猩紅目光微微閃動,不知道為什么,它在眼前這個人類身上,仿佛看到了災禍閣下的影子。
它站起身,握著一根禪杖模樣的長棍,用近乎兩米半的身高俯視著古手川,兜帽落下,是一顆完全不似人類的獨角猙獰頭顱。
古手川神見把手里的布片揣進了兜里,看了眼縮在角落里的那群幽靈,輕聲開口:“知道嗎?對未成年的少女出手,可是要判死刑的。”
他眼神陡然一厲,手中長劍發出清鳴,劍光如電。
獨角妖怪的身上忽然爆出來一團黑霧,將整個房間都涂成了黑色。
接著,它額頭的獨角亮起了青色幽光,左右來回看著,像是醞釀好了攻擊。
凝實的清色劍光閃過,這根獨角瞬間斷裂。
又是一道劍光,它的手齊腕而斷,啪嗒落地。
古手川神見沒有一劍砍了它,而是像對五目鼠那樣,從頭削到了腳。
獨角怪物心里恐懼中夾帶著絕望。
毫無還手之力!
黑霧散開后,面無表情的古手川神見,持劍站在它身邊,眸光冷冷地俯視著它。
劍起,劍落。
獨角腦袋被削了下來,那眼瞳里的猩紅光芒瞬間熄滅。
古手川神見收回目光,瞥了眼角落里大氣都不敢出的一群幽靈,拎著滴血的劍,把地上勾勒的線條化成碎片后,轉身走了。
許久之后。
這群幽靈緩緩飄到尸體前,靜靜的圍成了幾圈。
當一大片青色的螢光從斷角了的頭顱里飄出來時,它們伸出了手,像分餅一樣,每個都抓了一塊,塞進嘴里。
校園內,古手川神見坐在教學樓后頭,瞇眼看著一個個幽靈化成白色的流光,飛入了舊校舍里,順便把這里的情況和白川胡桃說了說。
那里倒是沒什么事發生。
所以倒也不急著回去。
他輕輕吸了下鼻子,問出了一個疑惑:“為什么它們會找我?”
“還不是因為你碰過人家的胖次?你個色狼!”電話那邊的白川胡桃哼了聲。
“胡說!那次根本就沒碰到!”古手川神見反駁。
電話那邊安靜了會兒,才道:“其實是碰到了,正因為碰到了,它才記住了你,所以能找到你……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問它。”
“問問它嗎?”古手川神見看著手里的小破片,輕聲道:“要是還能再見到它的話……”
他掛了電話,準備回去。
至于被損壞的大門和鐵柵欄,明天學校會找人來修繕。
他拎著劍,背在身后,一悠悠地走了。
在經過舊校舍時,不少小腦袋從窗戶里探了出來,靜靜看著他。
古手川神見仰頭瞥了眼,忽然一愣。
這些個幽靈,已經不再是先前看到的那種眼白,一臉鮮血,繃著青筋的恐怖模樣,都有了鮮明的五官,雖然沒有表情,就像是沒有生氣的人偶,看著還是有點瘆得慌,但比之前要好上很多了。
他站住腳步,遲疑一下,揮了個手。
它們無聲飄在他頭頂上,雙手捧在身前,輕輕朝天空上灑落。
皎白月光下。
無數螢光就像羽毛一樣,緩緩落下。
古手川神見仰頭看著,一臉發懵。
白色,淺藍色,小熊貓,小貓咪,藍白條紋,橘色條紋……紛紛揚揚落在他四周,有的還穿過了他的掌心,每件尺寸還都小小的。
這是什么?特別的感謝?
古手川神見無語,嘀咕道:“真是的,我明明更喜歡上面的布料才對……”
涼風吹過,落在地上的虛幻胖次一件件閃爍著消失。
他再次邁步,頭也不回,朝天上揮了揮手:“回去吧,再見了……有事的話,可以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