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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沙呼嘯,暮色昏沉的古戰場上,遍地是妖怪的尸體,四面廝殺的慘嚎聲讓妖怪聽了都忍不住抱在一起,抖個不停。
黑焰骷髏王默默掃視周圍,握著的暗紅色長劍微微抬了抬,可再看一眼那幾頭堆疊成了小山的妖怪尸體,尤其是那條斷成了三截的蛇,頓時又默默放下,連同劍身上的黑焰也收斂了起來。
似乎,哪里失算了。
此時,回過來神的健二叔和秋葉阿姨轉過身體,去看旁邊躲在兜帽下的黑影。
黑影瞬間拉開了距離,速度奇快無比。
古手川也靜靜看著他。
過年的時候,確實是這家伙闖進了村子里,而且速度快的根本不講道理。
秋葉阿姨的身子顫抖了起來,看著黑影站的方向,下意識往那邊邁步,雙手無意識的抬起:“陽介,你是陽介,對吧?”
健二叔也盯著他,心口悸動的厲害。
兜帽下的黑影沒有說話,猶若木雕,只是盯著古手川這邊。
古手川輕吐口氣,從蝮神的腦袋上挪開屁股,身化云霧,瞬息間落在了地上。
他側頭看著黑焰骷髏王:“不好意思啊,切磋的事先往后面放一放,現在有重要的事要做。”
黑焰骷髏王眼眶中的幽綠色火焰已經恢復平靜了,它側過頭,也看向黑色兜帽,頜骨上下張合著:“閣下,是為了找那孩子?”
古手川呵了聲:“我給你看過照片的吧?”
黑焰骷髏王從遠處收回了視線,發出低沉的聲音:“但是……”
它這一停頓,讓古手川也站住了腳步,側頭冷冷盯著它。
黑焰骷髏王放輕了語氣:“但是,那孩子真是閣下要找的嗎?吾的意思是,會不會認錯了?那孩子、只是一個付喪神……”
“付喪神?”古手川身上恐怖的氣勢一閃而逝。
黑焰骷髏王更沉默了。
付喪神說的是一些久經供奉的物品漸漸誕生出一絲靈智,這樣的家伙才會被稱為付喪神。
而如果這個黑影真是付喪神的話,那還很有可能不是要找的陽介……
他忽然問:“它的本體是什么?”
黑焰骷髏王默默道:“那孩子很孤僻,雖然被吾收留,可從沒顯露過本體……閣下也知道,妖怪不像人那么麻煩,哪怕只是睡一覺,可能十幾年就過去了。”
“陽介、陽介……”秋葉阿姨步子微快,踩在細軟的沙上,深一腳淺一腳的,向著黑影伸出手,惶急又期待:“陽介,是媽媽呀!”
黑影再次躲開,身影出現在十多米外。
秋葉阿姨緊緊抿著嘴,又追了過去,但這次在相隔兩米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努力笑出來,但眼淚止不住地流淌,顫抖著說:“陽介,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沒有保護好你,你不原諒媽媽也是應該的……陽介,媽媽好想你,你讓媽媽看一眼……”
黑影低著頭,保持著和剛才差不多的姿勢,無動于衷。
健二叔追上了秋葉阿姨,伸手拉住她:“秋葉,冷靜些!”
稍遠處,原本想說些什么的古手川抿住了嘴,也走了過去。
他一動,一直盯著他的黑影也瞬間動了,像一顆炮彈般,直直朝他身后沖去,大概是覺得出口在那邊。
古手川將手中的長劍丟開,深深插在沙土中,身子微蹲,擺出太極化式,在黑影沖過來時,伸出手一拉一引,動作樸實,毫無花哨的將黑影按在了沙土里,讓他動彈不得。
黑影有一瞬間的呆滯。
黑焰骷髏王眼眶里的幽綠鬼火又一次劇烈跳動了起來。
古手川沒有再動手,嘆氣道:“差太遠了,老弟。”
剛才一交手他就明白了,這家伙只有速度,本身的實力還是太弱了,差不多就只有后面站著的那個冒黑煙的大骷髏一半實力。
黑影的腦袋一點點往上抬,奮力掙扎,兜帽下的陰影仍舊濃郁,一縷縷黑焰從冒出,在半空凝成幾個字:“放手!”
古手川想了想,還真放開了手。
黑影騰空而起,直沖高空而去。
古手川仰頭看著,臉色平靜無波。
逃吧,如果逃得掉的話。
黑影沖出了冰霜籠罩的范圍,無形的束縛與壓制力瞬間洶涌而至,他身體一僵,直直墜落了下來,嘭的砸在了古手川腳下的沙地上。
古手川低頭看著他。
幾頭大邪神的尸體一直放在無常領域里,現在這里的束縛力究竟有多強,就連他都有些說不準,遑論實力還不如他的呢?
沖破他的真氣護罩,只能是自討苦吃罷了。
遠處的秋葉阿姨急匆匆趕來,想伸手去摸黑影,但黑影一瞬間緊繃了起來,罕見地帶著一種驚慌情緒。
秋葉阿姨心中刺痛,收回了手。
古手川蹲下身來,凝視著他:“為什么躲?她是你的媽媽,就算死了,變成了幽靈,變成了妖怪,變成了付喪神,就算太陽不轉了,世界毀滅,宇宙都毀了,她也是你媽。”
黑影仍舊躲在兜袍下,但古手川能感受到兩道死死瞪著他的目光,他不以為意,繼續道:“要是你真不認她了,干嘛還要闖下山?干嘛大半夜的坐在家屋頂上?總不能是鬧別扭害羞吧?”
古手川看著不在意,但心里面一直警惕著,話語里帶著試探,先前黑焰大骷髏說的話不得不在意,不過秋葉阿姨似乎已經篤定了這家伙就是陽介,而且這家伙也沒否認過……但總之還是不能放松警惕。
黑影似乎很憤怒,渾身顫抖著,兜帽上的黑暗也越來越濃郁,散發出淡淡的霧氣,但這時候,他蹭的又化作殘影離開。
本想按住他的古手川忽然一怔,沒有阻止,而是噴出一口金色的火焰,將彌散在眼前的霧氣盡數燒灼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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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看秋葉阿姨,秋葉阿姨的目光緊緊跟在黑影的身上,看上去并無大礙。
他頓了頓,站了起來,也去看黑影。
離他們十多米遠的黑影面對著這邊站著,他有些顫抖的抬起手,將頭上的兜帽取下來,露出了真容來:一張還能依稀辨別容顏的年輕臉龐上,布滿了破碎的裂痕,額頭上一根黑色的獨角宣告了他的身份。
“我、我才不是陽介!才不是!”他發出晦澀激動的聲音,像是十幾年沒說過話那般,他捂著自己滿是裂痕的臉,大哭道:“我是疫鬼!是誰碰誰就要死的疫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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