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講座結束后,每個人眼里或多或少都還帶著恐懼。
雖然都知道妖怪有多危險,可心里始終沒有太具體的概念,畢竟不是每個人遇到妖怪后,都還能平安無事的站出來分享感想。
就像剛剛,雖然看特別科的案例也會害怕,可終究隔著屏幕,效果遠不如親自體會。
古手川和晴空小鳥游她們一起離開教室。
前面的人默默往兩邊擠著,連走路的動作都多了點不自然。
他略作沉思,魘夢無形張開,幾個呼吸后,所有人就都只記得剛才是一條靜放出了氣勢。
莫名的騷動平復了下去,四周看他的眼神不再全部都是害怕。
等回到班上,上了一節數學課后,他簡單收拾好書包,和三個女生暫時告別,自個兒去了除靈社的活動室,把快一個月沒人來過的除靈社打掃了一遍。
藤原老師希望除靈社擴招,但完全由他做主,他也不急著馬上招人。
掃完灰塵他直接鎖門離開,背著書包去白川神社。
白川望就站在路口等他,等他走到跟前時,直接轉身帶路,邊走邊說:“服部智子來過了。”
古手川點點頭。
怎么說都是當師父的,來看胡桃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只是沒想到隔了這么長時間才來。
他想了想,半開著玩笑:“應該不是過來為胡桃安排工作吧?”
小神官沒回答。
古手川見他這個反應,下意識道:“不是吧?”
“她拿著醫生開的診斷書,告訴胡桃只要再休息三個月就可以痊愈了,不用擔心會留下暗傷,也不會影響到以后的任務……有時候我感覺胡桃根本不是她的弟子,只是她的一件工具。”
古手川哦了一聲:“我和她談一談,先問問她是怎么想的。”
要不是想著服部智子是胡桃的師父,他早上門拜訪去了。
小神官點點頭,隨手從綠植中拽出一個書包,從里面拿出一個包裝好的禮物盒子,塞到他懷里,低聲說:“我媽在家。”
古手川低頭看了看,應該是一盒羊羹。
他掂了掂分量,指了指自己背的包:“我帶了。”
他的目的不純,自然不好空手來。
“你帶什么了?”小神官狐疑的去扒書包,從里面扒拉出來個又大又圓的哈密瓜。
他放在手里試了試分量,默默把自己的羊羹拿了回來,轉身道:“你自己進去,我去退了它。”
“還是給胡桃留著,當零嘴吃好了。”古手川攔住他,隨手把羊羹塞進了書包里。
小神官嘴唇動了動,默默往家里走著。
當走到神社門口的時候,古手川腳步頓了下,才跨過了朱紅色的鳥居。
虛空中有莫名的注視投來,古手川神見抬眼看去,目光似洞穿了墻壁,與本殿內的“神靈”對視在了一起。
在他的視野內,一個渾身冒著白光,抱著酒葫蘆的白胡子老頭盤坐在本殿中央,一口又一口喝個不停。
他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跟著白川望往神社后面走去。
今天是工作日,可來神社祈福求符的人依舊絡繹不絕,不過大多是游客和帶著孩子的家庭主婦。
白川神社世代供奉著一尊土地神,庇護一方,祈福什么的也都很靈驗。
所以白川家其實不缺錢,缺錢的只是現在的白川望,等將來他繼承神社后,不會窮到哪兒去。
古手川很低調,沒打算去找看到的白胡子老頭聊聊,能“看”到對方已經挺勉強了,他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繞過拜殿,他跟著白川望進了一棟掛有“游客止步”木牌的房子里。
兩人在玄關換好鞋,順著木制走廊繼續往里走,直接走到了胡桃門前。
小神官敲了敲門:“古手川來了!”
“門沒鎖,進來吧!”輕快好聽的聲音從屋子里傳了出來。
古手川朝兩邊看看,指著懷里抱著的哈密瓜:“珠枝阿姨呢?”
“她在前面招待游客,一會兒應該會過來,你們可別做什么出格的事。”小神官目光里帶著警告,指了指另一邊:“我的房間在那邊,有事可以去找我。”
說完,他就離開了。
古手川收回目光,推開身前的房門走了進去。
消毒水的味道撲面而來,他放眼看去,看到了一個非常樸素的房間,大衣柜,書桌,刀架,筆記本電腦,床頭柜,還有一張大床。
整個屋子里,就只有梳妝臺能證明這里是個女孩子的房間。
房間內開著空調,不熱但也不冷,二十四五度的樣子。
胡桃半躺在床上,身上蓋著條毯子,正笑盈盈地看著他:“是不是有點失望?”
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右側臉頰上依舊貼著紗布。
“還好,我也是這么過的。”古手川走過去,放下了書包,拿起水果刀,一邊削哈密瓜的皮,一邊問:“今天還好嗎?”
“老樣子唄,傷口有點麻癢,想撓又不能撓。”胡桃懶洋洋地丟下了手里的手機。
古手川削了一塊哈密瓜果肉,切成小塊,拿根牙簽插起來喂給她吃。
胡桃在醫院的那段時光里經常是他喂飯的,她也沒有半點不適應的感覺,輕張小口,嚼了嚼,滿是愉快的咽下。
涼涼的,甜甜的,吃下去后心情都好了很多。
古手川喂她吃了一小碗,又拿出手帕,幫她擦嘴角。
但胡桃搖搖頭,伸出小舌頭舔著嘴邊,還朝他勾了勾手指,帶著一抹壞笑。
古手川微怔,放下碗,湊頭過去,一起分享著這份甘甜。
胡桃眼眸一下子水汪汪了起來,面泛桃花,嬌艷欲滴,她呼吸略有急促,帶著苦相:“不行,肚子疼。”
她肋骨上也有傷。
“骨頭上的傷最麻煩,慢慢兒養吧,眼下也沒什么好辦法。”
古手川略微鎮定的回了句。
胡桃捂著自己發燙的臉頰,眼睛往天花板看去,喃喃道:“要是照這個恢復速度,起碼我要在家里呆上一整個學期了……一定會無聊死的。”
她身上多處骨折,現在基本上跟個廢人差不多,現在能自己上廁所都算是很了不起的了。
古手川想了想,問道:“要是普通的醫治手段沒有辦法加速愈合,那要是神靈來治的話,會不會很快就能痊愈?”
“神明大人哪會管這種小事啊?”胡桃翻個白眼:“再說了,就算真管,也輪不到我享受的。”
“你家里不是神社嗎?”
胡桃搖搖頭:“我不是巫女,神明大人不管的。”
巫女就是要終身侍奉神的人,身、心、靈魂……一切都會歸神靈大人所有。
古手川看著她,緩緩道:“那就等我帶靈藥來。”
什么神明?不稀罕!
胡桃嘴角翹起,拍拍他,語氣輕快:“你加油!”
古手川定了定神,把書包里的羊羹放到一旁,拿出筆記,擺在她身前的小桌子上,又問:“聽說你師父來過了。”
胡桃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老弟說的,她搖搖頭:“就是過來看看我,沒別的意思,她……她很忙,平常一整天都在工作上。”
古手川想了想:“要是她還和以前那樣,我可能真要上門找她談談了……你不是特別科的。”
“安心好了,這回啊,我肯定要休息特別長的時間呢。”胡桃打著哈哈:“等傷養好以后,再一起去做賞金任務吧,說不定還能去平安京看看老弟。”
“他告訴你了?”
“他那點兒小九九瞞得了誰?”胡桃翻了個白眼。
“行吧……”古手川也沒多想,拿起筆記:“學習吧?要是課程落下了太多,以后說不定得留級。”
“學習啊!”胡桃發出聲哀嘆,最后還是捏著鼻子,強打起精神,開始聽古手川講今天在學校里學的東西。
她可不想留級!
兩個小時后,天邊一片橘紅色的晚霞。
古手川合上筆記本,看著面帶倦意的胡桃:“今天就到這兒吧,晚上可以多看幾遍,我也該回去了。”
胡桃揉揉眼睛,受傷以后體質莫名就差了許多,古手川說這是傷了元氣,但她覺得是因為傷口愈合需要消耗能量,所以她才會疲憊。
她小小打個哈欠,有點促狹道:“走之前來個告別吻。”
古手川斜她一眼:“肋骨不疼了?”
“疼就疼點兒唄。”胡桃嘟囔著:“今天在學校里一定收到了很多情書吧?”
正要起身的古手川一愣,很是詫異:“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呀!”胡桃理直氣壯,抬起左手,還勾了勾小指頭:“過來!讓姐姐占點兒便宜!高興高興!”
說的跟我吃虧一樣……古手川俯身過去。
“噠、噠、噠、”敲門聲響起。
正沉浸于告別吻的兩人同時睜開眼睛,快速分開。
但還是有點晚了。
小神官推開了門,然后一眼就看到這家伙歪著頭湊在胡桃臉上……真是不用想就知道這在干什么!
他臉一黑,心里咆哮“鎖門啊!記不住嗎?”
古手川面不改色道:“我們剛才在吹眼睛。”
臉頰紅潤,眼橫秋波的胡桃乖巧點頭:“對,在吹眼睛。”
小神官面無表情看著這對……男女,就差把“你們看我像傻子嗎?”幾個字寫臉上了。
他端著盤子走了進去,上面放著藥和水杯,遞給古手川:“她該吃藥了,另外我媽在客廳——”
他說這兒,忽然不往下說了,因為看到了桌子上切開的哈密瓜,不由疑惑道:“這不是你帶的禮物嗎?”
古手川正在喂胡桃吃藥,聞言頭也不回的道:“對啊,給胡桃帶的。”
在吃藥的胡桃不由眉開眼笑。
小神官忍了忍,等他喂完藥,又切了一塊哈密瓜喂完哈密瓜后,才黑著長臉,把放在地上的羊羹拿起來塞到古手川懷里:“去客廳了!”
古手川點點頭:“你先到門口等我一下,剛才眼睛還沒吹好。”
小神官:“???”
十多分鐘后,背著書包的古手川和黑臉的小神官一起去了白川家的客廳。
客廳內,一位體態略顯豐腴的美婦人正在沏茶,面容很像長大后的胡桃,只是眼眸更圓一點,多了些溫柔,臉頰上不見皺紋,烏黑細密的長發梳成馬尾,搭在前肩,直垂腰際。
見古手川和自家兒子過來,她微微欠身:“好久不見,古手川君。”
古手川客氣回道:“好久不見,珠枝阿姨。”
白川珠枝,胡桃和小神官的媽媽,脾氣比白川泰山好太多,前些天的時候他在醫院里見過面。
小神官適時把羊羹放到桌上,若無其事道:“古手川帶來的禮物。”
“阿拉!真是麻煩你了!”白川珠枝掩嘴驚訝,帶著不好意思。
古手川側頭看了下小神官,撓撓頭,取下書包,從里面拿出了一盒季節限定的甜甜圈,笑呵呵道:“我聽胡桃說阿姨喜歡吃羊羹還有甜甜圈。”
他的直覺告訴他,珠枝阿姨一定知道那盒羊羹是自己兒子買的……
小神官一臉的愕然,眼里帶著質問,仿佛在說“這是怎么回事!”
白川珠枝也有些意外,掩嘴笑道:“真的很客氣呢,古手川君!”
她接了過去,微微側身:“請先坐吧,我去拿盤子,要是方便的話,晚上一起吃飯。”
古手川有些可惜的道:“雖然我也想,但是很抱歉珠枝阿姨,必須得回去修行了。”
白川珠枝帶著笑容:“不,這是正事呢!永遠不要心存懈怠,一直在自律的路上,會讓自己一直強大下去。”
說到這兒,她掃了眼自家兒子,才接著笑盈盈的道:“我聽不成器的兒子說過古手川君的實力很強,一開始還有點不信,不過現在倒是有點相信了呢,強大的人一定會保持自律的習慣。”
古手川謙虛著搖了搖頭。
這珠枝阿姨好多方面和胡桃都很相似……或者用胡桃學的珠枝阿姨更準確一點,比如“不成器的弟弟”,還有笑著說話時候的神態。
這時候,白川珠枝話音一轉:“可惜前些天你泰山叔叔到特別科大鬧了一場,現在被暫時隔離了開來,要等這周末才能回來。”
古手川一愣,滿臉愕然,扭頭看向小神官。
合著你老爹不在家是被抓起來了?
白川望也是一臉懵,無比震驚道:“什么?我爹被抓了?您不是說他去上課學習了嗎?”
“媽媽沒說錯呀!他確實是被關起來正接受教導呢!”白川珠枝理所當然的道。
小神官頓時閉氣。
古手川張了張嘴,一時間也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真不愧是當媽的,在一些方面,果然要比女兒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